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田仁接到鬼刃的电话的时候,正是当地时间18点左右,靠在吊脚楼的栏杆上,远处的山头挡住了正在下落的太阳,山谷中陷入了一片昏暗和寂静,仿佛一切都没有了颜色,在东京的暗夜是暴力血腥的,这片罂粟花田中却透露着凉薄和冰冷,不同的地方,同样的感觉!
一切罪恶在黑暗之下却勃勃生机!
“组长!已经和兕子小姐联系上了,今晚我们会见面!”
鬼刃说的很快,因为在一分钟内,通过卫星,所有的既定敏感词汇,都会被过滤显示出来,尤其是往泰国北部的国际长途!
“不要暴露自己!”
“是,需要把兕子小姐带出日本吗?”
“……暂时不要!”
“是,我已经和中田龟人联系了,没有明确表态,但是没有决绝!”
“……”。
“组长?”
“那就给他开出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筱田仁拨弄着花瓶里插好的马蹄莲花蕾,毫无表情的提醒着鬼刃。
“……,兕子小姐是中田的继父!”
“……”。
“还要,继续吗?”
“……鬼刃,你记得,我们一定要回东京!过程,我……不想知道!”
他现在不会放弃任何机会,拇指稍一用力,盛开的花,折在他的手心。
挂上电话,筱田仁充愣了一会儿,敲门声。
“仁,过来帮我啊”,一道轻柔的喊声从室内传了出来.抛掉了手里的马蹄莲,笑着迎上端茶进屋的加奈子,轻吻她的额头……
云淡风轻之中,筱田仁的一句话让沃丽踏进了万丈深渊中!
此时未知,彼时未解!
唯剩一朵马蹄莲在罂粟田里枯萎,凋落……
加奈子笑看着从廊檐下走进的男人,他漂亮、优雅,像是微风吹拂般和蔼可亲,可是她比谁都知道,筱田仁在他和煦的外表下,藏着罂粟花的剧毒般的野心,她自从十四岁第一次看见他,就知道自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可是,他却没能和她一起长大。有时,她会想,遥远国度的他是不是也这样思念着她呢?每次一想到这个,她都会很难过。现在他就在她的身边,她成为了他最亲近的人,虽然知道在筱田仁的心里埋藏着另一个女人的影子,但是影子就是影子,不会幻化成真,她更不会给他们机会!
父亲告诉她:“如果是你想要的,并且你有100%的把握可以收入囊中的就要不惜一切代价,不要让自己后悔,你不残忍,敌人会一样残忍的对待你!”而今,她有想要的,而且已经是她的了,但是她不允许有丝毫意外的发生。
她会帮筱田仁完成心愿,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只是将会是她一生的牵绊!
盯着车窗外,快到芒种了,还有三个月整整一年。
在未央持重中沉默,回忆伴随着她的视线一遍又一遍的清晰。
有些事实已经把她抽打的遍体鳞鳞伤。
筱田仁,即使现在我还是为你设想你的那些不得已,那我该如何自处?
有时候,多么希望自己如羽翼正丰的鸟,祈愿能够刺透苍穹的日子悄然,在某一天的清晨,当第一眼清新塞满眸子的时候,来临……
手被身边的人握住,沃丽谙练神情,回头,笑到妥帖。
——在想什么?
“没有,有些累了!”沃丽就着藤原手里电脑,回答他。
大家似乎都已经认定了藤原和自己是一对,他在公开的场合,非公开的场合都会以各种理由带上她,有时候妈妈也会参加,这样就推脱不掉了!
开始大家还会问藤原她的身份,以为是逢场作戏的花瓶,可是两个月后还是同一个人,识趣的也就明白了。
——不要去拍卖会了,我送你回家藤原摸着她的头发,宠溺的看着身边的人,有点心疼。
“不要!”
沃丽失态的喊道,惊了前面开车的二郎,急忙解释道:“我答应了妈妈会到场,而且,而且医生说多接触人群对我有好处!”
蹩脚的借口……
她不知道自己忙乱的掩饰能不能骗过藤原的探究,她低着头,下颌紧绷,手不自觉的握紧了藤原的手,压抑的气氛熬磨着她的心。
感觉到手心的力度,藤原黎广嘴角带笑,顺势把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膝盖上,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倒是前排的二郎,一直通后视镜看沃丽的表情,两腮紧绷,看上去有些紧张,却在心里暗暗摇头……
冠冕堂皇的会场内,从棚顶镂空的百只吊灯,至地面雕刻的龙纹瓷砖,仿若打造宫殿般,每一处的物品都是以奢侈的金色为主,旋梯转角背景墙裙等处的细节更甚。
沃丽看着所有角落的置物台上全都摆着四朵一盆的马蹄莲插花,心里一紧,有些惶恐的感觉却没有抓住。
这是黑川会名下的六星酒店,刚才进入会场的时候,她就和藤原分开了,他也没有勉强她,知道她不喜欢一进场时的恭维和眼光,便放她先进了会场,但是她知道,藤原绝不会让她一个人转悠,捏着手里的酒杯站在金色的窗帘的后面,仔细的观察每个人,要先知道甩掉谁!
