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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章【苏姐回忆】
书名：等不到天亮 作者：梅亦梅 更新时间：2016-12-12 23:09 字数：2586
看着苗楚楚戴着手铐被方妍带走，苏姐的心沉到了冰冷的湖底。最受欢迎的两个妹子，在短短一周内，一个死了，一个被抓。难道这场子气数将尽？
去年，郭婉婷荣登花魁，苗楚楚屈居第二。苗楚楚的失意，苏姐看在眼里。两人都是自己力捧的得力干将，她最不愿意看到内讧。
苏姐分别找两人谈心，告诫郭婉婷不要得意忘形、对苗楚楚则夸赞有加、许以美好前景。
有人挑唆两人关系，苗楚楚言语间维护着郭婉婷。
对于苗楚楚的表现，苏姐甚觉欣慰。
只是最近几个月，苗楚楚对郭婉婷的态度确实跟以前不大一样。
女警察找苗楚楚谈话的两次，苏姐都在外面偷听。听到苗楚楚四月份在街上遇见郭婉婷和男友的事。
仔细想想，就是从那时起，苗楚楚时不时对郭婉婷冷嘲热讽的。后来还抢走了郭婉婷几个重要客人。郭婉婷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对这些显得迟钝麻木。
五月份，郭婉婷情绪低落，反常地请了几天假。后来整天魂不守舍，业绩下滑得厉害，还被客人投诉过。
那时候，苏姐找郭婉婷谈过心。原来是被一个小白领嫌弃。
“算了，他懂什么啊？”苏姐知道了缘由松了口气。“不过是个人生一帆风顺，没经过绝境的人。他说爱你，却不理解你，不肯接受你的全部。那样的爱不要也罢。男人有的是，这些年你也见识了不少。以后总会遇到更好的。”
郭婉婷只是哭，并不回答。
苏姐继续说：“话说回来了，所谓清白正派、有社会地位的男人，你在瑶池忆露这里还见得少吗？做这样人的老婆很幸福？要么真傻、要么装傻罢了。早晚都是扯平。”
“他跟那些人不一样。”郭婉婷止住哭泣，泪眼朦胧地看着苏姐，真诚而肯定地说。
苏姐搂过她来说：“嗯，不一样。”心里却想：她正钻在死胡同里打转，说什么都白搭，等这阵情绪过去了，自然就明白了。
没想到，她却较上了劲，还流露出辞职不干的念头。
“苏姐，我不想总活在黑夜里，见不得阳光。”郭婉婷鼓起勇气，说出内心深处的想法。
“这是什么话？我们也是努力工作的人啊？没偷没抢，没强迫那些男人来。我们满足客人的需求，客人为我们的服务付费。有什么不对？”苏姐拉下脸，“他瞧不起你，你也瞧不起自己？”
就算从良，也得找个有家底的。那个小白领到底有什么魔力，让她放弃这三年建立起来的一切？
苏姐百思不得其解。说到底，男人还不都一样。她觉得有钱就有一切，其他都是瞎掰。
听苗楚楚说郭婉婷饮毒自尽，有震惊、有心痛、还有一点意外。想当年，认识郭婉婷的时候，她也正处于失恋中。那时候那么大的伤害都走过来了，这次怎怎么走上了绝路？
听女警察的意思，这里面还有强哥在搀和。郭婉婷什么时候得罪强哥了？真是越想越糊涂。
以后怎么办？怎么留住那些客人？先对付说，两人休假了？然后再从别的场子挖人过来？只怕没有不透风的墙。死于谋杀，涉嫌投毒。客人会不会吓得再也不敢来了？这穿警服的如果三天两头地来，生意还怎么做？
苏姐给自己倒了一杯Galliano，喝了一大口。酸而热辣的滋味由舌尖到喉咙，再一路流入胃中。
不过瘾！她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又拽过一瓶JimBeam。
酒的强烈味道和热力让她的头脑暂时停止了思考。
当她觉得头脑微晕的时候，郭婉婷的形象却在她的意识里晃来晃去。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枕头、白色的床沿，郭婉婷的脸面无血色，也是苍白的。她死了？不，还没死——那是三年前。
