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那是玉弦……”刘子安终究是没能忍住,虽然玉弦去世了,但是那个人明明就是玉弦,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刘子宁想冷玉弦想得要命,见到玉弦还活着,却这么平静地离开,似乎打算一辈子再无交集。
“玉弦已经走了。”刘子宁开口,满嘴苦涩,他当然知道那是冷玉弦,活生生的冷玉弦,就算是扮作男子,他也能一眼认出那张脸,甚至,就算那张脸化成灰,他也能认出哪一片灰是她的。可是他不解,他痛苦,她放弃了他,离开了他,诈死来让他死心,然后自己远走高飞,跟别人生了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儿子。他没有忽略唐棠那声问。
“三哥,你明明……”
“王爷,王爷,老奴终于找到你了,京都传来消息,说王妃生了,生了一个小世子。”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急急忙忙跑过来,又着急着开口。
刘子宁听到这个消息,似乎一点也没有喜悦,却依旧是笑着:“是吗?那我可得好好恭喜她。”然后吩咐道,“准备准备,这就回京都了。”有些事,必须要先处理掉。
绍宁王府。
皇孙出世,皇帝皇后惠妃太子齐齐出现,整个绍宁王府可谓是荣宠不断,一箱一箱地抬来皇帝御赐的物品。皇帝抱着小小的皇孙,从心里到脸上都是乐滋滋的。终于,盼来了一个皇孙。
“皇上,您看这小世子多可爱啊。”红嫩嫩的皮肤还显得有些皱巴巴的,看不出到底像谁,但小嘴一努一努的特别可爱。惠妃瞧着自己这个孙子,心里尤其开心,心想这个冷玉筝还真是争气。
太子在一旁看着大家把小孩子抱来抱去,心里暗暗激动着,很想上前去抱抱他。终究是忍住了,一转头却看见了疏梅脸上讥屑的笑,再一眨眼,却又没有了,心里暗暗惊着,不敢再看疏梅。
皇家最是忌讳的,产房血腥气重,所以皇帝等人也就没有去产房看看冷玉筝,看完了小世子就都回了宫。疏梅抱着小世子回到冷玉筝的房间,却并没有把小世子放回冷玉筝身边。
“疏梅,你把孩子抱过来我抱一会儿。”虽说调理了七八日,但冷玉筝还是动了元气,说起话来显得虚弱。
疏梅讥屑地看着冷玉筝,道:“这就不必了,你这个状况也带不好孩子,就先交由奶娘带着就行了,我看你还是好好养着吧。”说完就把小孩子放到旁边一个女人的怀里。
“不……你不能这样做……”
“这是王爷吩咐的,王爷这两日就回来了,你要说什么等王爷回来再说吧。”疏梅朝冷玉筝浅薄的笑,然后拉上门出去,全然不管冷玉筝凄厉的哭喊声,心里对冷玉筝没有半点怜惜,反倒觉得恶心,做出那样的事,王爷能容忍她把这个孩子生出来已经是最大的气度了。
刘子宁回来时已经是两天后,冷玉筝不吃不喝就是要刘子宁把孩子还给她,可是刘子宁回来甚至见都不愿意见她。冷玉筝知道以泪洗面,知道苦苦哀求,却不知道如何对付刘子宁的凉薄,那是比阎王还要冷漠的冷漠,他拥有对她和孩子的生杀大权。所以又过两日,冷玉筝穿好衣衫走出了小院,来到了刘子宁的书房前跪着。一直跪了一个多时辰刘子宁才出来,却不是要见她,而是要去吃饭。冷玉筝只得死死抓着刘子宁的衣摆,继而死死地抱着刘子宁的腿哭求道:“王爷,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好不好,求求你了,王爷……我不能没有这个孩子,只要你把孩子还给我,我今生来生都为你做牛做马。”
“是吗?”刘子宁冷笑着开口,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脚边的冷玉筝,毫不动容。
冷玉筝以为有了回旋的余地,死命的点头示意。却见刘子宁笑起来,“可是你不配。”然后就听刘子宁说,“就算我现在答应你,也没有了,你的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
冷玉筝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生生劈在了她身上,让她浑身颤栗,感觉整个灵魂都没有了归属点。她只知道摇头,“不会的,我的孩子……不会的……”可是她慢慢清醒过来,刘子宁完全有可能杀了那个孩子,她唯一能够拥有的东西,他完全有可能毁掉。于是她布满泪水的一张脸上那双眼睛像利剑一样犀利地刺向刘子宁,声音凄厉地指控着刘子宁,“你杀了我的孩子,刘子宁,你好狠的心,为了报复我,你连我的孩子也要杀……”
“你知道就好,冷玉筝,我早就说过,我刘子宁是个小心眼的人,对于你,睚眦必报。”说着就甩开冷玉筝,大步走开。
冷玉筝似疯了一般在刘子宁身后哭喊着,诅咒着,整个身心全部被掏空一般无力。这就是报应吗?她没有想到,刘子宁会残忍到这种地步,一个无辜的孩子,他都能狠心下手,作为他包袱她的附庸。冷玉筝哭着哭着又开始笑,笑她自己,笑刘子宁,笑这个世界,笑每个人的命运。她以为冷玉弦失去了一切,到头来,冷玉弦不过是失去了性命,却得到了一切,而她,什么都失去了,一切都失去了。
到底,她是赢了,还是输了?