政商两界的精英在此觥筹交错飞觥献斝,讨论着这次三和实业出人意料的没有独立上市而是归入熊本会社,作为一个子公司的形式存在。
“……你们听说最近藤原先生的情人……中国女孩……”。
“……小声点……”.“没关系,我听人说,是个聋子……”.“不是吧……”。
沃丽乜斜着周围几束偷偷射来的目光,不甚在意地继续看着入口处,突然,有人轻拍她的肩膀,紧张的转身,“妈妈!”
妈妈拿掉她手里的酒杯,唤过侍者,拿了一杯果汁递给她。
整理了一下沃丽的耳边的短发,把她的手挽进了自己的臂弯里,用眼神示意她跟着自己。
经过那几个嚼舌根的女孩后面的时候,妈妈定住,抬眼看向母亲,不知她要干什么,尤其是看见母亲手里还端着她刚才的红酒杯。
“如果你们想让别人听见你们的对话,你么可以再大点声;如果你们不想让别人听见你们的对话,就找个僻静的地方私下讨论;但是现在你们讨论着主人的未婚妻,又恰巧被她的母亲听见了,那我也不会做事不管”!
沃丽看着妈妈脸上始终带着笑,说的彬彬有礼,可是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她大吃一惊,在外边从来礼仪教条遵守的很好的母亲,怎么会……
“找藤原黎广,会赔给你们新的裙子!”
妈妈把手里的红酒全数洒在了那三个女孩的晚礼裙上,一片猩红的液体,周围的人一片哗然,其中一个女孩刚要发作,门口一阵骚动,“……好像是藤原先生到场了……”,想要发作,却碍于主人的面子,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妈妈。”沃丽心里的暖流在看见妈妈的笑容的瞬间冰冻了。
“呼……”。妈妈长舒了一口气,转身看着女儿,拍拍女儿的手背,笑的胜利又骄傲!
如果玫瑰看见了母亲的笑靥,一定会说:“看,贫苦大众翻身当主人了!”
盲目地游走在宴会厅各个角落,大家对她的情况似乎都很清楚,皆是笑而不言。
没有时间去猜想妈妈为什么会这样做,但是她知道了,如果换做以前她一定不会把酒泼在别人的裙子上,只会拉着她的手,躲得远远的!
沃丽低下头,紧紧攒住手里的珍珠手包。
咬住下唇,看向藤原的方向,奇怪今晚他只是进场露面,随后就离开了,而她自己要尽快脱身了……
沃丽之所以没有让任何人识破她听力的秘密,是因为她一直像往常一样到医院做复健,今天下午刚从复健室出来,就撞上了一个小姑娘,把她扶起来的时候,却往自己的手里塞了一块糖,矫捷的眨着一边的大眼睛,用口型朝自己说出了:筱田仁三个字,然后就跑掉了。
紧捏着手里的糖纸,小心的躲避着身后跟着的司机,在医院的走廊上穿梭,还有两步,一步……
“我要去”。指着“Lady”字样的卫生间,看着身后两人。
一个侧身,推门,关门。
她还记得当时退到卫生间的墙壁上,冷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隐藏,怀疑,她什么时候变得让人这样沮丧,一种抓不住的惶恐!
没有强大到面对变故从容不迫,松开手心的糖的同时一滴眼泪打在了手背上:筱田仁,我们的开始并不平淡,半年的时间,因为你,我封闭了自己的心,脑海里回荡的声音,除了你还是你,今天,你以有妇之夫的名义再次回到我的生活,我们又该如何子自处?
没有消息的时候会慌张,纠结于内心的静谧,思念的痛彻心扉;现在又害怕,我们是不是已经被潜意识中的锁链禁锢,哪怕仅是一张小小的字条!
她一直在原地等他,固执地,坚持了不该放弃的!
再大的哀恸抵不过心底的思念,展开糖纸——今晚四季酒店甩掉保镖 1804四季酒店,四季酒店……
沃丽翻出包里的请帖,颓败的盯着银色的邀请卡上赫然醒目的几个大字:四季酒店所以面对藤原黎广的提议她拒绝的如此生硬,如何脱身到18楼!
看着迎面而来的侍者,身体一侧,脚踝一软,手里的-果汁洒在了礼服的裙角上,“抱歉,客人,抱歉,抱……”。侍者在不停的鞠躬致歉。
“没关系!”
“妈妈,我到卫生间去整理一下。”
不管她身处何处,不论自己是否愿意,不管是孱弱的心情经不经的起太多的重,无论背后的冬季多么沉重,可是她还是迎来的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