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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三章 离若
书名：白夜 作者：淡年 更新时间：2016-12-13 00:20 字数：4213
前黎在白夜手下连吃两个亏，再也不肯露面，便索性一头钻进了她师父的实验室，又过起了不分日夜的生活。
离魅也由着她去，苏曼总算是略有所成，第二日一早便没了身影，用了早膳，白夜随着离魅上了马车，往离家去了。
下了马车，门口等候的侍从立刻迎上来，“老爷在书房等您过去。”
离魅点头。
“老爷说让您一个人过去。”
离魅皱眉，白夜笑着在他唇角落下一个轻吻，“无妨，你去吧。”
离魅知道无人能伤白夜，却不喜，回了一吻，“我会尽快。”
“白姑娘，您这边请。”
白姑娘？白夜挑眉，饶有兴致地跟着，这里她还未仔细看过，离家虽说比不得将军府，丞相府，到底也是在上层的，府邸大而雅致，一路看过，确是有几分味道。
“夫人，白姑娘到了。”
坐在亭间的美艳妇人抬眼望来，白夜勾唇一笑，并不言语。
“不知礼数！这些年你便学会了这个？”
白夜缓步走上凉亭，在她面前三步站定，“你有何资格，接受我的礼数？”
那妇人的脸又冷了三分，“至少我是你的长辈。”
“不是白姑娘么？”白夜笑，“不是异端么？”
她霍然起身，“至少我们没有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扼死你！这份仁慈不需要你的感谢，但你至少收敛一点！”
“如果你觉得我的所作所为还不够收敛，我需要做点什么让你相信吗？比如杀了离清玄，或者是离闻逊？”
她呼吸一滞，是气的，“离若！你敢！”
“我叫白夜。就算我还用那个字，至少不姓离，”白夜看着她，紫眸冰冷，“我从不知晓父母抛弃子女原来还是仁慈。无论是任何理由，任何方式。”
两次抛弃，第一次绝望，第二次却仅仅是失望。在腹中的安详，她几乎以为那洗尽了她的铅华，却依旧伤了她。
所以更冷了心。她不想报复，但也不承认是离家人。
“我们没有亏待你。”
“的确，我只是失去了父亲和母亲。”
妇人的眼里燃起怒火，“你是异端，你本来该死！”
白夜看着她，“那生下异端的你们又是什么？”
她冷笑，“我宁愿我从没生下过你！你是我一生中唯一的污点，但我终究狠不下心，可你都做了什么？你居然去勾引你弟弟！”
“我说过，我不是离家人。”
“你身上流着的血是谁的！你永远没有办法否认，而且你分明知道，那是你弟弟！”
勾引自己的弟弟，那不是白夜当初曾经挣扎过的东西，她只是喜欢离魅，喜欢那个把阳光带进她生命里的少年。
“你不承认，却不允许我否认。你希望我安安静静，在那个小院子里，直到无声无息地死去，所以你从不关注我，也不知道你最喜欢的那个孩子会跑到那里，然后爱上他的姐姐，你后悔，后悔得要死。”
“因为你根本没有办法从我这里把他夺回去。”
一针见血。
所有的怒火再也无法发泄，因为这个事实，是了，十年前，离魅跟她走了，她失去了他，三年前，离魅回来了，不再记得，却本能地排斥抵触，现在，她出现，他又毫不犹豫地抛下了他的母亲。
她无计可施。
她握紧拳头，伤心，愤怒，浓烈地有杀气溢出来。
“我不想多说什么，也不在意你的任何想法，十年前，你想借别人的手杀我，我知道你到现在仍旧想，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但你必须有点分寸，我在乎离魅，在乎他的感受，但这并不意味着我的忍让是无限制的。”
“我能活到现在，就能活到你不想让我活到的那一天。”
“你在威胁我？！”她气得浑身发抖，与白夜有三分相像的美丽脸庞铁青着，又透出一丝疲惫来。