苏姐刚到瑶池忆露，还没站稳脚跟，急需几个忠于自己又得客人欢心的女孩。
郭婉婷从妇科诊所出来时，苏姐就注意到了她。那家诊所就在自家楼下，是个什么内幕，她早有耳闻。
郭婉婷虚弱无助、茫然痛苦。更重要的是，她的美貌。苏姐正需要这样一张面孔：清纯精巧，如出水芙蓉。那些高端客人不喜欢庸脂俗粉。
苏姐悄悄跟着她，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认识她。
盯上郭婉婷的不止是苏姐，还有街对过一个戴头盔的小伙子。于是，苏姐成了助人为乐的好人。
郭婉婷在北京举目无亲，遇到这么一个救命恩人，就把所有的遭遇都对苏姐讲了。
“傻妹子，做什么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啊！从男人身上挣钱才是正路。靠自己比靠男人强。”苏姐趁机劝解道，“像你这么漂亮，想挣钱很容易。”
介绍郭婉婷去瑶池忆露工作，苏姐很贴心地说，就当一般服务员，出不出去随自己，绝不勉强。
她心里明镜似的，一入这浮华世界，有几个女孩能抵得住金钱和虚荣的诱惑呢？
郭婉婷是个被正经男人糟蹋过的女孩，不会把什么贞、操再放在心上。对男人也不会报什么幻想。破罐子破摔，什么情啊，爱啊，都是骗人的。男人不可靠，金钱最可靠。
再加上对自己的报恩心理……
事情的发展正如苏姐所料。郭婉婷整日身处这奢靡之乡，最初那点警惕很快消失。
客人塞了小费，总要温言软语回报。只因差了最后一步，收入就跟别人差了几倍。还被别人说是假清高。
为谁守着那条底线呢？没有人。她身边愿意倾听心声的只有苏姐。苏姐救了她、给她温暖和关怀。
“你不说，谁知道你是怎么挣的钱啊？钱上又没有标注。潜规则——听说过吧？那些众人追捧的明星，不仅屏幕上宽衣解带，屏幕下不也是靠这个吗？谁心里不明白？”苏姐这样开解道，“那些男人的钱也未必是从正路上来的，白天还不是人模狗样、道貌岸然的？一样是在作戏。”
郭婉婷心有所动。
“这是门技术，知道不？”苏姐拍拍她的肩说，“光有美貌是不够的。往那儿一躺，什么都不做，那是客人不是你。能让客人忘不掉你，老来捧你、为你大把花钱不觉心疼，那要色艺双绝。”
苏姐给她看了不少爱情动作片。公司每月都有培训和交流会。夜总会的字典里，没有“廉耻”两个字，只有“欲望”，汹涌澎湃的“欲望”。
迈出第一步是艰难的。但迈过去了，也就无所谓了。
就当自己是演员，扮演着各种角色。她想像着自己是埃及艳后、李师师、貂蝉、西施……为了江山社稷出卖身体、玩弄男人是千古佳话，为了自己过上好日子就该被人唾弃？
她也会幻想自己是韩剧中身世可怜傻里傻气的灰姑娘，而客人就是低调奢华有内涵、闷骚多情无底线的欧巴。
她生性敏感，跟客人呆上不久，就能自动感知他的喜好，不用分析、不用去想。她便摇身一变，进入角色。感觉错了？没关系，随时调整，总有一款合你意。
在这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夜总会，他们在玩弄她，她也回报以玩弄。各取所需，一起沉沦。
郭婉婷在瑶池忆露越来越红，沉醉在欲望的洪流中。她是那个世界的失败者，这个世界的成功者。
培养了三年啊！发掘她、引导她、牵住她、配合她、推举她！苏姐了解郭婉婷的每一步心路。可是那个小白领出现以后，一切就不在她的掌控范围了。
苏姐叹息着，最后一滴JimBeam滴入嘴里，已经尝不出滋味。她身上软绵绵的，腰支撑不住身体，侧倒在沙发里，昏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