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一群废物,全都给本王滚。”英气十足的女声沉着有力暗藏怒气。
应声响起铜盆桌椅碰地四裂开来的声音,接着一群背着药箱的大夫和着侍人鱼贯般涌出房门。
腾绣黑色大蟒的玄色袍服掠过四裂在地上的桌椅,玄色锦靴踏过上好青釉瓷瓶残渣,甩开袍袖挥开珠帘入了内室。
一个年约三十好几的男子身着一袭华服,清丽的面庞上带着泪痕,扭着丝绢起身走到女子身边。
“王爷,这可如何是好啊,我的翎儿啊,我苦命的孩子啊你为何要受这份苦啊,王爷啊,救救我的翎儿吧。”
女子长相颇为俊秀却格外的肃容,只见她厉喝一声:“行了,整日哭哭啼啼的有何用!”
男子抽泣几下,转身走到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面色苍白微微有些浮肿的女子,再看着女子包裹着白色纱布的右手又是止不住地泪流。
捏着丝绢擦了擦面颊,清声正色道:“来人,小王夫呢?如何转眼又不见人了?”
“回王夫,小王夫去厨房给小王爷取药了。”
“行了,你在这儿看着翎儿。”女子不耐地皱皱眉,颇有些心烦地跨出了内室。“若是你安分些,翎儿何必到此地步。”
男子愣了愣神,手中丝绢掉到地上也不自知,“王爷,王爷。”女子离去的脚步不曾因男子的呼喊停留一步。
夜晚时分起风时还是有些刺骨的冷,关上书房房门看着那一身黑袍兜头将全身包裹住之人,英挺的眉微皱。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如何?”
“回王爷,还是不肯松口。”
挑起的眉毛不曾松开,一掌拍在桌上,布于案几上的纸张在空中散乱翻飞最后掉到了地上。房中燃得正旺的红烛烛火跳跃着,映照着二人,静谧非常。
“她不是说你能力非常,如何连这点小事也办不成?”言语中暗带讽意,“断我儿一只手腕,这难道就是她给本王的诚意?”
黑袍人躬身,伸出拱着的双手也戴着黑色布巾,“还请王爷息怒,小王爷的事属下定会给王爷一个交代。万俟家,万俟染尘入了宫,万俟家那物在这个时候如何也不会轻易放出来。至今属下都未查到其所在之处,想知道那物之人也甚少。若不取得万俟家人的信任,若万俟家人不松口,取那物更是谈何容易。
还请王爷谅解。”
“她的心若是够大,也不用请本王谅解。本王不管你能不能得到那物,本王现在只想找到那断我儿手腕之人。”森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那藏于黑袍下的人似乎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请王爷放心,属下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那二人。”
“本王暂且再信你一次。”
坐在屋顶上看着雾蒙蒙点缀着几颗明亮不清的星辰,掩着木制面罩的脸微微上扬,撑在房屋顶上的手动了动,“你这皇姨还真是不简单呐。”
“呵,她一直就不是个好想与的。”
幽深的眼眸看向屋下,一个身着藕荷色锦绣袍服手托托盘的男子移着碎步向院中走近,那男子面目端丽略带稚气,身姿稍稍有些清瘦。
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面罩下传来轻轻地冷哧:“这样的货色你也看上了?”
眨眼间就见她急速掠身下去将那男子带到最近的一棵树树冠深处。
尽力控制力道不让树枝颤动得太厉害,伸指压住他的穴道令他动弹不得。那双显得与这张脸并不相称的眼妖娆妩媚,盛着惊恐带着天成的媚意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哼,圣溪岑,本宫以为你会老实些。没想到,你是觉得脱了妓籍后你就能为所欲为了,本宫还不知本宫后院的人何时成了庚王小王爷的王夫了?”
捏住他纤细腰身的手暗中下着力道,看着他不自然地皱着眉,平凡无奇的面上竟勾起了令人恍神的笑意。
“如何,还识不得本宫了?”
