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夏末秋初,院子里的叶子梅都败了,茉莉却是开的极好的。玉露便让人又去移了些茉莉放在院中,沁雅芳香。且茉莉理气和中,开郁辟秽。取新鲜茉莉泡水喝,焉是满嘴清香,怡然自得。
这日张太医一早便来蓼汀斋与泠婕妤请脉,太医一进门便道:“娘娘这院内味道馨香,不过却是奇怪的紧,老臣嗅着,貌似不止茉莉一种香味。想是参杂着不同的味儿呢!”
“是吗,那太医可能嗅出这其中味道。”
“这味道只是熟得很,又是和茉莉混在一起,一时竟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待老臣多嗅嗅。老臣先给娘娘请平安脉吧。”
“嗯,那太医多想想。”
张太医请过平安脉后,便于廊中细嗅,不多时太医忙进来回话:“回娘娘,老臣嗅着道很像是麝香的味道。”
“什么,麝香?这茉莉怎生出麝香的味儿来了?菊萫,你且随太医去瞧瞧。”
“是。”
不多时,菊萫与太医进来,慌张的道:“禀娘娘,麝香味道是从那茉莉盆中的土中散发出来的。”
“回娘娘,臣想,应是那土中参杂了麝香粉末,这香味被茉莉花香盖着不易察觉,若长嗅此香,则胎儿不保。”
“这土中是如何能掺着麝香粉末的,菊萫,去把尚寝局的司苑给我找来,我好好的问问他。”
此时,婉美人便也来至蓼汀斋,见我与太医皆神色紧张,便问道所生何事。
片刻之后,尚寝局的何司苑便进来,道:“娘娘万福。”
“何司苑,本宫且问你,你要如实回答,若是有半句假话,你便自求多福吧!”
“娘娘尽管问,下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且问你,我院子里的那些个茉莉,可是从你那里搬来的?”
“这后宫一应花草皆是出自下官这御苑司,娘娘这里定是了。”
“那本宫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害本宫呢?”
“娘娘真是折煞下官了,下官何以会害娘娘,娘娘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呢?”
“那为何从你那移来的茉莉,土中竟有麝香?如今本宫有孕在身,最是嗅不得这麝香!偏这土中有,你说,这不是你要害本宫还是什么?”
“娘娘恕罪,下官果真不知这土中之事,下官即刻给娘娘换掉。”
“放肆,你这掌司是如何当的,婕妤娘娘院子里出了这等害人之物,你换掉便想了事了吗?这次发现了便换掉,过两日再掺进来。这如何使得?”
“下官确实不知,娘娘明察。”
“行了,你把那些个茉莉都更换了吧,只是动静轻些,莫让外人知道,若是我耳朵里听见一个字,便是仔细你的皮!”
“是”
“下去吧。”
“姐姐,你为何如此容易便放她回去了?”
“我与这何司苑素日并无来往,也无仇怨。他便是想害我,也不会傻到这么明显的在花上做手脚,我断定这麝香定是出了御苑司才放进去的。只是这些个花儿出了御苑司便送往我这蓼汀斋了,路上不曾停过。这些浊物又是如何混进土中的,我倒是想不通。”
“我听说昨日宜婕妤刁难你了?”
“是啊,她心里不痛快,偏我又冤家路窄似的与他撞见,她哪能放过我呢?”
“姐姐为何不告诉皇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况且也没出什么大事,不必白惹得皇上烦心。”
“可是她回回刁难咱们,这日子还怎么过?”
“山有起伏,方显其高。人有起伏,方励其志。”
“姐姐,如今看来,日后你的饮食起居,都得十分小心才是。”
此时,只见德妃娘娘进了院子,“哟,妹妹这儿是要大兴土木吗?怎么搬花弄草的呢?婉妹妹也在这儿啊?”
