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气氛凝重。
“春萼,你竟敢这样对我家少爷!”
原本喝着酒看着表演的人兴致勃勃,凤楼能在混乱之地立足自然是有人撑着,不过被人扶着的这位不是魔法公会会长的孙子吗?
“来人,送客!”
“你!”被扶着的人显然受了不轻的伤,“你以为你是谁,本公子看上你是……”
“砰!”众人扭头看从墙上滑落的刑家小公子,一朵血花在空中惨然绽放,惨白着脸的刑战已经昏迷了。
动手的是一个少年,稍显稚嫩的脸上却布满寒霜,在踢飞刑战之后便极快地回到了春萼身后。
春萼不觉皱眉,“一百紫金币,记在刑公子账上。”
刑战的小随从才跑到刑战身边,一听这话立刻跳起来,“你凭什么?!”
春萼冷冷看了他一眼,“凭他弄脏了我的地毯。”
“你,你,”他看了一眼生死未知的自己少爷,顿时觉得前途暗淡,心中的绝望化作满腔怒火,忍不住吼道,“你欺人太甚!”
什么弄脏她的地毯,分明是她的人打到他家少爷吐血,她怎么不算算这账啊?少爷,少爷,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惨白着脸探了探倒在地上那人的鼻息,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刑公子行动不便,还不去帮忙!”春萼冷声道。
“是。”立刻一个高大魁梧的青年便走上前去,一把推开那小随从,将刑战拎了起来,没有理会小随从的叫喊拉扯,走到门口直直便是一丢。
小随从跟着到门口,看见刑战被扔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惊得几乎晕厥,落地的那一声闷响更是直击心口。
半天才回过神来,跑了两步又折回来,对已经转身上楼的春萼喊道,“春萼,你伤了我家少爷,魔法工会不会放过你们凤楼的!”
春萼回头冷哼一声,“有本事便来!”
那一眼太凌厉,小随从额上直冒汗,那个少年更是用一种极冷的目光看着自己,想起少年毫不留情的那一脚,又看了一眼那几个冷着脸的青年,他咽了口口水,生怕下一个被丢的就是自己,而且自家少爷还生死不知,连忙跑过去,探了鼻息,拍拍胸口压惊,还好还好,果然祸害都是会遗千年的,少爷那么坏,看来一时还死不了。
“看什么看?!”凤楼又不是第一次往外丢人了,小随从扯着嗓子把周围的人喝退,吃力地背起昏迷不醒的刑战,往最近的医馆去了。
楼下的人见没有热闹可看,台上重新开始了演奏,也各归各位,欢声笑语便又响起来。
“方才说道何处了?”
“说道那神殿昨日被一个神秘人毁了,方兄昨日便没有什么感觉么?那动静可是不小,你道是谁如此大胆?”
……
文漠站在窗边,脸上还有淡淡的红晕,他醒得早了些,内间的喘息呻吟让脸薄的他脸上犹如火烧,飞快设了一个结界阻了那片交织的暧昧声响,却依旧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他只记得一丝淡香,便轻易失去了意识。是那人吗?公子既与她……想必是极为亲密的,却不知会是什么关系。
文漠叹了口气,他和公子赤从海上来的时候遇见了那场风暴,几天前神殿也出了事,魔晶矿的事又棘手异常,还有明日的拍卖会……真真是得不了半点空。
往楼下望去,墙上的血迹已经清除,众人见惯了这种场面,便是今日的主角是刑战也只当热闹看了一场。混乱之地,又岂会缺少纷争?
文漠脸上一片沉静,混乱之地确实群雄盘踞,凤楼不过是一家青楼,却丝毫不惧魔法公会的势力,这不仅是因着凤楼与白水宫,七杀楼的关系,也因为春萼这位凤楼之主的魄力。
“怎不上楼喝?”在这楼下,美人独自喝酒,若不是因为楚萱的身份,恐怕早被人围了一圈了。
楚萱淡淡看了一眼春萼,冷漠的目光扫过四周,“看他们。”
看这些流连花丛,彻夜不归的人。看他们左拥右抱,一掷千金,笑得春风得意。
“可看出什么了?”
楚萱又猛喝了一大口,“都该杀。”
“……杀了他们凤楼还如何做生意?”
她冷笑一声,“反正杀不完。”
“……”轻叹一声,“你这性子——”
无怪会和他走到如今的地步。
楚萱也不在意眼前绝色女子的怜惜神色,只是将一坛酒推到她面前,“陪我喝,不然就去陪你的小桑。”
凤楼第一人春萼眼中泛起笑意,“他今日给我惹了个大麻烦,我让他面壁去了。”
“你竟舍得?”