压住他穴道的手指松开,那男子惊恐的眼中稍稍平复了些,撇开眼尽力不去看她的双眼。
“这位小姐莫不是识错人了罢,我是庚王小王爷的王夫,何时又成了小姐口中的圣溪岑了?我想小姐定是识错人了。”话到最后,他已完全平静,就是那双明丽得令月色都有些失色的眼定定地看着她。没有一丝慌乱。
伸出到半空的手突然一定,瞥眼便见被茂密树冠遮住的书房门前火光摇动,打斗声四起。一指将他定在原处,“是与不是,本宫自会知道。”
闪身出了树冠,虚晃几下避开书房前掩着书房后压身上了屋顶。身着的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俯身在屋顶的一边停顿片刻不向另一边迈进。书房前约摸有上百来个手持弓弩举着火把穿着整齐,神色如一,身形相近的女子。
但见那百来个女子持着火把架起弓弩将正在打斗的二人团团围在中心。
退居到驾着弓弩女子之后身着玄色锦袍的女子一挥袍袖,夺来一把弓弩,瞬间弩箭破空而出带着划破周围气体的强劲力道直向那二人而去。
却不想划到半空的弩箭被一人生生以剑断作三截掉落在地,但见那女子生得平淡无奇,身姿纤细高挺,带着不凡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气势。被她挽于手中的长剑带着森森寒意,虽不见她如何将弩箭斩断,却到此时似乎都能听见长剑与弩箭碰击之音。
平时完全无法听到声音,今日却久久不绝于耳。
“不想,堂堂庚王殿下还做这般令人不齿之事。”
“哼,”扔下手中弓弩,“本王倒不知家中何时出了如此之多的贼人,本王擒贼莫不是还要选择对付磊磊君子之法?”
“不过是不慎入了王爷府中,王爷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淡然的眼一扫而过在场所有人,“不曾想王爷家中还有这般训练有素,武器精良的下人。”
“不慎?当本王这庚王府是尔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木制面具下传来轻轻冷哧,“你倒是再与她胡扯一番。”不屑地勾勾唇角看着一丈之外又要攻上来,将全身兜头罩住之人,“你倒是近身半步,我也不用陪着你玩得如此之累了。”
一脚踏地,霎时令所有人都感觉到脚下一震,那狂霸的劲道自脚底以极快的速度传到全身,稍有些不慎的手中的弓弩尽都掉到了地上。一股腥甜即将破胸而出,涌于喉处吐不出咽不得。
再眨眼时那被黑衣兜头罩住之人全身腾空,如断线的风筝般向外直飞了十来丈远才落地。
“走还是不走?”
“走?”冷哼一声退到了后面,那持着弓弩的女子跨步上前将二人围在了中间,“本王让你二人有来无回。”
百来架做工精细的弓弩齐齐对着二人,红亮火光映照着的二人,不见丝毫慌乱。
只见那掩着木制面具之人抖开一把长剑,瞬间,就如同来自修罗斩尽无数冤魂染上地狱深处的森冷与怨气,钳住众人脖颈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勾魂使者带下无间地狱般,纵是反抗也只是徒劳。那深深的无力感逼迫得人不得不低头。
从木制面具下传来的声音更是将人置于寒冬腊月里,再兜头泼下一盆凉水,彻骨的寒凉,“庚王世女可还好?”
“你这是何话?本王的女儿自是身体安康,有何不好。”沉着有力的语调到最后稍稍变得有些令人不易察觉的急促。
“哦,是吗?少了右手腕的世女算是安康吗?”
被人护于身后的庚王只感觉全身一震,分明被众人遮挡,那凌厉的眼神还是越过重重障碍直直到了她的身上。藏于袍袖中的手紧紧一握,无形的劲气震开方才那戴着面具之人暗暗加在她身
上的威压,玄色黑袍掠过上空,踏着几个女子的肩腾空而起跃到了身前。
“庚王这身修为还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呢。”毫不将她释放的威压放在眼里,挽剑,藏于木制面具下的眼也不知看向了何处,“就不知能在我这剑下走几招了。”
“我儿的手腕可是你斩断的?”凝聚着内力说出的话浑厚有力,音传几里。
“庚王内力还真是浑厚呐,不过世女的手腕可不是我断的,王爷为何不问问别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视线向身边人转了转。
带着薄茧的手弯作钩状在毫无预示的情况下向二人袭去,脚步蹬地扬起沙尘,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怒喝道:“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狂怒的劲气直袭面门,稍稍不留神就被斩断一缕发丝。楼青缕敛下神情,半开玩笑密音道:“莫不是还想着方才那个男子罢,你这皇姨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但见她平凡的面上浅淡一笑,“既是不好对付的你来不就好了。”
说完以及快的速度闪身到了楼青缕身后,虚晃几下竟是不见了身影。
“呵,你走得倒是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