“德妃娘娘万福,也没什么,就是这些茉莉开的不怎么好,我便让她们换些开的好的拿来。”
德妃娘娘牵着玉露的手,美颜笑眼的道:“我早看着妹妹是有福之人,你瞧瞧,这便有了喜了。”
玉露微微一笑,心里想着不知德妃娘娘到底是敌还是友。
“妹妹如今有孕,饮食起居都要注意了。”
“娘娘的好意臣妾心领,只是皇上朝政繁忙,姐姐又总得帮着皇上。还要为我操心这些个琐事,真是有劳娘娘了”
“娘娘尽可放心,姐姐这儿离我的云锦阁不远,我常来姐姐这帮他敁敠着些。
“你二人真真是姐妹情深,也罢,这宫中不比别处,妹妹凡事还是要多加小心。日常吃食皆让太医验过了才可食用,切不可混吃。”
“谢娘娘关心,有娘娘关心,臣妾的孩子,定能安然无恙。”
“妹妹,你不知道,自你搬走后,本宫日日吃饭也没个人陪,皇上也只有朝政事难时来本宫这里商议对策。议完了事也不多在本宫那里过夜,一个月林林总总也只有三四日在本宫那。本宫烦闷的时候,也没个人再说些体己话的,真真是想妹妹呢!”
“娘娘若喜欢与臣妾一处,臣妾日后便多去给娘娘请安,就是娘娘莫要厌我惊扰才好。”
“瞧妹妹说的,妹妹能来我求还求不来呢,哪里还敢厌你呢?”
“娘娘即如此说,臣妾和婉妹妹日后便常去娘娘那里坐坐。臣妾还真是怀念娘娘那里的荷香之米呢!”
“妹妹若是喜欢,就常去陪本宫进饭吧。本宫这便回去了,妹妹你就好生养胎吧。婉妹妹,你就多替本宫照顾泠妹妹吧!”
“是,臣妾自当是尽心照顾。恭送德妃娘娘。”
德妃走后,婉美人便问玉露:“姐姐,你说德妃娘娘此时过来,是不是和这麝香有关?”
“德妃娘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总觉得她的城府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深。”
“那姐姐想如何查麝香一事。”
“我总觉着,这麝香定是移来蓼汀斋后,被人后撒入土中的。”
“姐姐这蓼汀斋平日除了我,戴美人和皇上,很少有外人来啊。戴美人既想投靠我们,应该可以排除。如此说来,定是姐姐身边的人中有内贼。”
“若真如此,那我岂不是日日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了。戴美人……我还得试她一试。”
“曹贵妃多日与姐姐不和,我想着,此事一定是曹贵妃指使姐姐身边的人做的。”
“我也是这么猜度的,只苦于没有证据。为今之计,只有看看是不是有内贼了,先抓着这个内贼,再问出外贼。”
“如此甚好,如今院中花儿尽换,想是那人定会再将麝香埋于土中。不如叫姐姐宫中的小方子,等着夜深了藏于廊下,等上几日,定能抓他个不及。”
“嗯,如此守株待兔,也不失为一良策。”
玉露便让小方子在廊下守着。
第二日,戴美人来看泠婕妤,玉露便欲试探一二。玉露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听多了福尔摩斯,看多了名侦探柯南。她知道人的微表情便能流露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玉露与戴美人在春香厅内相对而坐,品茶说话。
玉露忽然说道:“那日我在书上看了一段话很是有趣儿呢,特别想讲给妹妹听听。”
“哦?是什么话?”
“书上写的三国时上将军吕布先为了一匹赤兔宝马弑旧主丁原转而认董卓为义父,后又为了美女貂蝉杀了董卓认王允为父。因此张飞便称吕布为三姓家奴。张飞虽为一界莽夫,却也话糙理不糙,这吕布可不就是背主忘恩的三姓家奴嘛?”
戴美人心思细腻,怎么会听不出来这是在拿吕布来映射试探自己呢?只是她并不知道泠婕妤心中所想麝香之事,只能说到:“娘娘所说吕布实为背信弃义有勇无谋制备,吕布虽然骁勇,但终是跟不得什么好主。臣妾虽然愚笨,但却不敢不忠心。”
“妹妹说的哪里话,本宫不过是说个故事给妹妹解闷儿的,妹妹怎么说些有的没的,知道的只道我们说故事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欺负妹妹了呢!”
“姐姐说笑了,妹妹也只是随口说说。”
玉露方才观察了戴美人,从微表情上看,她似乎并不知道麝香的事,看来果真是内贼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