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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章【第一次吻】
书名：等不到天亮 作者：梅亦梅 更新时间：2016-12-12 23:09 字数：2996
坐在医院楼道的椅子上，郭婉婷的目光追随着邢波的背影。邢波拿着医生开的检查单去楼道拐角处的收费处排队缴费。
邢波话不多，但郭婉婷能感觉到他发自内心的焦急、关切。到医院以后，邢波跑前跑后，办好了所有的手续。
邢波站在缴费队伍中，不放心地往郭婉婷所在的方向探了探头。
郭婉婷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很好。
邢波点点头。
脚踝还在疼，可郭婉婷心里是甜的。都说患难见真情。如果是孔粼，就不会这么为自己奔波。想到孔粼，她的心痛了一下，小腹也跟着抽搐。随即，她甩了甩头：不经历个把人渣，怎么成长呢？
那些奢侈品，这两年她用了一个够。豪宅她也住上了。又能怎样？没有的时候，羡慕；得到了，满足感一闪即逝，只留下“不过如此”的空虚。
身体在不同男人的怀抱中，心要用放浪的笑声包裹严密。男人垂涎于她的美色，她觊觎着男人的钱包。
一个人在豪宅里，她总要开着电视或者音响，让各种声音帮她驱走孤寂。她害怕安静，安静会勾出心底的悲凉。那悲凉就像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幻化成阴森的鬼魂，如影随行。
邢波真诚的爱意把她心上的硬壳敲出了裂纹。她的心还是热的，这热力在逐渐增强，终有一天会像喷薄而出的朝阳，挣脱所有的束缚。
“得去一层附属楼照X光片，来，我扶你。”邢波缴费回来说。
郭婉婷在他的搀扶下站起来，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将重心移到右腿，左膝微曲，做好前行的准备。有他在，不心慌。
邢波顺势搂住郭婉婷的腰，给她身体以更稳定的支撑。
走到，或者说跳到X光室花了好长时间。郭婉婷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
邢波摸了摸衣兜，没带手帕纸。
郭婉婷会意，掏出手帕纸，刚要抽纸巾，又停下。她把手帕纸递到邢波面前，撒娇道：“我要你帮我擦。”
邢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接过手帕纸。
郭婉婷微闭着眼睛，向前探着头，享受邢波小心翼翼地擦拭。
她喜欢他的腼腆、他的笨拙。
叫到郭婉婷的名字了，邢波搀她进照相室。
“家属出去。”喇叭里传来医生例行公事的平淡语调。
邢波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看，见郭婉婷确已躺好，这才推门而出。
家属！躺在仪器上，郭婉婷琢磨着这两个字。嗯，不错，以后邢波就是我的家属哦！
拍照完成，家属又被叫进来搀扶病人。
X光片出来，正如接诊医生说料：没有骨折。
“肿的这么厉害应该是韧带撕裂。”医生一边写病历，一边说，“用伸缩带固定好，多休息，养一阵就好了。”
“要不要贴点活血化淤的膏药？”邢波认真地问。
“贴也行，不贴也行。”医生瞥了一眼邢波，继续说，“我给你开点膏药吧！贴贴也没有坏处。”
后面又是缴费、拿药。等一切搞定。两个人并肩坐在一楼的椅子上，等着郭婉婷的车送猫回来。
邢波给康康打电话，没人接。他担心地说：“车不会有什么事吧？”给郭婉婷治病告一段落，他才想起车的问题。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的网友，连真名都不知道。郭婉婷的车很高档，就这么被顺走了怎么办？
郭婉婷满不在乎地说：“能有什么事啊？估计忙着给猫办手续，没腾出手来接电话。”跟邢波坐在一起，她心里踏实得就像在家一样。
她喜欢这些为猫无私奉献的志愿者，相信他们是好人。
几分钟后，康康回了电话，他的声音有点喘，像是在快步行走中：“刚才已经给最后一只猫办妥了手续，这就还车。大约半个小时到你们那里。”
邢波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王姐自己回家了，康康一个人把车开到医院门口的路边。
郭婉婷在邢波的帮助下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康康，上车，先送你回家。”郭婉婷探出头说。