刘子宁看着疏梅怀里的那个孩子,终究还是有些恻隐之心,按说,这孩子得叫他一声三王叔。“送走吧,越远越好。”他终究是没能忍心对一个孩子下手。
第二日刘子宁去上朝,下朝以后就去乾安殿向皇帝汇报鲁元庆一事,说完以后皇帝才开口道:“你的妃刚刚生产,你要安排人好生照料,过几日孤再去瞧瞧那小孩子。对了,小孩子的名字已经想好了,就叫刘彦。”
“不必了。”刘子宁默然发言,皇帝暗叹一声,虽然刘子宁乖乖回来做了王爷,对政事也尽心尽力,但父子俩的隔阂终究是在那儿解不开,就连他生母惠妃也连带着被埋怨,他知道,刘子宁怨他们逼死了冷玉弦。他们谁也没想到那个女子会选择那样的方式来退出这个纷争。
“孤知道你还在怨孤……”“那孩子昨夜突发急症,已经夭折了。”刘子宁说出的话就像是“该吃饭了”那样平淡,但皇帝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气从胸肺喷发而出,激动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声音里带着些颤抖。
“那孩子夭折了。”刘子宁有些烦躁地重复了一遍,皇帝这才真正的明白过来刘子宁的意思,心想这是报应吗?注定他的爱孙要一个一个早早夭折?
“你说什么?”太子急躁震惊的声音突兀地闯进来,然后就是几步走到刘子宁面前抓着刘子宁的衣襟道,“你刚才说什么?”刘子宁嘴角勾起一抹笑,加大了声音说道:“我说,那孩子夭折了。”
“你混蛋。”太子伸手就是一拳打在刘子宁脸上,“刘子宁你真狠,你折磨玉筝不算,还要杀了她的孩子……”
“太子,休要胡言。”被忽视的皇帝威严开口,却遭到太子的大声回驳。
“你问问他,是不是他杀了那个孩子?”
“大哥,你的孩子夭折了,你就要怪到我身上?”
“不是你是谁?除了你谁有那个本事杀了那孩子?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夭折?刘子宁,你真是冷面冷心。”
“子宁,你说什么?”皇帝隐隐约约听见了刘子宁的话,而太子的这个表现也只得怀疑。
刘子宁笑起来,似乎很是开心,“父皇,怎么办?你的长子跟你的三儿媳搅和在一块儿生出了你的爱孙刘彦,如今孩子突然夭折了,你的长子就要找我算账,还请父皇来帮忙想想这个帐要怎么算。”
“刘子宁,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太子气急败坏,朝刘子宁怒吼着。
皇帝一拍桌案,呵斥道:“太子,你说,子宁的话是真还是假?”
“父皇……”
“父皇,子宁并不想追究什么,若是大哥跟冷玉筝是真的情投意合,子宁可以好不介怀地成全他们二人……”
“你们……你们一个个都不把孤放在眼里了,太子,你染指弟妹,纵容外戚,无德无能,你让孤如何放心把大好的江山交给你?”“父皇,儿臣知错了,父皇……”
“都给孤出去,出去……”皇帝看着近两年太子的行为,对他渐渐失望,没想到太子竟然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而那个夭折的刘彦,怎么说来也是他的皇孙,虽然不是光彩的出身,怎叫他不痛心?在刘子胥和刘子宁出去以后,皇帝刚站起来就倒在了地上,门口站着的宫人急急忙忙过来照看,刘子胥刘子宁听见动静也纷纷回来。
庆元三十五年,又是不平静的一年。
皇帝身体状况日下,却颁了两道圣旨。
太子失德,不具备做皇帝的德行,外植势力,内叛兄弟,因此被废位。在皇上垂危的时候,太子之位生生空闲下来,偏偏皇帝看好的绍宁王刘子宁无心皇位,拒绝做太子。
绍宁王妃冷玉筝无德无行,做出有失妇德有伤风化之事,玷污了皇家威严和名誉,因此被废妃。冷玉筝黯然回到冷府,却神志不清,言行疯癫。
百姓无不唏嘘,看来绍宁王妃的位置没人能坐安稳。
而在这一切都结束以后,刘子宁安居府中,不问政事,做他的闲散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