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府后就听到徐管家匆匆忙忙跑过来告诉玉露,菊萫正在大夫人那受罚之事。李迪出于对三夫人的感情,对玉露这个三女儿却是极好的,而大夫人嫉妒三夫人,自是心有怨气。二夫人为了二女儿李甜露,早已把玉露视作眼中钉。爹长日忙于朝政,无暇顾及,她在家里的地位自是卑微。
当玉露和芸儿赶到议事堂的时候,看到菊萫正跪在地上,小脸上挂满了泪痕还有红红的掌印,想是大夫人见她不在,便把尽数不满都发泄在她身上,真是可怜的丫头。
“大娘,菊萫犯了什么错?”
“呵,老爷回来找你却找不到,她道不知三姑娘去向,这样不上心的下人自是当罚。”
“我下午去帮二夫人房里的翠朵做事了,不在我们姑娘那里的。”
“哟,这么说是我的错了?”二夫人瞪着菊萫道。
“菊萫不敢,菊萫只是陈述事实。姑娘去哪里怎么会向我们禀报,菊萫不在姑娘身边,确实不知姑娘去向。”
二夫人见菊萫说的头头是道,便骂道“糊涂东西,给你脸反而不要起脸了。我只道姐姐心软,这么个糊涂下人掌嘴便作罢了,哼,若是我,岂会如此容易!”
菊萫委屈的看着玉露,玉露知她只是替罪羔羊罢了。可她在这儿本就不得志,越是得爹爹看重越是遭他们妒忌。
“下人对主子不尽忠自是该罚,大娘二娘也道她是伺候我来的,自由我来处置,就不劳大娘二娘费心了!”
“玉儿,老爷虽疼你,可你到底是女儿家,在家多练练女红吧,毕竟也是千金,怎么像那些市井小民流连于街巷嘈杂之地呢?”
“是呢,我说这三丫头是比我们甜儿聪慧许多,就是这不知深浅总往外跑,,却是极让人头疼的。连你屋子里的下人都被你带的野性儿的没了规矩了。你也别多想,你娘走的早,我和你大娘再不管教你,日后是会吃苦头的!”二夫人在一旁落井下石道。
“大娘二娘教训的是,玉儿谨遵教诲,如无他事,玉儿便告退了。”说着玉露便白了二夫人一眼。
“退下吧,你爹爹方才找你,他在书房呢,你且去看看他所谓何事吧!”
“是,大娘二娘,玉儿退下了!”
玉露携着菊萫回到自己的小院,菊萫的双颊越发的红肿了。
“芸儿,去拿一个煮鸡蛋来,再拿些消肿的膏药来。”
“是。”
菊萫泪眼汪汪委屈的看着玉露,玉露知道菊萫是因为自己才受的委屈,心中不免有些惭愧:“菊萫,是我拖累了你。”
“姑娘,菊萫知道,平日里大夫人和二夫人就容不下我们。只是今日我是被翠朵请去教她些绣工,现在反被他们拿来当做教训我的理由,我不服!”
芸儿拿来了煮鸡蛋,玉露将壳剥掉,在菊萫的脸上慢慢的揉着,听到菊萫如此说,便安慰道:“菊萫,你的心思我怎么会不明白。我知道你委屈,但是你要知道,我们本就人微言轻,势单力薄。方才你在堂上那样直接顶撞,只会让他们有更多的人理由来排挤我。”
“姑娘,菊萫知道了。菊萫以后一定不会再犯错了!”
“嗯,你明白就好。芸儿,来,你就拿着鸡蛋,像我这样轻轻的帮菊萫揉搓。我的去书房看看爹有什么事。”
玉露进了老爷的书房,只见李迪在对着墙上的一幅画发呆,画中绘的是一名女子,桃腮杏面,嫣然巧笑。着了一身蓝紫色的大氅,站在白雪之中。
“玉儿,你来了!”
“爹爹唤玉儿可有何事?”
