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感觉头有点痛,可能是哭得太久的原因。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音箱里还在放着歌,一首她觉得好听但是叫不出歌名的歌。她扬起手臂看了下时间,快四点半了,这一觉睡得真踏实,醒了竟想不起做了什么梦。她知道自己在哪里,也知道旁边躺着谁,她感觉很自然,没有因为自己正躺在一个男性朋友的床上而惊惶失措,她相信文毅不会趁人之危,她相信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他们之间没有发生任何逾越关系的事情。
她悄悄起身去洗手间,当她轻轻躺回床上时听到文毅轻叹了一声,她轻声说:“我知道你也醒来了,要不聊聊天吧?”什么醒来了,他压根就没睡着,美人在怀,叫他如何安睡?他很困很困,非常困,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打很久了,可是大脑不肯睡。
文毅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邹晨没有马上说话,她在想该从何说起,虽然文毅什么也没问,但是她想告诉他一些事,想与他分享她的心事和困惑,她想好好倾诉一番。
“昨晚我失态了,对不起。”可是一开口却只是道歉,她也明白文毅并不需要这个道歉。
文毅又轻叹了一声,说:“没关系,那样的你才真实。”
“真实?那么狼狈的我才是真实的我?”这什么逻辑?邹晨要抓狂了。
“你平时把自己的情绪掖的太紧了,总是挂着无敌的笑容,掩饰自己的忧愁和脆弱。有时真不想看到你笑得那么无邪,看着难受,我觉得不是发自内心,一点也不真实。”文毅缓缓地说,一字一句都先仔细斟酌才说出来。他担心哪怕一个字用不当就会惹得邹晨情绪再次失控,他可不想再看到邹晨那样哭泣了。
“哭就真实了?不过,昨天是我哭的最痛快的一次!”
“不是说哭就真实,是该笑的时候就要笑,该哭的时候就要哭,而你平时用笑容掩盖了你所有的喜怒哀乐。你是哭得痛快了,我站在你后面看着你倒下,差点没吓死。”文毅的声音很低沉,语速依旧很慢,听到邹晨耳朵里感觉很舒服很亲切,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些,文毅把她看透了,他懂她,懂她的笑容,也懂她的喜怒哀乐,这让她想倾诉更多。
“蹲麻了,呵呵……”邹晨舒展下四肢,又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苹果吗?这只是一种习惯,这习惯一旦上瘾就难戒掉。”
看来他观察的一点也没错。不过他没出声,听她继续说,“我暗恋一个人,他是我的初中同学,调皮叛逆,如雾说他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初二的时候,他坐我后面,有一次数字老师趁中午午休的时间发试卷给我们带回家做,第二天交上去,我当时没在教室没拿到试卷,他把他的给我了,第二天他没交作业,被数学老师骂了一顿。这是第一个对我好的异性,从那以后,我便注意上他了,那样的年纪正好情窦初开,一发不可收拾,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做,只知道每天在人群中搜索他的身影。我知道他只喜欢如雾,有一阵子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如雾喜欢吃苹果,每天往如雾的书包里放两个苹果,如雾有时也会把苹果分给我们这些好朋友吃,慢慢的,我也喜欢上吃苹果了,因为看到苹果就会想起他,到底是因为想他就吃苹果,还是因为吃苹果就想起他,我也搞不清因果关系了,这个问题就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难解。今天他不远千里从老家跑到深圳来陪如雾过情人节,我见到他,心里乱糟糟的理不清头绪,初中毕业后,我们四个都没继续上学,出来打工,见他的机会也很少,十多年来总共就见了几次,每次见面后我都失态,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这么多年我也尝试谈了几次恋爱,每次我都很用心,但是还是无疾而终,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根本就不会爱人,也不爱他,我搞不清他在我心中的位置了,反正他一直在我心里,住在我心里,或是长在我心里。我也知道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他从来就不会多看我一眼,他只把我当成是如雾的好朋友。”邹晨说到这里不再往下说,她开始沉默,认真地听着音乐,等待文毅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