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安颜默默的站在自家妻子的后面,观察着一直笑颜盈盈的德妃娘娘。心里的疑惑越发深重,这真的是那个传说中仪态高贵,气质超绝的称霸后宫几十年的德妃娘娘吗?
“安颜?”安宁虽一直在和温宪说着话,但也时时关心着她的女婿,见他眼里的惊讶越发明显就好心开口道:“你也别拘束,我没传闻中那么可怕的。”
“微臣不敢。”安颜连忙低头回道。
“没什么不敢的,额娘说了,你既是温宪的驸马就是她的半个儿子,也就是我的兄弟了。”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胤禛突然说道:“都是一家人就别这么拘礼了,额娘也是难得能出宫一趟的。”
语毕,安宁异常满意的朝着胤禛点头,又转头对舜安颜说道:“再拘礼下去,本宫以后连唯一出宫的借口都没有。你忍心看着本宫被温宪她爹困在皇宫里吗?”
“微臣自然是希望娘娘能常来。”
“这不就结了,你也别站着了,赶紧坐下来。”安宁笑眯眯的说道:“温宪嫁的人很识礼数,额娘很满意。”
“额娘,您当初还说他过于沉闷来着!”温宪拉过舜安颜的说,嬉笑道:“看吧,比起皇阿玛还是我的眼光好吧!”
此话一出,引起全堂哄笑。安宁脸上笑意满溢,这个温宪是在调节气氛呢。
即便安宁再舍不得女儿,到底也是不能在宫外多留的。吃完了午膳,就急着回去了。
温宪和舜安颜自然是要出门相送的,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怀着孕的温宪突然有些伤感。
“怎么了,面色不太好,可是累了?”一旁的舜安颜关心的问道。
温宪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安颜,你可知道宫里的其余公主们都是嫁给什么样的人吗?”
“无非是一些皇亲贵族罢了。”
“大多数人都嫁给了边远地方的一些亲王,还有一些被皇阿玛送去和亲,只有我凭着自己的心思嫁给了你,留在了京城。”温宪竟是叹息的说道:“如果不是额娘,如果我不是额娘的孩子,我的命运和那些别的公主是不会有区别的。”
“温宪。”舜安颜有些心疼的唤着妻子的名字,他知道一直都很清楚的知道着他能拥有温宪是一件极其不易的事。他的家世并不是顶尖的好,比起别的皇亲贵戚来只能说是不过尔尔。
他当初喜欢上温宪的时候,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他能这么理所当然的在她揽在怀里。
一直以为是皇上爱女情深,看不得她受苦才顺了温宪的心愿。殊不知,原来也是爱屋及乌。是啊,若非是对温宪额娘的爱,又怎么会这般疼爱温宪呢。
“额娘,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她没有因为我是女子就会有任何的偏心,甚至于我一直都觉得在额娘所生养的孩子里,额娘是最疼我的。安颜,你知道吗,虽然我生活在这样一座危险的紫禁城里,可因为额娘我一直都过的很好很幸福。”说着说着,也不知是怎么了,温宪的眼里竟是有了一丝泪痕:“额娘她留在皇宫里的唯一理由就是阿玛,这也是我非我所爱之人不嫁的理由。额娘告诉了我什么是爱。”
“我应该好好谢谢德妃娘娘的,不,是额娘,谢谢她把你带到了这个世上,还把你养得那么好送到了我的身边。”舜安颜轻轻吻了吻妻子的额头,怜惜的说道:“风大,进屋去吧。”
温宪望了他一眼,应了一声,就随他进去了。
她温宪,此生能嫁自己所爱之人,最该感谢的就是她的额娘。她来到这世上,得到的一切美好都源于她的额娘。
宫门在安宁面前沉重又缓慢的打开,安宁下了轿子说是要自己走走。
“额娘,我们陪您走走。”胤禛在一旁说道。
安宁却是摇了摇头:“不用了,额娘知道你们都有事要忙。额娘认识路的,不用你们陪的。”
“额娘,我们也是难得能这么闲暇的走走啊。”十四补充道,却是收到了自己哥哥的眼神,示意他不用再多说了。无奈之下,只得又说道:“那好吧,额娘,儿臣就先告退了。”
“儿臣也先告退了。”胤禛拉着十三说道。
安宁轻轻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自己默默往前走去。
这座皇宫,她待了几十年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这座皇宫里,她凭着自己的手段,害过几个人她早就数不清了。又有多少个夜晚是自己一个清清冷冷的等着玄烨的,她也数不清。
正是这座皇宫,把原本善良的她一点一点侵蚀干净变成了这样的面貌。
如今一晃几十年,她成为了德妃,成为了几个孩子的母亲,她的权势究竟有多少有多大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只知道旁人说她一旦生气,莫说是后宫就连前朝都要抖三抖。
是啊,如今她是四妃之一的德妃,是三个皇子的母亲,后宫没有皇后,没有贵妃,她就是最有权势的女人。
可是,当初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来到这里,始终都是为了他一人。
若问她后悔吗,在这几十年的光景里或许曾有过短暂的悔意,可是若从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她本就是为了他而生的,又有什么是不能为他做的呢。更哪谈后悔,对他,她从来都是心甘情愿的。
“宁儿。”
熟悉的声音,几十年来一直伴随着她。抬起头,果然是他,正朝着她的方向伸出了手。
原来自己走着走着,竟走到了养心殿外了。
走近他,握住他的手,安宁微微一笑:“今日出宫去看了看温宪,回来的时候就想自己一个人走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你这里来了。”
“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怎么,你不看折子了?”安宁却是反问道:“你不是一向勤劳的不得了吗?”
“我今天也想走走,不过是想和你一起走走的。”玄烨也不恼,牵起安宁的手就往前走去。安宁这才注意到他没有带上任何的奴才,就连李德全都没有带上。
“看来你今天是铁了心的要好好走走啊,连李德全都没有带上。”
“我知道你今天去看温宪,回来肯定忍不住缅怀一下,凑巧我今天的折子也少,我早点看完之后就一直等着要和你一起缅怀呢。”玄烨一本正经的说道。
安宁不免失笑:“都这一把年纪了,还说这些话,存心叫我笑话你呢。”
说着话,玄烨突然停了下来,走到安宁跟前仔细看着她的脸:“都这么多年了,你从未变老,我却连白头发都长出来了。”
“我不嫌弃你老不就是了。不管你老不老,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安宁望着他的眼睛说道。
“这么多年了,宁儿,你有没有后悔过?”
“没有。”安宁回答的斩钉截铁:“你记着,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死,我才会死。”
安宁说的倒是实话,历史上的确是康熙死后德妃才死的。
“说什么话呢,我就这么老了,老的让你动不动就提死去了?”玄烨拢了拢安宁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发丝:“我们现在这样很好,就这么一直牵着手走下去不是很好吗?”
“恩,就这么一直牵着手走下去。”
生活,有时候平淡如水。但能与相知相爱的人就这么平平淡淡的牵着手走下去,却也未尝不是人生一大乐事。
以后会有怎么大的风雨都不要紧,只要你与我同在,我们就这么年年月月一直牵着手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