“玉儿啊,你已年芳17了,现下已是深秋,明年初春朝廷选秀,本该甜儿去的,但你二娘说甜儿不如你聪慧,特别推荐你去,爹爹虽舍不得你,却觉得也未尝不是个好去处。”
“我比二姐聪慧?这事我竟不知道,呵,二娘还真是给我寻了个好去处。”谁不知宫中艰险,伴君如伴虎,二夫人定是舍不得自己女儿去,便让她来代替。真是最毒妇人心,哎,没娘的孩子还真是可怜。
“玉儿,你大娘二娘心里想什么,爹爹怎会不知,爹心知肚明你平日的委屈.你娘走得早。”李迪说着眼光不自觉的瞟向墙上的美女图,回头对玉露说道:“玉儿,爹长日忙于政务,实在是有诸多无奈,固,爹想,你进宫也许好也未可知。太后已经看过了你的画像,过些天就会有懿旨下来。”
虽然不愿意,可她一个外来的人,又有什么办法呢,到哪都只能任人摆布。玉露看着这个没什么感情的爹爹,可以看出他是真的舍不得她眼神中慢慢的忧郁。
“爹,女儿知道爹爹疼女儿,是真的设身处地的为女儿思虑过的,女儿愿意入宫。”
“玉儿,爹的好女儿!爹知道,你虽然平日里贪顽,但是终归是个懂事的孩子。好孩子……爹对不住你……”她与这个没见过几面的爹,二人相拥而泣,他是舍不得女儿,而玉露的眼泪,确是为自己的无措,无奈,无助。
夜深,玉露独自靠在窗边,皓月当空,院子里的菊花开的正盛,百花争艳我独醉,百花皆败我独醒。此时此景,她便爱上了菊花的不凡,此时此地,她便如这菊花似的孤单,只有松柏相伴。看着那一轮圆月,勾起了她的思亲之情。爸妈,你们是否也在看着这三百年后的月亮,是否安好?此情此景,真是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
腊月二十八,如今已是深冬,李玉露在这里已有两月之久,回家无望,只得在这四方天里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玉露实在是不愿意学那些女红,但又实在无聊。于是玉露便将扑克尽数画在薄木片上,又教会了芸儿和菊萫,成日里看书看累了便小斗几把地主。谁知芸儿和菊萫这两个小丫头赌瘾还真不小,渐渐的每天到了那个时辰她们便准备好等着开局。而且她们的技艺也越来越娴熟,刚开始她们总是不敢当地主,现在也渐渐的熟悉了,争着抢着要做地主。
玉露呆在这府里也已有两个月,自那次害菊萫受罚之后,便再不敢轻言出去之说。眼看到年关了,全府上下皆忙碌着置年货添喜气,只有她的小院,依然冷冷清清的。每日只有芸儿菊萫和这些扑克为伴。这小院是李迪专门为三夫人建的,由于是后建的,所以比较偏僻,离正堂有些距离。这样倒是清静不少。只是这年下,李大人更是忙于各种政务应酬,府内大致是由大夫人操办。大夫人只在院门上为她贴上了对联,又给了她几匹子新的皮棉布匹让她做些新衣裳。其他的便再没什么了。玉露便选了大红色的绸子做了件夹棉的金丝攒花大袖罗衫,又用暗紫色狐皮做成了穿花大红金百蝶狐皮披风,也算是有那么点年味儿了,也给芸儿和菊萫各添置了几件棉衣。
院子虽冷清,但那几株红梅,却绽放的格外妖娆。加上白雪相称,格外动人。
“芸儿,菊萫”
“姑娘。”
“近日府内事宜诸多,大娘二娘甚忙,现下又快年关,外面定是热闹非凡,你我三人何不出去热闹?”
“姑娘说的是,只是现在已是酉时二刻了,会不会稍晚了些?”
“不会的,我们去去就回啦。”
……
玉露与菊萫芸儿来到大衍街,这里果然繁华热闹,她们三人久未出府,见此场面,真是不亦乐乎。
“李姑娘”
玉露正挑着冰糖葫芦,只见人潮拥挤,突然有人狠狠的撞到了玉露身上,玉露一个站不稳眼看便要摔在地上,忽然被身边的男子力挽扶住,玉露忙站稳,回身便看见上次那名男子。
“哦……赵……赵……”
“哦,在下赵元份。”
“对对对,赵元份赵公子。”
“在下与姑娘甚是有缘,竟在此地又遇到姑娘。”
“是啊。”看着他那张俊俏的脸,他穿了一件湖水绿的棉质刻丝石青银鼠袍,外面是银丝貂皮蓝洋锦大披风,彩绣辉煌,自是有一番贵族气质。他身旁的那位着一身鸵鸟毛的大氅,面相和善,却不失贵气,玉露看了看他。
元份忙开口道:“哦,我来介绍,这位是我的八弟德芳。八弟,这位是……”
玉露欠身行礼:“小女玉露,见过公子。”
“姑娘客气。”
元份看见玉露身后的菊萫与芸儿便问道:“这两位姑娘是?”
“哦。公子,这是我的贴身丫鬟,这是菊萫,这是芸儿。”
玉露介绍着,菊萫和芸儿都欠身行了礼。
“玉儿姑娘本人标致,连身边的人都这么玲珑剔透。”德芳看着菊萫和芸儿说道。
“公子过奖了。”
“在下有言在先,如再遇姑娘,定赔在下鲁莽之罪。姑娘可否赏脸?”元份道。
玉露心想着我们才见了一面,我为什么要跟你去。
却不知那赵公子早已看出她所想道:“你我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眼下就是新年,新年就要结交新朋友,在下觉得与姑娘有缘,有道是有缘千里会,所以元份冒昧想交姑娘这个朋友。”
“嗯,是啊,新年了,总要认识些新人,那不知道赵公子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在下请姑娘香酥楼一聚可好?”
“既然如此,玉露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有和帅哥吃饭的机会当然要去了。
“姑娘不嫌弃在下便好,姑娘名为玉露吗?实为好名字,有道是淋漓玉露滴紫蕤,绵蛮黄鸟窥朱萼。”
“公子过奖了。只因家中大姐李荷露是寒露这天的生辰,故我们才随了这个‘露’字。”
于是乎,玉露就和这位赵大帅哥去了京城最好的酒楼香酥楼。
“敢问姑娘是哪位府上的千金?”
