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果然是下雨了。
掀开粗布帘子,春雨绵绵,经由微风吹着,带着丝丝凉意迎面扑来。川因探出头来,唤道:“船家,进来避避雨,我们行程并不急。”
船家此时正要披上蓑衣,闻言,手上动作顿了顿,应道:“我收了你们的船钱,自然怠慢不得。”复又接着将蓑衣穿起。
川因无奈缩回了头去,叹道:“看来我说话不顶用。”
琉煜取下水壶一一船家在里面置了一个小炉,热茶一直温着,倒也是个有心人。然后琉煜便亲自去招呼船家:“船家,我们在里面煮茶闲谈,您也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此时,姜良他们乘坐的小船离这并不远,想来是姜良特意吩咐了要和着这边的速度。而姜良为防闪失,一直站在船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琉煜朝姜良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停下来休息。
“船家便安心进来吧。”琉煜又回身说道。
见推辞不得,船家只得听琉煜的,停了船进篷去。
本来并不大的船篷里摆着小案,三个人围坐一圈,这空间刚刚好。
川因拿过壶来倒茶,抬头看向船家,船家进来却依旧没有摘下斗笠,她还是看不到他的长相。于是川因只能专心倒她的茶,口中闲言道:“琉煜你跟船家好像挺谈得来?”
“呵呵,你看出来了?”自从醒来后,琉煜变得随和了许多,少了那些让人望而却步的疏离和威严,倒是越发像个好人了。
(2)
茶香袅袅逸开,川因不屑地说:“不然在外面谈那么久呢。”
船家闻言反倒笑了:“公子该多留一些时间陪着这位姑娘才是。”
竟然这般揶榆她!川因皱眉:“我才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你们一直在讲话吵到我了而已。”
琉煜淡淡笑着看过来,目光柔和,仿佛拥有无尽暖意。川因不经意间便红了脸。
“怜取眼前人,这的确是一句永恒的箴言。”船家却似乎打算延续这个话题。
“是啊,可惜懂得之时,往往便已到了痛失之时。”琉煜附和着,语气突然转重,眉宇间隐隐闪过一丝悲戚一一川因刚好瞧见,心神禁不住紧了紧。他,为何这样讲呢?言外之意,莫非此时的他尚不打算要珍惜?那么,他还要做什么?他,在等着什么呢?
然而川因终究只当他那句话不曾说过,只当自己没有听见。一切,没什么不同。
船家依旧逮着这个话题不放:“公子何出此言?看公子也早已过了婚娶的年纪,难道还有什么放不下?”
川因却觉得这位船家声音还是挺好听的,不过过于沙哑,但还是隐约,有几分熟悉的。是在哪里听过吗?细想来也不可能,暗自摇了摇头,遂不再多想。
“琐事太多了,保身太难。”琉煜回答,表情风清云淡,完全不介意川因就在身旁听着一一似完全不考虑她的感受一般。
川因觉得有些心酸,也不插话,全当自己不存在。
既然也说那是琐事,又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这人啊,真是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