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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薄情却作痴情错
书名：狐如不爱 作者：宝兄荒陌 更新时间：2016-12-13 00:06 字数：3616
寻找的路太漫长，当月色渐浅，晨曦微现，当荷塘又满，柳枝柔软。沿途风景灼灼耀眼，却不过是过眼云烟。
只因我在此处，而你，在我寻找的尽头。
山洞尽头，是一堵墙，是某只斜眼的表情。
“宝物呢？出口呢？”颜又暮略带崩溃，虽然她本来就没报希望。
“着什么急。”花云起勾起一笑，抽出重剑，敲击在面前的墙上，面色微微一变，“实心的？”
“哈哈哈。”颜又暮笑出声来，“哎哟，你不是说出口一定在这里的吗？”
“少幸灾乐祸，困在这里的又不是我一个人。”花云起收起重剑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左面的墙壁，“咦？这里？”
颜又暮也凑过来，敲击着左边的墙壁：“怪了，只有那一块是空心的。”
花云起抿唇，重剑猛地一击，那面上的一层碎石掉落下来，露出巴掌大的坑，那个坑里有一块封存的丝帛，花云起认出那封存的手法正是出自千越山。
破除封存后，他取出那块丝帛，还未来得及仔细看去，便听得旁边的颜又暮道：“奇怪，这里有个洞。”
“恩？”花云起凑过去，看见那刚刚被丝帛挡住的地方有一个小洞，约莫二指宽，打磨得光滑圆润，黑黝黝的不知道通往何处。
“有些奇怪，这么个破洞干嘛非要封住，却又不封严实。”颜又暮嘀咕了几句，伸手抢过花云起手上的丝帛，“这是什么？”
抖开丝帛，摊在掌心。那丝帛极薄，柔软质轻，不知过了多少岁月竟然依旧如新。而那丝帛上，绣着一条蛟龙，张牙舞爪的模样，赫然便是刚才打过照面的岩蛟。那绣工上乘，画面栩栩如生，虽是在火折子微弱的光芒下，颜又暮也能发现那岩蛟的额头多了一样什么东西，圆圆的珠子一般。
转头却看见了那个圆圆的黑洞，她“嘿嘿”一笑，道：“我知道这个洞是干嘛用的了。”
花云起自然也瞧见了那丝帛上的绣样，却道：“岩蛟我们都见过，它额头可没有这么个玩意儿，我们到哪里去找去？”
“小起侄子，咱们是怎么下来的？”颜又暮微微眯着眼睛，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问这个干嘛？你不会……”花云起瞪大了眼睛。
“还等什么，走吧。”颜又暮扯了花云起一下，笑嘻嘻地走在了前面。
花云起极其无奈，却只能随上。
千越山，清风殿，拾音堂。
“寻琴，没有消息？”
那声音很艰涩，简单的几个字仿若挤尽了呼吸般难以出口。
寻琴低着头，默然。
“看来这千越山，不能久留。”卫蒙尘叹了口气，往日的丰神俊朗不复，清瘦了许多，睫下有淡淡青影，被隐在不知名的表情中，“明日启程，去九骨岭。”
不知为何心中却蓦然涌出了那善笑的脸孔，白衣如雪，眸若晨星。身上那股不知名的妖力与这女子亲近，想来她也不是什么善类吧。
这样想着，卫蒙尘微微闭上眼睛：“让弥夜告知掌教真人，今夜处置狐妖，明日一早，我们便告辞。”
寻琴听罢便颔首，转身离开。
蛇族大多盘踞在妖战，只有一小部分乐于与人相交，住在敬天。而如今的两大长老，醉里与幽奴，同时出现在敬天，在敬天的蛇族看来，便是奇景。
满目烟柳，堤上行人。最大的一棵柳树下，立着一名男子，黑衣如夜，深沉而冷凝，带着无法触碰的温度，怀抱着一把黑色弯刀。
“哎呀呀，原来是幽奴长老面前的红人，难得一见。”
那声音戏谑，分明带着笑意。声音的主人黑袍俨然，袍底绣着铁锈红的花纹，显得几分妖异。更加诡异的是这个人的面色苍白到有些病态，却偏生唇红似火，眸子泛着浓烈的绿，一如湖水。
“我帮你。”
硬生生的三个字从阿三口中吐出，阿三的面色依然沉静冷漠，可是他自己才知道拳头已经紧到指节发白，一如某种坚不可摧的锁链。
“什么？”醉里笑了，他本就生得极妖冶，一笑之间竟满是风华，“我没有听错吧？幽奴长老忠心耿耿的狗腿子要倒戈？”
“不想算了。”
阿三绝不多说话，就这么几个字，然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醉里敛起笑容，眸子蓦然变深，“你是我醉里的弟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想要什么？”
阿三顿住了脚步，闭目，沉默半晌。
“阿轻……我要她好好的。”
“卫澜轻？”醉里轻笑，眼角眉梢满是轻蔑，“她现在可好着呢，用不着我的好弟弟你为她担心。”以卫嫣然为祭品本是醉里提出的刁难，想不到卫澜轻转眼便送了自己同母的亲生妹妹来。醉里倒是不担心她会有什么问题，只有阿三这种蠢货才会一心一意地为这种人求情。
“不过既然我的好弟弟开口了，那么做到也没什么难事。”醉里拍了拍阿三的肩膀，“醉生，欢迎你回来，醉家永远是你的家。”
阿三忍住了要避开的冲动，沉默是他保护自己唯一的方式，而他这样活着，不过是因为，他一无所有，除了想念和担忧。
即使是背弃，他也义无反顾，无法回头。
