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尘陪着陌紫璃马不停蹄的去往边关,历时半月,终于到达边疆。
白逸尘做事妥当,一向是细心打算,边关重地不是常人去的地方,便在走之前事先向宁翊冰要了一块腰牌,允许自由出入边关。
守关士兵看到他们有令牌,很爽快的放了行。如今镇守边关的官员名叫宋贤,为人端正老实,倒看不出什么花花肠子。
白逸尘又借了宁翊冰的口谕做幌子,说是来审查边关,有令牌在手众人不得不信,他们绕着军营走了一圈。陌紫璃心急如焚,这里的一切很是妥当,看不出什么不对劲儿,可是她心里越发有不好的感觉。
终于到了专门关押军妓的地方,带领参观的士兵脸色并不太好,正想着出声阻拦,陌紫璃已经快步冲了进去,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掀开帐子的手凝滞在那里,一时间竟挪不开步子走进去。
无数的女人,挤挤攘攘的关押在一个狭隘的营帐中,双手双脚被麻绳紧紧束缚着,衣衫褴褛,个个脸色惨白面无人色,口中不住的呻吟着,神色苍白憔悴,惨不忍睹。离门口近一点的女子身上还可以清晰看见被鞭打过的伤痕,以及青紫的淤块,简直叫人难以置信这样一幅地狱般的场景。
白逸尘紧紧搂住陌紫璃的手,被她反手紧紧地抓着,握得十分紧。
陌紫璃的身子轻轻战栗着,身体都僵持在那里。
这种时候,不论陌晴岚在不在里面,结果都不是陌紫璃想看到的。
如果陌晴岚在这里面,一定已经受了不少苦,估计不会好到哪里去。可如果不在这里,她就是去了找到陌晴岚的最后线索。
她不忍再看下去,转身凶狠的抓住一个士兵的前襟,用这辈子最大的声音吼道:“陌晴岚在哪里?!告诉我她在哪里!”
士兵似乎被吓住,没想过这样温婉绝色的女子竟然这般凶悍,他连连退后了两步,扶了扶脑袋上的头盔,连连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陌紫璃气的要发狂,白逸尘立刻拦住她,对着那懦弱的士兵吩咐:“你且去将你们的将军请来。”
话未说完,陌紫璃已经深吸一口气冲进了帐子里,一个一个找起来。
“紫璃!”白逸尘上前要拉她,却被甩开,她双眼通红,在女人堆里找着,眼泪控制不住的掉,她也顾不得擦,用力眨眨眼却不肯停下来。
将军宋贤闻讯赶来,看见眼前的情景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白逸尘忍住对陌紫璃的心疼,沉着脸色问他:“六年前被送往此处的军妓如今可还在?”
宋贤尴尬的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才犹疑地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白逸尘眼神一扫,宋贤头上的汗滴颤颤巍巍的都要滚下来,连声说着:“或许有印象,且让小人再想想。”他被白逸尘身上阴沉的气质所震慑,也不敢自称本将。
正苦苦思索着,却听得帐子深处传来陌紫璃哽咽的惊呼:“姐姐!”
白逸尘连忙跑过去,陌紫璃蹲在地上,扶着一个女子的肩膀,那女子与陌紫璃容貌十分相似,只是脸上的神情完全不同,那女子神色惨淡面容形同枯槁,瘦骨嶙峋满身是伤,嘴唇干裂着,眼睛半闭,已经是奄奄一息的模样,缩在最角落里确实难以被发现。
宋贤听见陌紫璃那一声“姐姐”便知道犯下大错,连忙求饶。
此时谁也顾不得他,白逸尘帮着陌紫璃把陌晴岚抬了出去,宋贤立刻布置了一间营帐出来给他们救治。
陌晴岚已经没了知觉,不论陌紫璃如何呼唤都不醒,白逸尘将她安置好,搭了脉,脉相浮浮沉沉,已经是半条命踏进了鬼门关。可为了陌紫璃,他也不得不尽力一试。
陌紫璃虽然心痛,却还是坚强地陪着白逸尘治疗陌晴岚,他诊断她施针,他开方子她煎药,两人忙了一天一夜,才将陌晴岚的命从阎王府要回来。
陌紫璃守了一天一夜,已是精疲力尽,却还是强撑着不肯去睡。白逸尘知道劝不动她,便陪着她不眠不休。索性三个孩子还算乖巧,懂事的很,没有给他们添乱。
陌晴岚又睡了一天,才渐渐醒过来。
睁开眼见到的却是陌紫璃,她吃了一惊,还以为自己在梦里。
“姐姐,是我,我是紫璃啊!”陌紫璃紧紧握住她的手,陌晴岚阖上的眼又倏然睁开,细细的看了陌紫璃许久,才终于回过神来。
“紫璃?怎么会是你?”她眼底隐隐有激动神色,却难掩脸色憔悴。
“我终于找到你了真好。”陌紫璃长长吁了一口气,将一路发生的事都简单说给她听。
陌晴岚听了好一会儿,才恨恨说道:“当年那太监害得我实在惨,将我送来这里,可笑我还以为是能做将军夫人,使出浑身解数在众女子之中脱颖而出,被将军一眼看中做了侍妾,日日承宠,心里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好事临头。谁知那将军不过是玩玩而已,没多久看上了好的女子又将我弃如敝履。我不甘心,闹出不少事来,得到的不过是一顿顿毒打到后来,更过分的是,那将军他将我衣衫尽去,扔到营外,让我受尽了凌辱之后便一直将我弃在营中。如今我自知不该强作出头鸟,只愿有一天能脱离这牢笼,安安逸逸的过完下半辈子。”
陌晴岚含泪说完,看向陌紫璃:“是我欠了你的。我们最初的选择,往往决定了未来。我往昔对你百般挑剔千般怨恨,上天便叫我落得这个下场,该受的苦我也受尽,能在这世上遇上唯一的亲人,也算圆满。紫璃,你不要恨我,我从前只是太妒忌你。你看,我曾经造下的孽,如今终是偿还了。”
陌紫璃听得眼眶发热,连忙摇头:“我不恨你,姐姐,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没法再失去你。你相信我,你会好起来的,我带你离开。”
陌晴岚瘦的皮包骨头的手按在她手背,温热的眼泪滴落,她们互相凝视,眼底都有温暖和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