白夜动手可不似楚文轩与前黎那般带着玩闹之心,花涧虽未与她交过手,但从那次太湖上能从她眼前轻易将人带走,今日又确实隐藏了些许时间,这个人,有资格与她一战。
白夜用的是赤血,她实力损了些,却不妨碍,花涧用的是扇,一招一式都如他的人一般温润却又仿得滴水不漏,攻势也如水一般连绵不绝,无孔不入。
白夜操纵空间护住院子里的其余三人,只与他比武技,楚文轩只看了几眼便头痛眼花,只好闭了眼等待,倒是看似无害的精灵坚持看了十几眼,才不再勉强,闭了眼调息。
半刻钟后,花涧苦笑着看了一眼破裂的扇面,“可惜了。”倒是不在意自己嘴角的血迹,只是将破裂了的扇子收起,“多谢手下留情。”
白夜冷哼,“柔有余,刚不足,水犹有寒冰之坚,你要破这个瓶颈,练些杀人的招式!”
花涧轻叹,他未必不知晓,只是终究不愿走出那一步,但如今身边有了人,自然该下决心了,“多谢告诫。”
“雨儿,该走了。”
若雨有些不舍,“姐姐,若雨可以抱抱你吗?”
白夜皱眉,犹豫间却已被少女伸手抱住,又似怕被白夜责怪般跳开,红着脸对花涧道,“哥哥,我们走吧。”
“唔,”围墙之上,少女回头,浅笑道,“那位小哥哥,衣裳破了哦。”
少女又对白夜眨了眨眼才被花涧抱着跳下了围墙。
楚文轩一惊,心下以为是破在了不雅之处,仔细查看却只是皱了一些,红着脸咬牙,“该死的小丫头,小骗子!”
前黎窃笑,在楚文轩瞪向她时故作严肃,却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清脆的笑声激地楚文轩握拳,生生压下了羞恼的怒火。
白夜不语,却缓缓勾了勾嘴角,莫名的好了心情。
却也只是片刻。
“谁许你带人进来的?!”这里是内院,竟然敢带人进来。还是个女人。
那女人生得极好看,比不上白夜但也不差,开了口更是宛若莺啼,婉转清丽,“原来是姐姐在,苏碧有礼了。”
她自称苏碧,原来是苏家的女儿,是个公主,却自降了身份,很是懂得进退。
“便是苏越来了,要踏进这院门也得我同意,你算什么?”白夜不问离魅他招惹过什么人,也不追究,但却容不得还有心思的,这个女人是苏家人,又不是骄横的,离魅应该是以礼相待,在众多人间,该是看着最有希望的。
“姐姐怎能这般说,难道姐姐还不许离哥见人吗?”苏碧心里有些惊诧,又有些愤然,这个女人究竟是何身份,竟然直称帝王的名字,若是在混乱之地也便罢了,在曼都,在她面前,也不加掩饰。
她与离魅相识两年多,按捺着心思才不至被离魅厌恶,如今却还是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抢了先。
“呵,那你难道还不许,我不许他见人吗?你算什么东西!”白夜猛然出手,化出一只手扼住了苏碧白皙纤细的脖颈,苏碧颈上一痛,窒息感瞬间令她眼里带了泪,发出含糊的声音,挣扎起来,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出,窒息感更是让她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白夜的动作吓得带苏碧进来的管家大叫,“夫人快住手,怎能对公主不敬,这,这……”
白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倒想起来我是夫人了,这女人什么心思你不知道?你是想要她做个妾室,”她的声音倏然变冷,便连在一旁噤声的楚文轩和前黎也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还是我做个妾室!”
管家额上细汗不断,面上更是惨白,跪倒在地,“老奴不敢,老奴只是,老奴……”
白夜并未想置苏碧于死地,瞥眼看向站在门口,面色稍白,带着苦笑的人,“管家年老,有些糊涂了,多给些金币,让他回家颐养天年。”
说完松手将面色已经偏紫的苏碧放开,看着她毫不掩饰冰冷的杀意,“滚!”
苏碧大口呼吸,面色才稍稍好了一些,脖颈上青紫的指印和痛感提醒她这个女人的恐怖。
这是一个疯子。
“小公主,抱歉,夫人的脾气有些不好,不过您是公主,做事还是有些分寸才是,我让人送您。”文漠在心里叹了口气,白夜已经留了情面,没有将事情做到撕破脸皮的地步,只是看着这样的白夜,心中还是有些惊惧。
公子也不是没动过怒的,但看白夜方才,文漠轻舒一口气,好在白夜平素温和,否则这府上的下人该日日担惊受怕了。
苏碧受了惊,又受了伤,文漠吩咐人直接送回宫,又看了看跪在地上发抖的管家,微微摇了摇头,也是白夜的温和假象才让人看不清,今日的事后,也该再立立规矩了。
“文公子,三皇子求见夫人,正在厅里候着,您看?”
白夜已经平复了心绪,她虽冷情,但极少动怒,这个女人是犯了禁忌,她与离魅分开十年,十年间,离魅又抱了几个人?多了几个红颜知己?