“我自己打车回家。为了猫咪，已经耽误你时间了。”康康觉得郭婉婷腿伤严重，应该尽快回家休息。
郭婉婷爽朗地说：“没事儿，不差这么一会儿！”
邢波推了推康康，附和道：“就是，上车吧！”
“那谢谢了！”恭敬不如从命，康康坐进了后排座位。
把康康送回家，再回到郭婉婷的住处，天已经黑了。
扶着郭婉婷进屋，开灯。奢华的装修、宽敞的房间让邢波惊呆了。他不由停下脚步，郭婉婷也不能往里走，两人站在门口。
“发什么愣啊？”住惯了这屋子，郭婉婷一时没意识到邢波发呆的原因。
“你一个人住这儿？”邢波不可置信地问。
“是啊！”郭婉婷感觉到了邢波眼中升起的陌生感和距离感，有一道裂缝在两人之间扩展。她要填补这裂缝。
“哦，这是我一朋友的房，她出国两年，我帮她看房子。呵呵，靠我自己的收入，哪儿住得起这么好的屋子啊！”谎话脱口而出，是这几年混迹于风月场所训练出来的敏锐。
邢波不再说话，扶着郭婉婷走过餐厅、客厅、最后走进卧室。
“哈！终于躺下了！这一天，真够累的！”郭婉婷松了口气。她一眼看见邢波不安的眼神。
“怎么了？”她明知故问。
邢波嗫嚅着，没说出来。他住的屋子也就这里餐厅那么大，就算是朋友的房子，他邢波可没有这么有钱的朋友啊！这朋友是男是女？这样的女孩，他拿什么来追呢？她又怎么看得上自己？
诸多念头在他心中翻腾不已。
郭婉婷轻轻握住邢波的手，温柔地说：“坐我身边好吗？”
邢波顺从地坐下。
郭婉婷凝视着邢波的脸，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他无须为没钱自卑，他给她的感情是金钱买不到的。他是她在黑夜里看到的曙光。
她情不自禁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
邢波哆嗦了一下，愣怔着，大脑一片空白。
他那呆萌的神情让郭婉婷颇为心动。她双臂缠绕住邢波的脖颈，深深地吻住他的唇。认可、接纳、深情都融入到这缠绵的亲吻中。
邢波原本僵直的身体渐渐放松，他环抱住郭婉婷的纤纤细腰，享受着这梦中才有的水乳交融。
邢波呼吸急促，郭婉婷身上的香甜气息让他陶醉。
突然，郭婉婷“啊！”地尖叫了一声。邢波的腿压到了她扭伤的脚踝。
邢波一惊中，意识到自己的过失，从床上弹跳起来。
“怎么样？没压坏吧？”他去查看她的脚。
他想起医生说应该缚上伸缩带固定脚踝，而膏药、热敷这些事要等到24小时以后再做。
“你别动。”他边叮嘱，边快步走出卧室。
脚踝上的疼痛击退了刚刚漫上堤岸的春潮。郭婉婷略感遗憾，但又生出“不做也许更好”的庆幸。
黑色的伸缩带很厚实，弯成一个直角，上下都有尼龙扣可以调节大小。邢波翻来覆去看了看，说：“这个直接戴脚上恐怕不舒服，先换双干净的薄棉袜吧。”
郭婉婷缩了缩下巴表示同意。把自己交给邢波，她一百个放心。“袜子就在衣柜的抽屉里。”
邢波挑挑拣拣，从众多袜子中找出满意的一双。
郭婉婷靠在床头，饶有兴致地看着邢波为自己忙活。
尽管邢波把动作放到最轻柔，脱袜子的时候，郭婉婷还是龇牙咧嘴直嘬牙花子。
穿上新袜子，邢波小心翼翼地将伸缩带固定在郭婉婷的脚踝处。
做完这一切，他长吁一口气。
郭婉婷被他郑重其事的样子逗得咯咯直笑。
邢波一脸莫名其妙，傻傻地看着她。
“看你的样子，好像我是一碰即碎的盖玻片。当初上学做实验，拿盖玻片的时候，我总是心惊胆战的，怕稍一用力就毁掉。”
郭婉婷闪烁的眸子在邢波眼里是最美的星辰，他也跟着乐起来。
两人正笑着，一个清纯的女声突然唱响：“等下一个天亮去上次牵手赏花那里散步好吗有些积雪会自己融化你的肩膀是我豁达的天堂……”
声音是从衣柜传出来的。
“我的手机。”郭婉婷说。
邢波起身，打开衣柜，从羽绒服的兜里掏出手机递给她。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苏姐”两个字，郭婉婷的脸色一下转暗。她定了定神，点了“接听”。
“今天去不了了，我刚从医院回来，正想请假。……我脚崴了，恐怕一周之内好不了……嗯，好，……不，不用……啊，那好吧！谢谢！”
挂了电话，郭婉婷握着手机发呆。一股寒意顺着手机钻入她的身体。
苏姐给她的是一盏灯，黑夜里照在脚前面的一小截路，不能抬头。邢波是阳光，不仅照亮了视线所及的所有地方，而且暖暖的包裹着她。
阳光普照的地方，灯是多余碍事的物件。只是，这盏灯不是想扔就扔得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