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太讽刺了!亏他还说得出口!当初他做得那么绝,现在还有脸,在我妈妈的墓前,大言不惭地让我跟他回家!家在哪里?我的家到底在哪里啊!天大地大,早就没有我的家了!
爸爸还是很好脾气地说:“这几年,是我对不住你。当初,是你妈妈不要抚养费,也不要财产,硬要带你走。我没办法才同意的。后来,我很多次要去看你,但是你妈妈都不同意,还把我给的钱都丢出去。我始终认为,大人的事,跟小孩子没有关系。我们性格不合,不得已才分开,但是我一直都想尽好父亲的责任。”
我听着,只想冷笑。什么叫颠倒黑白!爸爸真是睁着眼,说瞎话!什么性格不合,明明是他自己出轨,好不好!什么不要抚养费,明明是他想法设法地不付,好不好!什么叫一直想尽到责任,明明是他一直都不想负责任,恨不得我们母女立刻死掉,好不好!
他这一番话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我把目光投向妈妈的墓碑,这张照片还是杨灿灿妈妈帮着挑出来的,照片上的妈妈是笑着,但是看上去却显老,明明是四十岁不到的年纪,看起来却像四十多岁的人。
我冷冷地说:“在妈妈的墓前,你说这些,不心虚吗?”
我不是包子圣母,永远忘不了他跟孙倩曾对我跟妈妈做得那些事,也忘不了在我绝望得不行向他求救时,他漠然地选择了无视。
有些事,有些人,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被原谅的。
然而,爸爸竟然还能将戏演下去,语气竟然哽咽了:“小小,好好好!从前都是我不对,我们回家吧!阿豪毕竟是你亲弟弟,他很可爱,还等着你去捐骨髓。他得了白血病,情况很危急,急需要手术!”
原来是为了这个才找上我的!我是说呢!要是没有事,他怎么会好端端地找上我!这么多年,他让我自生自灭,现在他儿子得了白血病,就想到我了!只是,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会同意!
没有需要,他就恨不得我死掉;有需要了,立马要我出现,还得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异母弟弟贡献!要是得病的人是我,要我弟弟去捐献,他会同意吗?亲情也是经不起挥霍的!他当初生而不养,还步步算计,就该想到我有一天,我会对他彻底绝望了!
我冷冷地说:“死了,你再生一个就是了。”说完,我抬脚就走人。
却没想到爸爸竟然噗通一声在我面前跪下来,拉住我的衣服,眼圈都红了:“上次在医院,你不是都已经答应了嘛!小小,就当是爸爸求求你了。医生说,骨髓捐献对身体没有什么妨碍的。阿豪是无辜的,他是你的亲弟弟呀!他那么小,那么可爱,就得了白血病!现在他的情况很危急,急需要手术!你新提出的条件,爸爸都答应你!不就是从前那套房子!爸爸买回来了,给你!小小,求求你,救救你的亲弟弟!”
我听得愕然,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听到最后,还是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抬头去找监控摄像头,果不其然,在一棵柏树的树杈上,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摄像头。
我感到浑身都发冷,一低头,就看见爸爸放在妈妈墓前的那束花,只觉得太讽刺了:“刚才都被录下来了,是不是?你也不怕骨髓不匹配!”
从摄像头的角度看,镜头是正对着爸爸,可以拍的爸爸脸上的表情,但是却拍不到我的脸,不用说,这里的摄像头肯定装了实时录音的音频设备!
果然,爸爸慢慢地站起来,对我和颜悦色地笑笑:“小小,那是你亲弟弟,不会不匹配!这件事,你不答应也得答应!爸爸的私人电话,你还记得吧?在七点之前,要是接不到你的电话……”他停顿了一秒钟,似乎很诚恳地说,“爸爸很希望这段视频,用不着!”
我转身就走,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到了大门口,我老远就看见家政阿姨迎上来,递过来现在最流行的手机,客气地说:“张小姐,这是您的手机。”然后,她报上了一串号码。
这段时间,我的手机跟手机号码老是换,自己都记不清了,点开通讯录,发现我的通讯录里只有就金主一个人的名字。爸爸说得出,做得到,是无下限的狠绝,现在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把事情丢给金主去处理。
但是,电话,我才拨出去,就掐断了。
向爸爸透露我的行踪,八成是金主的意思。家政阿姨说了,金主晚上不回来吃饭,而现在正是饭点,很显然,金主不会乐意在这个时候,接我的电话。
我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把手机收了起来,钻进了车里,说:“回去吧!”
家政阿姨在副驾驶座上坐下来,侧过头看着我,张开口正要说什么,然后又看了司机一眼,便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把头扭过去了。
天气渐渐地暗下来,我把头靠在车窗上,手里捏着手机,心里头乱乱的。我反反复复地打开通讯录,犹豫了几秒钟后,又关掉,来来回回了好多次后,我索性把手机关机了,闭上了眼睛。
我一直没有说话,司机跟家政阿姨也没有说话,车里很安静,我却越来越烦躁,又把手机开了机,可才一开机,我又犹豫了,然后,再一次关机,随手把手机丢在脚边。
一个半小时后,车子竟然停在了学校的北门附近。我看着熟悉的街道,不由地呆了呆。家政阿姨首先下车,帮我打开车门。我下了车,问:“怎么了?”
家政阿姨从后备箱里,拎出来一个行李箱,对我客气地笑笑:“霍先生吩咐了,送您回学校。”她犹豫了一下,又说:“张小姐——”她似乎想说什么,停顿了一下,改了口,“再见!”
