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依旧凉寂。
月光从敞开的雕花窗子里洒进房间,光明与阴影,那么分明,毫不相溶。想起白日里,为何就那么将话讲了出来?或许,毕竟还是同胞兄弟,骨血交融,抬头看见哥哥的眼睛,就无法再掩饰、隐瞒;又或许,是一个人惦念了太久,于是已经迫不及待地说出来?
“是不是,你已经遇到了什么人?”
至今不肯立妃,恐怕只能是这个原因了吧?所以不愿意再隐瞒,回答他:“是。”
“什么时候的事?告诉哥你相中了哪家女子,我立刻下旨指婚!”
“就在出使各国,回来的路上。”如是应道,可是……“臣弟只是远远看她一眼,根本……便不知她是谁,不劳烦皇上赐婚了。”语罢就匆忙转身离去。
自皇帝登基以来,这许多年月,他们好像还是第一次如此坦诚地说话。如今最初的嫌隙是因谁而起已经分辨不清了,反正就是这样朝夕而来。只是太久没有坦诚相对,白日说的话让琉煜颇为难受,甚至是,有些后怕。
心事么?这应该算是他的心事吧。当时出使周边各国京,因为事情耽搁,回京时已经到了秋天,万物转枯,却是天高气爽的好时节。沿途风光,越是劳累才越有心观赏。
队伍行到一条河边停下来歇息,河的源头是一处瀑布。昨日才下过一场雨,远远望去,但见得碧空如洗,阳光照耀下那瀑布美得如同一幅动态的图画。琉煜下马去取水来喝,不经意间抬头,眼角余光却瞥见河湾处的人影——那是个身着明黄色衣衫的年轻女子,也是赶了许久的路,停在河畔取水的。他们相距并不远,但是那女子只顾自己饮着水,晒晒太阳,并不曾往这边看。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那女子与瀑布河流应照成景,清亮如水的眼眸,他竟至今都没忘。如何,竟然不肯忘?
(2)
翌日一早,琉煜起床后便去花园闲坐,看着梨花开得渐渐繁盛。而不远处,檐榭已经被姜良逼着练习暗器了。琉煜看着他们,忽然觉得世界安静了,凡嚣乱耳,似乎都已被阻隔在另外的时空。然后他起身走上前去。
“檐榭,你待会儿吃了早饭,便可以出去逛逛了。”
檐榭手中的柳叶镖瞬间便被她自己扔了出去:“真的啊?你许我出门去?”
看来这些日子真是憋坏了她。琉煜无奈地摇摇头,道:“自然是真的。”
姜良把地上的柳叶镖捡了回来,疑惑地问:“王爷怎么今日许她出门呢?”
“因为有新任务要檐榭去做。檐榭,你不会让本王失望吧——”琉煜挑眉看着檐榭。
天堂与地狱的落差啊!檐榭惊喜的表情立马烟消云散,哭丧着脸说:“那我还是不要出门了吧,在这儿学暗器也挺好的,反正我还没学会——是不是啊姜大哥?”说着不停地朝姜良使眼色。
姜良笑了笑:“暗器随时都可以学啊,不要妨碍王爷的大事才对。”语罢便退到了一边。
“去不去你可没得决定。”琉煜毫不留情地说。
琉煜的给的任务肯定不简单啊,想起上次的事情,她至今还心有余悸,难道又要去……如果还是这张脸惹得祸,她宁愿直接将人皮面具摘下来,恢复自己的本来面貌。檐榭虽是这么想着,面上却不得不赔着笑意:“那,你总得告诉我是去做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