她轻叹一声,“是那家伙把他宠坏了。”
她哼了一声,“你宠他更胜公子。”
“……”她挑眉,却又脸色一黯,“三年了。”
楚萱手中动作一顿,随即将杯中的烈酒送入口中,“十年百年也只是等闲之间,更何况,公子又怎舍得?”
春萼忆及那总是淡然如水,却杀伐果决,出手狠辣的人,嘴角勾起魅惑众生的弧度,“是啊。”
那个温柔如斯的人,怎舍得让他们再等下去?
“明日楚喻可是要回来?”
楚萱微微点头,“只是赶不上拍卖会了,不过他已经吩咐了琉闽,我们要的东西能留下的都已经留下,除了几样极其珍贵的,只能明日去拍上一拍了。”
“那便好,混乱之地是我们的地盘,便是要抢,也必须拿到手。”
“……这话该让紫苜来说。”那小丫头最喜欢喊打喊杀的。
春萼笑,“那丫头如今长了能耐,以前是嘴上说说,现在一言不合就敢动手了,你若说要去抢,她定要同去。”
楚萱脸色一柔,也笑了笑,“能有多少能耐?莫说去抢,便是与人过上几招都难为她了。倒是日后,指不定被人抢了做压寨夫人,能镇得住那些强盗才真能耐了。”
“你这话我若说给她听,你的白水宫可安宁不了。”
楚萱摇了摇头,“那小丫头敢来闹,我便亲自绑了她,送到鴖国皇宫去。”
“方才不是说做压寨夫人么?”
“鴖国,流寇之都。”
春萼笑,鴖国,比起魇国自然只能算做一方流寇聚集之地。只是,既然是流寇,便是虎狼之地,比起混乱之地也丝毫不差。
凭苏越的野心,两国交战只缺一个契机。若是那魔晶矿被苏家皇室夺了去,恐怕便该是开战的时候了。
楚萱挑眉,继续喝酒,春萼也不走,不劝,只是偶尔抿上几口,嘴角淡淡的笑意令周围的人一阵阵失神。
她知道是左冗来了混乱之地,楚萱在他手下吃了亏,更伤透了心,酒虽只能解一时之愁,却已经足够了。
这般过了些许时间,忽然见楚萱冰冷了眸光,手上微微用力,酒杯便碎裂开来。
春萼心中一动,“萱萱……”
莫冲动。
只是话还未说完,楚萱已起身拦了那黑衣青年的去路,那青年只看着她,目光沉静。楚萱冷笑一声,手上已然多了一把精美的匕首,扎在毫无反抗之意的人肩上,鲜血迅速渗透了他的黑衣。他没有说话,也无话可说。
“还给你。”
楚萱退开一步,然后转身没有丝毫迟疑地离开了凤楼,那双美目清明中带着决绝,透着点点杀意。
春萼摇摇头,将杯中的酒喝下起身,带着笑意的目光扫过四周,“各位客官,可是不满意台上的表演?”
“不会,不会。”
她也不揭穿,只是浅笑着从众人身边穿过,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楼道的转角,余下一缕淡香令人久久难以回神。
萱萱,你最不能原谅的不是他的欺骗,他的背叛,而是——他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在我们的心中,都有着一道共同的底线,我们信奉着那个赐予我们新生的人,守着他给的,争着他要的。
爱情,终究还是奢侈了些。
左冗站了一会儿,匕首扎在肩上并非没有痛感。拔下匕首,他笑了笑。
将匕首擦净收起,淡然地上楼。
自己做下的事,无论对错,都必须承担。
文漠静静看着左冗进了一间雅间,微微垂眸。
因为立场,爱成了伤害。荏,我们是不是也会走到这一步?
脚步声响起。
公子?文漠立刻转身,眼前之景让他脸红的同时迅速合上帘子,而后回身整理起公子赤凌乱的衣裳。
大开的领口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公子白皙完美的胸膛,以及,文漠的脸不可抑制地热起来,以及明显的红色吻痕,不是一点两点,几乎从胸膛一直往上到颈部都分布着,,衣裳掩盖住的地方恐怕还有,他的公子脸上还带着薄红,原本浅色的唇此刻红艳动人,还带着明显的伤口,一看便知是咬的,眼中凝着未散的水光,映着黑色的眸更加惊心动魄。
只是,文漠将衣带系好,让他坐在椅子上,拿出他喜欢的桃木梳开始打理起那散乱的发,不可避免地又看见了他耳后的红印,脸上一烫,他不是第一次为欢爱过后的公子赤梳洗,只是他的公子身上从来看不见印记,唇色也从不变,猛然一见竟是惊艳万分。
任由身后人为他梳理的绝美公子眯起双眼,凤目中水光更浓,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
谁能告诉他,他这算是被吃干抹净,然后始乱终弃了吗?!
文漠系着银带的手一抖,原本想说的话也在看见他的公子手中化成粉末的酒杯后咽回了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