千越后山，山洞。
再次回到那个山洞中，颜又暮一脸惊诧地看着那条岩蛟。严格来说，是那条死岩蛟。它身上岩石般坚硬的鳞甲片片脱落，露出血肉筋骨，头上有个池子般的大洞，那双曾经骇人的血红的巨瞳，也失去了从前的光芒，黯淡无比。
“啧啧啧，原来我还这么厉害。”颜又暮绕着岩蛟走了一圈，足足走了半柱香的时间。花云起却有些不耐，径直施术飞到岩蛟头顶的大洞旁，长身而立，目光投入那血红缠绕的乳白色脑浆。
“怎么？你打算捞？”颜又暮不知何时竟到了他身旁，也看着那一大堆脑浆，扑面的腥气差点把她熏岔气。
花云起瞥了她一眼：“不要用你的智商侮辱我。”
“切，自命不凡。”颜又暮抱臂，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焦躁，像是有无名的火气在血脉中渐渐熬干了她的耐心。
花云起不再答话，而是自袖中取出一只瓶子，拔开瓶塞，从里面缓缓爬出一只肥大的足有二指宽的虫子，“啪”的一声掉进了脑浆池子。
“这是什么？”颜又暮一下子被勾起了好奇心。
“这是驿虫，平时用以传信。”花云起紧紧盯着那脑浆池子，仿佛里面会长出什么花儿来，“这种虫子看似笨拙，实则灵巧无比，极难繁衍。可是脑浆，却是它们繁衍的好地方。但是不是所有的脑浆都适合。”
“恩？不是所有？”颜又暮也盯着那池子，好奇心一下子涌上来。
“是的。它们只嗜人与龙的脑浆。因此，这种虫子也被认为不符合仁善之道而没有被大范围培养。”花云起声音低低的，只有他知道，这驿虫是师兄的，是自己十二岁那年师兄送的生辰礼物。可是……驿虫如今却失去了另一个主人……
“咦？”
随着这声惊呼，花云起不出所料地看着池子里的脑浆越来越少，以肉眼可看清的速度飞快消失。到了最后，这条可怜的岩蛟脑袋里只剩下了两条肥硕的虫子，还有一颗珠子，晶莹剔透。
“好厉害的东西。”颜又暮不由得叹道。
“我只收这一只，那一只，送你吧。”说着，花云起跳进了岩蛟如今空空去也的脑袋，拾起那颗珠子，“这是……”
颜又暮跟下来，却颇为好奇地捏了捏那只驿虫，然后讨了个瓶子如花云起一般将它装了进去：“行了，现在珠子到手了，我们走吧。”
仿佛是应她这一声，四处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蛇，虽说是小蛇，最小的却也有手臂粗细，身上泛着暗红色的光芒，细细看去，竟是一层密密的鳞甲。
“这是……”花云起将那珠子与驿虫都收起来，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岩蛟竟然将后代养在体内？！”
四周的小蛇，或是说，小岩蛟一层叠着一层，交缠在一起，渐渐靠近，龇着尖利的牙齿，摩擦间发出令人心寒的声响。
“我倒觉得……是这颗珠子的移位引来了小岩蛟……”颜又暮手持窄剑，面色微微发白，剑尖微微颤着，暴露着她的心情。
小岩蛟却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耐心，霎那间已有数十条小岩蛟腾跃而起，冲向二人。
“逃！”
只一个字，花云起的飞行术也念到最后一个音节，重剑一挥，将最前面的几条小岩蛟拍了下去。而颜又暮的薄剑也已解决了几条，她背靠着花云起腾起，却被突然袭来的一条小岩蛟咬到了手臂，虽然花云起将那小岩蛟削了下去，可是颜又暮的薄剑却脱手而出，落在了小岩蛟堆中。
那被咬到的地方血流不止，已开始腐烂。颜又暮晃了晃，落了下去。
“小狐狸——”
花云起一声喝，重剑低吟，荡出的剑芒扫过，四周围攻的小岩蛟纷纷被斩作两段。他急速坠下，落在那层层交叠的小岩蛟的身上，却一如踩在岩石上一样坚硬。
他将还未落在岩蛟群中的颜又暮负在背上，重剑向下，用力一劈。
重剑无锋，本便不是以锋利取胜，取的是大智若愚，大疾若缓之意。再加上毁灭的禁咒，竟然生生将那岩蛟坚硬的头骨劈作两半。而头骨中的小岩蛟，也大多被波及，被劈成两半。
“……原来……小起侄子……也藏拙……”
那声音异常微弱，就在他耳畔，还带着笑意，就这么微弱下去。
“撑着点，不是要救那个人吗？不是要出去吗？”花云起擦去嘴角血迹，自己果然是无法承受禁咒的威力，反噬之下，五脏六腑如绞。
他勉强吟起治愈术，却见那未被杀死的小岩蛟，以不可阻挡之势游走而来，竟是无比疯狂。
而此刻，他已是无力，再对付哪怕是十余条小岩蛟。
深吸一口气，他闭上了眼睛，却仿佛看见了当年的师兄，到死都惦念着他的师兄，对他笑着，眼里是冰雪消融的温度。
“我会活着……我会活下去……”他喃喃着，睁开眼睛，重剑一横，却发现刚刚还气势汹汹而来的小岩蛟，一条都不剩地死在地上，霎那间地上全都是小岩蛟的尸体，密密麻麻叫人看着起了鸡皮疙瘩。
他愣了愣，却也知道此地已不能久留。收起重剑，他朝那水潭走去。
他离开后，不知何处出现一抹黑影，细细看去，却是个全身上下都裹在黑袍里的人，看不清表情，只有一双眼露在外面，可只那一双眼，便叫人看呆。
那双眼里有海，平静的，带着晨曦的微茫，却深得叫人看不清漩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