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了一点酒,我是试着喝的,我怕酒的味道,我看见过张伯喝酒,张伯喝了酒,就会啊一声,他会觉得很美。我不,我觉得他啊,是酒一点也不好喝。
可是,我突然试着喝了一点。我把酒倒在一个杯子里,看着杯子里的酒,还闻到酒的气味很冲人,我想这酒一定不好喝,可是,我还是喝了。
我是不会喝酒的,我一点也不会,我拿着酒瓶,想着要不要喝一下试试呢?就打开了酒瓶,然后又盖上了,我想我还是别喝了。
我没有啰嗦,我还是很快为自己倒上了,我看着酒从瓶口一点一点流出来,还吐了一下舌头,咽了一口口水。我倒满了杯子,端起来看了看,这是一杯酒,是不是啊?也许不是,我觉得它不是酒了,它是什么还不知道。
我看了一下窗外,有小麻雀,小麻雀说,它不是酒了,它是我的尿。
我赶紧走过去,我说,这是你的尿吗?
小麻雀就笑开了。笑了一阵子,它就离开了。我走出门去,想看看它飞去了什么地方,我看见了,我知道它飞去什么地方了。我也笑了一下,我知道它是急着去喝酒了,你看它那挥着的翅膀,就知道它一定也想喝酒了。
我回到屋里,端起酒杯,用舌头蘸了一下,哈哈,这怎么能是小麻雀的尿呢?开玩笑。小麻雀一定是有阴谋的,一定是的,我会等着它,然后捉住它,不养着,而是杀了它,我要在杀它前,叫它看着我喝酒,对,就这样。
我现在好像是醉了,还是我早就醉了呢?杯子里的酒已经没有了,我都喝了吗?我真的醉了,我的眼睛看不清了,我甩了甩头,还好,我的眼睛又能看清了。我看见自己在翻箱倒柜,在翻箱倒柜找酒喝,我走过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对我说,不用找了,我已经喝了,就在刚才,你看这杯子。
那个我不和我说话,那个我还是接着找,还把衣服都翻出来了,有些衣服都落到了地上。我张着嘴,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
地上的衣服湿了,是我的酒撒上的吗?我看见那个我走过来,给了我一拳,我的鼻子破了,血流出来,流在了衣服上,衣服红了,衣服全都红了,全是血的颜色。
我蹲下来,看那些衣服,我又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是血啊,鼻子里还在流血呢。我赶紧捂住鼻子,不让血流出来,我找到一块卫生纸,攒了攒,攒成一个蛋,塞进鼻子里。我等了一会儿,我就蹲在那里等了一会儿,我试着用手去摸鼻子,我摸到了,没有血流出来了,我高兴了,我咧嘴笑了一下。
我拾起衣服,想看看衣服上的鼻子血。
那个我呢?去了哪里?
我的眼睛围着屋子转了一圈,那个我不见了,我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打开门,走出去,院子里有风,风吹过来,吹在我的头发上,吹在我的脸上,我想呕吐,我弯下腰,试着呕吐,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我又甩了甩头,我走到院门外,我接着走到前邻那里,前邻的小孩子走出来了,他看见我就停住了,他好像吓了一跳,我笑了一下,他还是瞪着眼睛看着我,我说,你再用纸叠朵花吧。
小孩子没有说话,好像也说了,我没有听清,他跑回家去了。
我走到了巷口,街上有行人过去,街上什么时候也会有行人的,我总是见到街上有行人。街东头是军生的饭店,那里有进出的人,有的人还在笑,有个人搭着那个人的肩膀。我看见老庆也在那里,老庆也去那里吃饭了啊。
老庆也看到了我,老庆站在军生饭店门口看到了我,他嘴里还说了一句什么,那时我已经转身回家了,是的,我打算回家去,我在巷口站的时间很长了。老庆看到我回去了,老庆好像还喊了我一声,他是在喊我吗?这么远,怎么可能听到呢。
一个人问老庆在看什么呢?我不认识这个人,这个人也许认识我,他是通过老庆认识我的。老庆在喝着酒,桌上的菜一定合他的胃口,那是三个菜,还是两个菜,后来,这个人又加了一个菜,他没有喝酒,只是把一杯酒放在面前。
一瓶酒喝了一半了,老庆才想起对面坐着的这人,老庆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那杯满满的酒,对的,这个人一直没有喝酒,他只是看着老庆喝,老庆还把菜吃了不少,所以这个人又给军生说,军生,再加一个菜。
新加的菜很快就做好了,军生给端了上来,菜还冒着热气,热气到了鼻子里就成了香气。这个人说,军生,你该招几个服务员啊。军生只是在那里笑。
老庆说,以后就有服务员了。
这个人又问起了我,老庆说,对的,那个孩子是一个奇怪的孩子,非常奇怪。
别的桌上有几个人往这边看了看,这个人也看了看他们,他们有的吃饭,有的喝酒,有的接着说话。这个人也开始动起筷子来,他还没有吃东西呢,他的肚子一定很饿了,他一直看着那边桌上的馒头,他想那些馒头都凉了。
老庆说,你饿了吗?
老庆说,好了,我们就算认识了。
这个人没有吃馒头,他要了一碗面条,面条里有些葱花,他吹开葱花,就喝了一口面汤。他不小心碰了桌上的筷子,筷子掉到了地上。有风吹了一下他的眼睛,他拾起筷子来,就揉着自己的眼睛,他说,有时候风是很大的。
现在几点了呢?这个人看了一下表,表停了。老庆说,我也不知道。
老庆说,管它几点呢。
老庆又说,你有事情吗?
这个人好像有事,他似乎要走,他要去一个地方,他问老庆看到那个表没有,那个表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可能是刚才,刚才他们正在吃饭,它就停了,也许是昨天,或者昨天晚上,它的指针秒针不动了,就那样一动不动了。
老庆还在吃菜,菜已经没有了,只剩下菜汤,老庆的嘴边还挂着菜汤,菜汤的颜色是什么样的,真难形容啊,老庆你擦一下嘴角吧,给,接住这个人递上来的餐巾纸,老庆别吃了,只剩菜汤了,还很饿吗?
没有馒头蘸着吃,老庆就用舌头舔,这个人觉得有些丢人,可能是这样的,他撇了一下嘴角,也许没有撇一下嘴角,不明显,管他去呢,丢人也好不丢人也好,老庆只顾自己吃着,他吃得很开心,他觉得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他自己在这里吃饭,这个世界只剩下他自己在这里吃饭了,他感觉幸福就行了。
给,擦擦嘴吧,老庆。这个人拿着餐巾纸还僵在那里,他的手都酸了,胳膊也酸了,胳膊好像更酸。老庆你没有看到吗?老庆看到了,他终于接了过去,他擦了起来,嘴角还有菜汤呢,就那里。老庆擦完了嘴角,嘿嘿笑了起来。
老庆说,你吃饱了吗?
老庆说,你刚才说你叫老李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