她在乎,但不会太过在意,当年自己实力不济,才忍受了这十年的相思,如今再次相守,怎还容得别人来觊觎她的人?
文漠看向白夜,见白夜点头,“我们这便过去,你带管家去领一万紫金币,寻个好地方,招几个仆人,好好安顿了,另,告诉李允,夜里来书房。”
“是。”那下人看管家魂不守舍,满头大汗便猜大概是管家做错了事,他方才看见有人扶着二公主离开,那二公主脸色煞白,手捂着脖子却还是挡不住那可怖的指印,心里更通透了。
管家真是老了啊,公子都不去青楼了,日日与夫人同宿,夫人又不似凡人,还敢动这心思,这是念着管家这些年尽忠尽责,给了这么多金币让无儿无女的管家好安享晚年。
李允资格老,做事也仔细周到,怕是要成为新的管家了。
“轩儿,一起去吧。”
楚文轩眨眨眼,甜甜应好。前黎看了看白夜,又看了看楚文轩,没趣地撇撇嘴,“我去温习功课。”她的便宜师父虽然又不知所踪,她却不敢偷懒。
表面上看起来或温和,或甜美,或轻浮的人,内里都黒得很,前黎细数,竟发现自己身边只有那几个骄横子弟最为可爱。
雪儿见状,蹭了蹭白夜的裙摆,几个跳跃便没了踪影。那条没用的魔蛇怕是已经醉死在酒窖里了。
楚文轩拉着白夜的手,声音清脆,“白夜哥哥,那小丫头怎么会修习亡灵魔法?”
而且是在曼都,虽说光明城才是最为排斥亡灵法师的地方,但苏家皇室向来是与光明一道的,便是暗里保持中立,面上还是把亡灵法师视作异端,一经发现,便是杀无赦。
白夜轻笑,“什么小丫头,你也才十岁。你以为她的师父是谁?又以为公子赤是谁?”
“能在曼都肆无忌惮的还能是谁?原来是那个疯子的徒弟,”楚文轩挑了挑眉头,“有那么厉害的师父,怎么还这么不经打?”
白夜似笑非笑地看他,“她自修习亡灵魔法到如今,不到两个月,还不经打?”
楚文轩闻言果真哑口无言,更红了脸,低下头去轻哼了一声。
那丫头那么厉害?
“前黎心比天高,却守得住底线,看得清眼前,是个很好的帮手。”
楚文轩微微抬起头,他与前黎相处了两日,自然知道这是个怎样的人,更知道这会是怎样的一个选择。
是让他有背叛了一个人的感觉的选择。
“轩儿知道。”
白夜低头看他,楚文轩脸恢复了常色,只是眸子微黯,白夜便紧了紧握着他的手,“不过你一来便同她结了个不大不小的梁子,倒是让她牢记了你。”
“莫非她很小心眼?”楚文轩明知故问。
白夜笑,“最小心眼的分明是你。”
楚文轩抬头瞪向白夜,“轩儿哪有?”
白夜停步,侧身在楚文轩挺翘的鼻梁上轻轻一刮,“那你说当年那个在自家哥哥酒里下药的是谁?我记得那小家伙当时好像才五岁?”
“谁,谁知道啊,”楚文轩再次红了脸,低声喃喃,“只下了一点点……”
这小鬼从来没有令人省心的时候,却看着令人更心疼。
有两个哥哥,他却不能轻信任何一个,不能放下心防,不能如同其他的孩童一般无忧玩耍,只能逼迫自己把这一切当成乐趣,直到如今,真的习惯了。
也正因如此,他有了更多的资本。说不清公不公平,是谁对,又是谁错。
白夜看了楚文轩一眼,抬步,“她是个好姑娘。”
楚文轩手倏然一紧,后知后觉地松开,却发现白夜只是任他抓着,并未言语。
手松了,心更紧。是啊,她们都是好姑娘。
“我知道。”
那个人,不知道怎么样了。再见面,又会是哪番情形?
只能勇敢,面对。
到了大厅,苏穆清面色虽然憔悴,却比那晚好了不知多少,“离夫人。”
“坐吧,文漠也留下来。”
屏退了下人,白夜并不打算兜圈子,“看来你已有了决定。”
苏穆清不动声色地调整了呼吸,“让筝儿回到我身边,我任你差遣。”
“不对。”
“我所布置的一切,掌握的一切,都为你所用。”
白夜轻笑,微带嘲讽,“我要那些做什么?”
苏穆清皱了眉,“我只有这些。”
白夜还是不满意,“你的命,你的一切对我而言一文不值,我可以让你见颜筝,但筝筝不是我的,更不是你的,我只能让她自己决定,至于其他的,让他们和你说。”
苏穆清不是没有注意到坐在白夜身边的小小少年和公子漠,但白夜既然允了,他没有资格说什么。
他以一个还有些价值的失败者的姿态,只希望他身上,有这个让人看不透的人想要的东西。
楚文轩眨眨眼,对苏穆清甜甜一笑,“哥哥你好,我是楚文轩,虽然有些突然,但我想我明白白夜哥哥的意思了。”
“我要称帝。”
苏穆清脸色猛然一变,惊怒交加,“我不同意!”