白夜笑，“是警告，我必须让你明白，魅儿是我的，你是他的母亲这件事并不愉快，但我接受，只是对我来说，离家无关紧要。”
“如果我还是不高兴，我就毁了它。”
白夜转身离开，离家的女主人深吸一口气，伸手，指尖触碰到杯子的瞬间，杯子变成了粉末洒在桌上，里面原本清甜可口的茶水凭空消失，她的脸色一白，风吹过，似是被那些粉末迷了眼，两行清泪倏然滑下。
没有人带路，白夜便在府里闲逛，离家很大，却还是不够大。
离熏这几日一直心内不宁，烦躁。
那个人又回来了，回到了曼都，回到了她的视线。她不喜欢她。
那个人太美，太清冷，太不把她当回事。她也不喜欢离魅，离魅太美，太出色，太受父亲和母亲宠爱。
“说过多少次了，别再来找本小姐，本小姐也不要你的东西！”
一抹碧绿在眼前落下，发出一声脆响，白夜停步，垂眸，碎裂的玉佩就在脚边，只一眼便可看出，是极好的玉，也是极好的做工。
花了心思的。
离熏不讨厌这个人，二人称得上青梅竹马，她对他却是生不出其他。前家最优秀的自然是前月，前涵虚虽不算差，却耐不住有前月在前，他又是旁系，倒也不是不相配，终究还是不喜欢。
更何况，这人与离魅还是好友。
白夜伸手，手指微动，那碎裂的玉便到了她掌心。
“白，白姑娘？”
白夜抬眸看他，将手中的玉递过。
他接过，握紧手中的玉，指节发白，“多谢。”
“莫强求。”
他克制着脸上的表情，点头。
白夜不打算多言，亦忽视了不远处那道复杂的不带善意的目光。
“站住，谁许你在这里随意走动？”
白夜不作理会，又行了几步。一道风刃袭来，却在未触及白夜前便消失无踪，也未阻了白夜的步子，让离熏脸色愈加难看。
“你莫以为他如今宠你，你便能入本小姐家门，父亲母亲不同意，本小姐更不同意，十年前不同意，如今同样不会同意！”
白夜停步，与前方五米的男子对视一眼，神色不变。
他缓缓张口，终究未有言语。
白夜望向离熏，素来不喜欢她的人脸色阴沉着，并不掩饰对她的恶意。
“你有何资格，管我与魅儿之间的事？”
白夜清冷的一句令离熏哑了片刻，的确，离魅是她的五弟，他们却不合，离魅的事她本就没有资格过问，便是事关离府门面，娶亲大事，也只有父母才能从旁干涉，她只是一个因着许多事心内烦躁的，同姓外人。
“你们之间的事，本小姐半点也不关心，但离府，不欢迎你！”
“熏儿！”
离熏咬唇，“大哥，你还是要帮着她？”
离清玄轻叹，“这是五弟的事，你不要管。”
“我知道，”离熏冷冷一笑，“你们都喜欢离魅，我半点不对便要说我半日，他却什么都没错，明明是个狐媚子，他把她当宝贝，你们也不敢做什么！大哥，你也被她迷住了吧，十年前就……”
“啪！”
清脆的掴掌声在这花园里异常清晰。
“够了，”离清玄收回手，“你太过分了，自己想清楚，父亲母亲到如今还未逼你成亲，你以为是为何？不知分寸！”
那一掌不算重，却也令离熏白皙的脸迅速红肿起来，她咬了牙，忍住了心中想要宣泄的东西，只眼中漫上恨意，“到底是不是，你自己清楚。”
她没有捂脸，背影倔强得离开了。
前涵虚想要跟上，行了几步，却又停下，面上疲倦难掩。他摊开手，手中的玉没有一丝缝隙，只是他却明白，心与这玉不同。
过了片刻，他向两人道了别，背影有些凄冷，又有些倔强。
离清玄望了一眼那背影，也叹了口气，片刻后收拾了情绪，“抱歉，若……白夜……”
白夜打断他，“你不必为她道歉，我并不在意，只是到底十年了，怎还这般无知无觉？她是个贵族，有些心思也是正常，只是怎还这般没有城府，善妒却又不加掩饰，心高气傲，没有手段，竟也还活着。”
“……她本性并不坏。”
“只是骄纵了些，也是你护着吧，我不想与她计较，你把她看好了，近日麻烦多，我的脾气也差了。”
他点头，欲言又止。
