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早上好,没错,我就是龙心流二十七代以来最苦逼的传人,睦平鹰。而我苦难的来源,自然不用我多说,相信大家都知道,就是我那明明已经是十五岁的骚年,却有着一副只有十岁童颜的魂淡徒弟,白禾凌风。
但,如果你们觉得这货的妖孽仅止于此,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
“啊——!”
“啊——!”
小仓山的清晨,不过就是太阳也仅仅是刚刚起床开工的点儿,甚至连早起的鸟儿都懒得去抓虫的时刻,两声锐利惊讶而又恐慌的尖叫,彻底拉开了一天的帷幕……
“糟!妹妹叫那么大声,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柳生晓一个鹞子翻身,夺门而出,闯进月和凌风睡在一起的房间。
“安了,凌风还能那么大声,那就说明没事了……”
鹰搓着惺忪睡眼,拖着木屐,一松一垮地走进凌风和月睡在一起的房间。
眼前光景。
“噗……”柳生晓忽然好想笑。
“唉——”鹰扶额长叹。
溺湿的榻榻米,伊人胸前的水渍印花,小孩裆下的暖流闷潮,一个血气翻涌上整个头皮的说客,一个恨不得刎颈自尽的剑侠,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令人害羞的气息……
‘忘了告诉你们……凌风这货喝多水了还是会尿床的……失、失策……’
十五岁又怎么样,十五岁又怎么样啊!
我不知道凌风有没有想一把切掉的冲动。
总之,尴尬满屋……
“呵呵,呵呵呵,看来,今天是去不成江户了,”鹰小心翼翼地收拾着残局,“月你应该带有换洗的衣服来吧,你和凌风先去洗个澡,晓和我下山给凌风买点‘东西’。”
“嗯……”月和凌风都低下了头,轻应一声,脸色泛红。
“对了!你俩,分。开。洗。”鹰忽然鬼魅般地回头。
*
时值春耕,暮春三月,正是赏樱的时节,小仓山上的樱枝舒展,风舞花飘,但在此刻下山的两人眼里却有着话不出道不明的无限凄凉……
“鹰先生,我们下山是给凌风买什么东西?”柳生晓觉得应该要说些什么。
“当然是给我那不争气的徒弟买尿布,”鹰牙痒痒地说着,一脸忧愤,“难道我还能下山弄把小刀把他给……掉吗?”
柳生晓语塞。
两个人就这样不言不语又走了一段山路,凌风一大清早就留下的尿床阴影在这两个人之间挥之不去,尴尬,一日之计在于晨的尴尬……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村子的田埂之中,狭长的埂道只能勉强容一人走过,柳生晓自觉地跟在鹰的身后,走着走着,晓好像听到了一些如泣如诉的声响。
“先生,你有没有听到女人的哭声?”
“我直接看到了。”鹰止步。
柳生晓自幼苦修忍道,身高在当古日本已经是高人一等,奈何鹰修习龙心流多年,身材比一般人还要高大魁梧,晓一米七几的个头愣是还被鹰挡住视线,只能欠身从旁看去。
一个跌坐在田埂之上的妇女,身上的白色和服斑驳着风尘和泥污,发簪已落,披了一半的散发,和另一半欲散未松的盘头,看起来十分狼狈,妇人怀里还揽着一个年约十四的少年,肩膀止不住的抽动着。
柳生晓虽然看不到那少年的神态,但依然能闻到那少年身上压抑不住的愤怒,晓再顺着田埂一路望去……
好危险的刀!
十四年,好久不见的,宫泽先生。
本来意气风发,不惧强权,致力于新时代到来的蓝袍刺客,如今已是眼神空洞,满脸胡渣,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衣冠不正的酒鬼一个,本来清丽亮眼的天蓝武士袍,现在看起来只有无尽的沉郁与落魄。
除了手中那把影御魂还危险依旧,哪儿还见半点当年!