文漠眼神微变,离魅同他说过楚文轩,原来心思真的这般大。
楚文轩敛了笑,沉沉的嗓音不似孩童,更带了无尽复杂,“哥哥,有一件事你怕是不知道,你姓苏,我也姓苏——”
“更巧的是,我们还是一母同胞。”
“不可能!”苏穆清猛然起身,皇家争权再如何残酷,也是苏家的事,他是绝不会将皇族卖给外姓人的,但眼前这个小鬼竟然说他姓苏,还是他至亲的弟弟,他如何能信?
楚文轩只拉出衣内的暖玉,解了绳,“我的母亲,叫袁丽。”
苏穆清脸一片惨白,眼里不知是喜是悲,他看似稳步走近楚文轩,却颤抖着手接过那暖玉,“怎么会这样?”他隐约觉察到了那真相,却更觉得一股难言的悲凉。楚文轩他并非没有耳闻,却只当是个厉害的,这个十岁的小小少年竟会是他的亲弟。
他不能不信,细看两人,那眉眼,分明是随了他们的母亲。更何况,这玉他也有。
“即便如此,我又为何一定要帮你?”
皇家亲情历来凉薄,遑论他们从未见过面,何来的感情?
“我告诉哥哥,只是希望和哥哥一起找寻母亲,或者真相。至于其他,哥哥只是意外之喜,没有哥哥,我也不是毫无胜算的。”
苏穆清沉默,又望向文漠,“看来公子赤也是站在我失散的弟弟这边了?”
文漠掩下眼底残留的惊诧,“公子和文漠自然是站在夫人这边的。”
那便是了。
“哥哥若是还犹豫,我再加些筹码可好?”楚文轩眼神带上些微凛然,“哥哥知道夜侍么?”
“那是我的。”
苏穆清瞳孔微缩,若说楚文轩是做帝王的性子和心机,那这便是有了争夺的实力。
大陆谁不知夜侍?
许久,苏穆清才一脸疲倦地离开,楚文轩面露疲累,却是松了口气。
“轩儿骗人的本事倒还一份未减。”
楚文轩吐了吐舌,“白夜哥哥的就是我的。”
白夜笑,“夜侍是你墨哥哥的,可不是我的。”
“墨哥哥的也是我的。”
“是是是,都是你的。”
楚文轩虽然亦真亦假说了一番,却也不是狐假虎威,楚喻,楚萱,墨弦,冷家兄妹,都是站在楚文轩一边的,这已是不容小觑的势力,如今离魅也算作是一道,若再算上苏穆清,区区一个帝位,当真不是难事。
然而还有整个大陆,更有光明神殿,暗殿这样的庞然大物。
比之暗殿,光明神殿更似不可触动的存在,暗殿历来被打压,只是无论如何根基不动,便不会倒。
“轩儿恨吗?”
楚文轩一怔,随即紧握着那块暖玉,“仇恨只会蒙蔽我的心志,更何况,至始至终,我都姓楚。”
“楚喻会很高兴你这般说,”白夜摸了摸小鬼柔软的发顶,“有事多同他商量。”
苏穆清或许不可信,但楚喻,楚文轩必须试着真正地去相信。
帝王从来不是一匹孤狼。
“近日你脸色有些差,身子不舒服么?”离魅不是没有注意到白夜近些日子的情绪变化,只是白夜也曾解释是力量压制的缘故,便按下担忧。
他一进屋便发现白夜站在窗边,脸色微有些苍白,不由皱了眉头。
白夜看离魅走近,只是轻轻摇头,“过些日子便好了。”
离魅有些不放心,仔细探察了一番并未发现不妥。白夜却捉了离魅的手倾身吻住了离魅的唇。
任由白夜柔嫩的舌叶在唇上流连,直到有些耐不住地张口,离魅探出舌引逗着白夜。白夜移步,与离魅更紧地相贴,灵活的舌也探入离魅口中。
还是那么甜,怎么也尝不够。白夜的舌重重刮过,离魅乱了气息,有些懊恼地卷住了白夜的舌,闯进白夜的唇齿间,手下也有了动作。
解了那身白衣,离魅身上的衣物也层层落下,直至坦诚相对。
“白夜――”离魅含住莹润的耳垂,喑哑的嗓音和着灼热的气息让白夜有些难耐地眯起双眼,从喉间溢出一声轻吟。
床榻上,离魅吻着白夜汗湿的额头,手指感觉白夜肩上的印记,缓缓动作“喜欢吗?”
白夜紧搂着离魅的腰背,紫眸水光流转,微微勾了勾嘴角,抬头含住了离魅的喉口,舌尖划过,追随着那方突起的上下滑动,离魅的呼吸瞬间沉重紊乱。
“喜欢吗,魅儿?”
离魅狠狠吻住那带笑的唇,望进那紫色深潭,是简直要让人溺毙的柔情和汹涌。
他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