被金主打发回学校,我很意外,但没过多久,我就懒得去想这其中的门门道道了。金主在这场游戏里是绝对的掌控者,他可以为所欲为,而我作为玩物,只能被动接受。
我一个人拖着行李走着,明明是很熟悉的宿舍区,我却觉得格格不入。到了宿舍楼下,我遇到了拿外卖的张子萱。她穿着睡衣,头发乱蓬蓬的,看到我,先是惊讶,然后跑过来,猛地一拍我的肩膀,笑起来:“小白,你给老娘死到哪里去了!对了,杨灿灿呢?丫太不够意思了!居然让你自己拿行李!”
我听到张子萱提起杨灿灿,心里一下子沉甸甸的。在张子萱眼里,我跟杨灿灿不过就是出去疯玩了几天而已,她不知道,这几天我们遇到了什么。当然,我也不会告诉她,我跟杨灿灿的遭遇。
我恍惚了一下子,就说:“哦,杨灿灿啊,他病了。”
张子萱把外卖递到我手里,主动帮我拎箱子:“什么病啊?严不严重啊?”
我已经镇定下来:“会好起来的。”这句话,我说得有气无力,不知道是说给张子萱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就算心里忐忑着,但我还是要逼着自己去相信,杨灿灿会好起来的。他就是打不死的小强,一定会好起来的。
张子萱也没有多在意,调侃起来:“瞧你这点出息!不就是男人病了嘛!你整得跟几百年没吃饭似的!”她横了我一眼,“靠!小白,你不会是给老娘装可怜吧!靠!想赖掉一万字的检查!”
我有点奇怪卓知会抓着这点事不放,问:“他不就是个选修课老师吗?还追着你要啊?”
张子萱愤愤不平:“就是啊!卓变态不就是一个破讲师嘛!拽什么拽!靠!自己这周的课说不上就不上了!靠!让我们按时上课,自己也按时上啊!靠!就会拿不给期末考来压我们!有本事把课讲得好点啊!讲得那么烂,老娘五分钟都听不下去!”
卓知的课,的确是讲得太烂了,也不怪学生们不想听课。我便问:“你是不是还得带着检查去他那里道歉?”
提起这,张子萱更是火大:“还不是你啊!逃就逃吧!居然还被抓了!靠!下堂课,你跟我一起吧!我就说我家里有急事,让你过来帮忙记笔记的。得了,那检查还是我自己写吧!靠,万一卓变态再变态一点,对笔记,那我就死定了!”
我很诧异:“他还有耐心去对笔记?”
张子萱火冒三尺:“所以是卓变态啊!上回,卓变态布置了作业,一篇论文,让我们发电子邮件到他信箱!靠!他老人家竟然把我们的论文丢到论文检测系统去查抄袭率了!靠!太变态了!闲的慌啊!他还把检查报告发过来,抄袭率高于百分之十的,全部重写,否则不准参加期末考试!啊啊啊!你说,变态不变态!”
卓知还真是较真。只是在大学里,较真,也得有本事才行!他的课上得那么糟糕,又在学术上没什么造诣,同学们本来就不买他的帐。现在他还采取高压政策,肯定会引起我们学生的强烈不满!这样一弄,只怕在教评的时候,我们不会给他什么好话,而且下次,选他课的人,肯定不多!选修课可以有那么多的选择,变态的老师,谁愿意搭理啊!
我摇了摇头:“他太过分了!”
张子萱狂点头:“就是啊!他以为他是谁啊!老娘真想丢个镜子给他照照!拿根鸡毛当令箭!死卓变态!”说话的时候,张子萱已经打开了宿舍的门,帮我把箱子拖了进来。她转头对我说,“你晚上吃了没有?这家饭给的多,我们一人一半好了!”
她是一片好心,我立即答应下来:“好呀!”我蹲下来,打开了行李箱,箱子里空得让我很惊奇,除了手机的原装直充外,竟然什么都没有!我张了张口:“怪不得那么轻!”说完这句,我就后悔了,下意识地去看张子萱,她正在解外卖的塑料袋,没有在意到我这句话。
张子萱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是开着的,我走到她旁边,看了看她笔记本的右下方显示的时间,已经快八点了,想来金主有空接电话了。我把手伸进口袋里,却没有摸到手机,猛地回想起来,我把金主给我的新手机丢在车上了。
我看了一眼宿舍的固定电话,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拿起张子萱放在桌上的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电脑屏幕上正放到关键镜头,张子萱的手都不动了,两个眼睛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笔记本电脑,随口答应了一声。我也不客气,拿着手机,就走到厕所里,关上门,按下了金主的私人号码,开始拨号。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却是特别助理接的。
特别助理的声音有点冲:“这位小姐,霍先生现在正在忙,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他说完这句话,就直接把我的电话挂了。
我再拨过去,那个号码提示我“该电话正忙”中,我抱着一丝的希望,又拨了一遍,然而电话里却提示我“该用户不在服务区”。
愣了几秒钟,我慢慢地放下了电话,苦苦地笑了笑,大概是特别助理把这个号码拉入黑名单了。他这么做,肯定是金主的授意。
金主是在惩罚我吧!我这个玩物太不识趣了,开罪了金主,活该受惩罚,只是不知道他打算袖手旁观到什么地步!不过,这也不是我能左右的,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