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微雨落无声。川因抬起手缕缕鬓发,回到:“只是做了梦。”
“哦?何梦?”
“是一个曾经做过的梦境。我还记得当初神医叔叔帮我易容时,在屋里点了安神香,我睡着了,便做了那个梦。”川因提起往昔,不禁轻轻叹息。
琉煜若有所思,凝眸望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梦里是如画的江南,漫山遍野绽放的杜鹃花,春色无垠,山明水秀。而在那开满杜鹃花的小山那一边,一条清澈的小溪横跨而来。迎着耀眼的涟漪,可看到溪流对岸的小木屋,周边零散栽着些闲花翠竹,环境清幽。连通两岸的是一座古朴的小木桥,梦境中,我看到一身着白衣的人从桥上走来,随着清淡淡的风,融入一片明亮山水。而日已迫向西山,残阳为他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他脚步很轻,缓缓踏在古木桥上,甚至都可以看到空气中浮起了粒粒微尘。可是啊可视,如同当初一样,我还是无法看清楚他的容貌。明明身影已经那般清晰,唯独面部一片模糊。”
川因缓缓说着,神思似乎已经又回到了那个梦境中,她还在苦苦思索着,梦中人,究竟是谁。
除了向夜歌,还会是谁?琉煜却看得明白,低头继续作画,墨迹在宣纸上渐渐渲染,似已晕开一个可见的结局。
川因却还在回忆。她还记得当时跟神医叔叔提及那个梦境,神医叔叔却劝她放下。或许梦中那人,并不是向夜歌呢?自己并未看清楚他的容颜。这世上,穿白衣的也不是只有他一个。
(2)
雨后,万物新生,琉煜悠闲地在院子里散着步,有意无意说起:“姜良,你可能算得清楚,自己杀过多少人,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姜良低垂着头,闻言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思量片刻,他回到道:“数不清了。”
“那么你可记得死在你手中的都是些什么人?”
“江湖草莽,达官贵族,老弱妇孺……大抵是都有的。”姜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琉煜的眸中忽然闪过一丝狠戾之色:“那你可知,杀人偿命,宿命难逃?”
“属下自然知道。”
“所以后来,你开始学会悔悟,为自己积德了?”
“王爷……”
“你应当知道,本王极其痛恨阳奉阴违之人!”琉煜猛地回身,拂袖间,脸色忽然变得愤恨。
暴风雨已经到来。姜良心知肚明。
琉煜折断了一枝新开的花朵,指尖放在花刺上。他只顾低头把玩着花儿,嘴中的话却又说得轻之又轻:“若不是临行时搭上了那艘小船,本王恐怕是要一辈子被蒙在鼓中了啊。那位穿家虽然留了胡子,带着斗笠,又故意装作嘶哑嗓音,本王依然认得出他——呵呵,这么多年的兄弟,本王怎会认不出?”
“姜良……不知王爷意指为何。”姜良只得故作迷惘,让琉煜说下去。他究竟,还知道多少?
琉煜自然是要说下去的。一切他都已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