“救……救救我们……”妇人抬头,凄美决然的颜。
“龙心流第二十七代弟子,睦平鹰。想来,离上一次见面,都过了十四年了啊?”宫泽闷了一口酒,醉眼朦胧,下身和十四年前一样,松松垮垮。
“既然心知我乃秘剑龙心流传人,就当卖我历代师尊一个面子。放了这对妇孺吧。”
走到妇人身边的鹰纵身一跃,左手搭在逆刃的刀鞘上,右手摊开拦住宫泽,将这对妇孺护在身后,而跟在鹰的身后的柳生晓则急急忙忙冲到妇人面前,脱下身上的外套给这两个苦命的人儿披上。
“龙心流喔。秘剑传人喔。历代师尊喔!”宫泽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烂样,“我的家事你也打算插一手么。睦平鹰,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家事?难道这妇人和少年是宫泽的妻儿不成?
“鹰并非自视甚高,只是路见不平,不忍见这妇孺遭人欺负而已。宫泽君,十四年前是你告诉我新时代即将到来,难道家暴就是你所期待的新时代么?”
“新时代?呵呵,新时代?哈哈哈!新时代?”宫泽好像听到了什么忍俊不禁的笑话,止不住地捧腹,甚至不支体力跪了下来,右手恨铁不成地锤击着地面,“新时代……去你妈的新时代!骗局!统统都是骗局!”
宫泽抬头,涕泗齐流,已然哭花了脸。
“你知道统一的可怕吗,鹰,你知道统一的可怕吗?中国有句古话,时不利兮骓不逝,武士,害怕的只有和平啊,唯有乱世,才能绽放出我们身为武士,最耀眼的光芒啊!”
“我刺杀丰臣秀吉,只为重启战国乱世,让天下能人异士得以再登入日本历史上最辉煌的舞台,用他们的心气谱写他们此生最伟大的战歌,可是……可是……”
“德!川!家!康!”神色癫狂。
“你可曾考虑过天下百姓的感受?”苍白无力。
“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都应该统统去死!世界是本就是狼吃羊,虎吃狼的丛林,我们的时代不应该保护弱者!那些连生存能力都没有的人,没有资格获得对话的位置!”
跪在地上的宫泽缓缓地伸出双手抱天,露出了执着的虔诚。
“只有最激烈的残杀,才能迸发出最闪耀的——真。理。”
看着宫泽快要凸爆而出的眼珠,那一股奋不顾身的癫狂,让鹰感觉背脊阵阵发凉。
“如果暴力就是你的原则,那么德川家正是暴力最强者,宫泽,收手吧。”
“我、不、同、意,”宫泽抽起左脚,单膝跪地,高挺胸膛,骄傲地对上鹰的目光,“只要我取下两代将军之首,德川这个姓氏简直不堪一击。我。才是最终的暴力者。”
“但天下可不能交给你这样的人。”
鹰卸下腰间的逆刃刀,手握刀鞘,梗在他和宫泽之间。
“想阻止我么……”宫泽脸上绽开一朵妖异的笑,右手抽出了腰间的胁差太刀,伸出一卷红舌,抵在了刃口之上,“除非……”
血腥味!
十四年前鬼魅般的步伐!
“呯!”“呯!”“呯!”“呯!”“呯!”
电光火石间的交手。
“十四年来,你的速度可一点都没变。”刀未出鞘,鹰格着宫泽胁差的压力说着。
“但是。我杀人的伎俩可厉害多了。”宫泽胁差一晃,打了一道反光进鹰的眼中。
视力夺取半秒。
‘够了。’
“鬼神道!鬼影分身!”
宫泽还缠着鹰不放,可他脚下的影子忽然活了过来,贴着田埂就向妻儿杀去!
“噗!”木头。
‘替身术?’宫泽微疑。
“嘿!可不要当我是透明的啊!”已经带着妇孺遁开的柳生晓大喊。
“哼!”宫泽。
一声冷哼,宫泽握着胁差的手用力一推,自己则接力往后跳去,鬼影也跟着宫泽的后退缩回了主人的阴影之中,好像从来没出现过的样子。
“鹰,你居然弱了那么多……”宫泽吮吸着舌间的血腥,一脸失望的表情,“你那么想要那两个人,那就给你好了。但是,下次的话……”
宫泽伸出渗血的舌头,意犹未尽地舔着自己的上唇。
“十四年了,我酒品一直不好,一喝酒,就忍不住要见血。”
纵然神态邋遢,食指割喉的动作,竟做得如此优雅。
“呵?龙心流嗬?秘剑传人嗬?历代师尊嗬?本州之鹰嗬?哈哈?哈哈哈哈?”
轻蔑,邋遢,挑衅,懒散。
头也不回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