“小女家父李迪。”
“哦,原来是户部尚书李大人的女儿。”
“公子竟识得家父,公子是??”
“哦哦,吾乃一闲人也。姑娘今日之服,大有红梅傲雪之态呢!”
“公子实在心思缜密,小女确是尤喜梅花。”
“噢……在下更是喜欢菊花呢,菊梅皆是不凡之物,秋菊素心常耐冷,晚节本无瑕。冬梅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
“赵公子果然通晓诗书古今,定是不凡之人。”
“呵呵,小姐过誉,赵某只是素喜读写诗句罢了。”
这赵德芳也在一旁道:“玉露小姐,你别听他瞎说,他整日里就喜欢养花弄鸟,练字题诗这些个清闲的生活。”
玉露微微一笑道:“这养花喂鸟读诗题字,看似不是什么正经的事情,却很是养心静性呢!”
“听听,听听,八弟,玉儿姑娘与我这是第二次相见,却比你这个一起长大的兄弟还了解我,懂我呢。”
“哼,你如今找到红颜知己就欲弃兄弟而去了不是。玉露姑娘,这天冷的,快些让芸儿姑娘与菊萫姑娘坐下一起吃酒吧,免得再冻坏了身子。”
玉露便道:“你们快过来坐吧!”
“姑娘,我们站着就行了,是万万不敢与公子姑娘们同坐的。”
“德芳公子,你也听见了吧,并非我不让她们一起吃。平日里我叫她们坐下一同吃饭,都是这般不情愿的。”
“菊萫姑娘、芸儿姑娘,这外面不比在家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可守的。这天寒地冻的,不吃些酒怎使得,这身子骨禁不住的。快来坐下罢。”
“公子,我们……”芸儿小心谨慎,不敢上前。
玉露便道:“公子都开口了,你们还不快些过来。”
菊萫听玉露如此说,便三两步走到桌子前坐下了。芸儿见菊萫入席,自己也蹑手蹑脚的进了席。
德芳看见菊萫这么豪爽便夸口道:“这菊萫姑娘真是真性情之人,不拘小节乃是女中豪杰了。”
“菊萫不敢,菊萫只是听从姑娘的安排罢了。“菊萫嚼了两口菜,听见德芳提到自己,忙咽下说道。
这时店小二端上来一盘脆皮鸡,赵公子吃的津津有味,玉露夹起一块咬了一口,肉又老又死,油腻而不香,真不知道这般难吃的东西赵公子是怎么吃下去的。玉露实在是难以下咽,只得全吐了出来。
“怎么?玉露姑娘?这鸡不合你的口味吗?”
“这么难吃,怎么吃啊?”
“李姑娘,这可是东京城里最有名的脆皮鸡。”
“这么难吃还最有名?和我最爱的麦当劳比真实差太多了!”
“什么?什么劳?”
“算了,今天本姑娘心情好,就看我给你露一手!小二,借你的火房一用!”
玉露便学着麦当劳炸鸡的感觉,将鸡肉用盐寖了一下,又将油烧至滚热,才把裹好面粉的鸡肉下入锅内。炸至金黄,乘出。又狠劲儿的控了控油,这才又撒了些调味料在上面,这味道,闻起来就知道很好吃。虽然不管是佐料、火候还是技术都不如麦当劳,但是和那盘难吃的脆皮鸡相比,已经算是人间美味了!玉露偷偷的捏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嗯,真好吃!
玉露将自己亲手做的炸鸡端上了桌。
“雕虫小技,不成敬意,二位公子,尝尝看吧!”
赵元份夹起一块放进嘴里,香脆入味,且油而不腻。真的比那盘脆皮鸡要好吃的太多了!
“姑娘真是好手艺,赵某能吃到此等美味真是此生大幸。敢问姑娘此菜何名?”
“名字嘛,允指原味鸡是也,哈哈!”
“允指原味鸡?”
……
德芳也夹起一块吃起来,香味融入口中。
“玉露姑娘的厨艺这么好,一点也不像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千金小姐呢!”元份道。
“何止,我觉得玉露姑娘的这道鸡绝对可以写入宫中的膳谱上。”
元份忙推了德芳一下,向德芳使了一个眼色。德芳领会了元份的意思,忙又说道:“哦,我是说可以和宫中的膳食相媲美了。”
“德芳公子既如此说,便是经常能吃到宫中的美食喽!?”
“我……”
“我八弟是说,这么好吃的东西,就是当今皇上,也未必有这等口福呢!”
“哦。”
与两位公子聊至亥时,实在是太晚了,玉露才与菊萫芸儿偷偷从侧门溜回了府中,还好府中一干人等数日忙碌,此时已在房中歇息欲寝。逛了这么一大圈了,她也乏了,回到房内便睡了,心里却想着赵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呢?他即认识爹,定不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