白夜看出了他的心思，“我不在意离家，但总要顾着魅儿，也认你这个大哥，但你也清楚，便是他们到底妥协，也不见得会让我高兴，但总比百般阻拦要令人舒心些，魅儿如今也长大了，我都放了手让他自己飞，他们还要绑着他——”
“你说过不过分？”
离清玄是从一开始便知晓白夜存在的人，毕竟他在白夜之前出生，离家也是在白夜出生之时才发现白夜竟是身负诅咒的不祥之人，当时的知情人皆被秘密处理，离清玄那时四岁，是知事的年纪了，也知晓了自己还有一个一出生便被送走了的妹妹，但父亲母亲百般叮嘱，也就渐渐放在了肚里，直到离魅带了白夜回来。
那时白夜是男装，少年模样，父亲母亲都未看出异样，只有他敏锐地觉察到了，少年与离魅一同上学，是离魅的贴身侍从，两人同进同出，亲密异常。
他虽有留心，却到离魅拒了婚事才一同知晓，他与那少年，竟是那关系，而那少年也摇身一变，成了绝美的女子，只是那眉眼，父亲母亲不信，气极，他亦觉荒谬，竟是被丢弃了近二十年的离若。
这是天大的丑事，父亲母亲自是不同意，禁了离魅足，逼离若离开，只是低估了离魅的决心。
离魅是知晓的。
他知晓离若是他阿姐，却还是……而后来，离若甚至有了身孕。百般手段用在两人身上，到最后，光明神殿觉察到了离若的存在，要清理异端，父亲母亲顺水推舟，却不想离魅对离若用情至深，竟跟离若亡命天涯。
一去便是七年，再回来便不记得了。
他对白夜知之不多，那时却也帮了许多，自己娶了不爱的人，是心软了吧。
白夜冷情，但也不是恩怨不分的人，离家亏欠她，但事情到如今的地步，早已无法挽回，莫说白夜已过了需要父爱母爱的年纪，便是还念着这血缘，又怎比得过她对离魅的情。
他是看得清的那个人，白夜宁负天下人，离魅，怕也是。
好在离魅到底还记得父亲母亲的宠爱，若非如此，白夜定不会与离家再有交集。
“大嫂可还好？”
离清玄一怔，嘴角勾出一丝笑容，有些苦，“三月前有了身孕，身子很好，每日也都很顺心，很好。”
“她是个好妻子，识大体，”白夜拿出一对绿色的耳坠，“耳坠里刻了一个生命魔法阵，对她身子，和腹中孩子都好，你收着吧。”
“不去看看她吗？”
白夜微微摇头，“不必了，魅儿似乎有些不高兴，怕是谈得不好。”
离清玄心中一紧，“是父亲母亲太执着了，我会劝他们，毕竟是他们错在先，白夜，我不希望你与离家为敌。”
“我同样不希望。”
“那我便先走了，五弟来了。”
离魅脸色有些难看，他望了一眼离清玄离去的背影，揽了白夜入怀，“白夜。”
“嗯？”
离魅嗅着白夜的气息，轻轻道，“阿姐。”
白夜脸色不变，温柔应着，在他脸上轻吻，“嗯。”
“我不会离开你的。”
“白夜不会许你离开的。”
“无论如何也不吗？”
“对，无论如何，死也不许。”
“哪怕我不再是我，哪怕我永远也记不起以往的事？”
白夜与他对视，温柔的抚了抚他的脸，“我记得便够了，我知道你也记得的。”
不记得如何会这般心意相通，如何会在重见的刹那就有那样安定的感觉，是的，他记得她，记到了骨子里，记到了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里。
离魅倾身吻住她，心头的些许不安得到安抚。
“魅儿，最近身子不适么？”白夜敏感，对离魅更是在乎，离魅点滴变化都无法逃脱她的观察，她也探查过离魅的身体，没有半分异样，甚至实力更有精进，离魅却似乎偶尔会头疼，是记忆要恢复吗？
离魅摇头，却还是如实道，“头疼了三次，记起了一些东西，大概是要恢复记忆了。”
“是好事，魅儿忍耐些，你独独忘了白夜，让你失去记忆的手法不简单，怕是要吃苦头，我让苏曼再给你看看。”
离魅不喜苏曼对他的轻浮，但绝不会忽视了苏曼的能力，也不愿让白夜担心，便应了是，“我们回去吧。”
“嗯。”
明日是苏穆清成亲之日，今晚，却该还有场热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