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抬手,收回了丝线。
——也许该叫它冰绸。
陡然,方才还平静的大漠上,黄烟四起。
风卷着黄沙,以破军之势,向这名山海旅人袭来,却始终不知被什么力量挡开,不得近身,发出狠狠的声音。
“辰溪,别看。”随着这句话,有什么寒凉的东西便附在她的眼上,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听话地闭上眼,不去看,用风衣挡住自己的脸。
“连我都敢攻击吗?”无悲无喜,也毫无怒意,只是淡淡问道。
漫天的风沙萧瑟,算是对他的回答。
“还真是饿极了。”山海旅人摇头,如此的话语,却听不出半分悲悯,依旧是淡淡的,“鸣沙难以生存,所以翻越天堑,来吃人吗?真是恃强凌弱。”
山海被天堑山脉分成了上下山海。
上山海由帝陵高原和鸣沙草原组成。水草丰美,但是有妖物肆意横行,无人生存。幸亏有天堑山脉相隔,山海居民退回山脉以南的哈切尔沙漠,依仗着索洛河两岸狭长的绿洲生存。
只是没想到,竟有沙魔如此大胆,敢翻越天堑山脉,来此处食人。
“可认得此物?”少年抽出那把靛色笛子,摇了摇,向风沙展示。
旋转的风沙发出“吼吼”的声音,渗人而模糊,辰溪根本就听不懂,只觉有漫天的风沙飞过,一下一下,如刀割般疼痛。
“若是阿垚在便好了。”那双湛蓝色的瞳子下,似乎发出了一声叹息,随即,语气淡漠,让人辨不出他的想法,“不过,也幸亏他不在。”
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陡然阖上,少年低低的声音随漫天黄沙一起呼啸,地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膨胀,在翻滚,如烧开了的水,几乎要将这一人一马湮没。
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有一道蓝色的光圈,乍隐乍现。
随即,它渐渐扩大。
胯下的马竟为此物而振踢嘶鸣,焦躁起来。
而马上的人,却并未停止。
陡然,淡蓝色的火焰蓦地燃烧起来,那火无根无系,一遇黄沙,便迅速地燃烧,扩大,最后,竟形成一个火圈。
“水坎——千里烟波。”
湛蓝色的眸子刹那间睁开,竟让天地为之失色。
然而,淡蓝色的火焰却因此像受到感应了般,兴奋地一跃。
蓦然,偌大的火圈分散开来,淡蓝色的火焰凌空而起,混着漫漫黄沙,迅速爆炸。
滔天的热浪扑过来,她被灼得生疼,只得一个劲往那份寒凉里钻。
她眼上的寒凉被取走了,她睁开眼,却是滚滚黄沙从天上掉了下来,然而不知是怎样的力量,总与这件深蓝色的风衣有一层细如发丝的隔阂,不能近的半分,纷纷避之而去。
受此庇护,躲在风衣下的自己也是无碍。
这就像是个避风港,无论怎样的困难,遇见了他,都会落荒而逃。
她开始贪恋这份感觉,这份被人保护的感觉。
向身后的人望去,那名山海旅人,正在把玩一块类似丝帕的布料。
晶莹剔透,折射着淡淡的蓝光,有些像那奇异的冰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