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惜川回到自己寝宫,等在殿内的玲珑看出他眼中深深的颓意,上前行礼后扶住问道:“皇上,您没事吧?”
君惜川被扶着,坐在了龙椅上,玲珑就立在一侧。
“你说,朕是不是一个好人?”君惜川闭着眼问道。
玲珑心中疑惑,道:“皇上是天子,是一国之君,当然是好人。”
“重复一次。”
玲珑心下惶恐,又说了一次:“皇上是天子,是一国之君,当然是好人。”
君惜川闭着眼,听着最后的五个字,“当然是好人”,几年之前,那是他与瑞宝儿的第一个夜,他明知碧洛流产是假,却强行骗着瑞宝儿要她还自己一个孩子。那晚,君惜川也问过她,自己是不是一个好人,她眼中清亮,回道:“皇上为国为民,操心劳神,当然是好人。”
玲珑从不知道,君惜川之所以在发现她是太后的人后还能留下她,并让她去策反宁义儒,是因为她的声音有时候很像瑞宝儿。她不太爱讲话,大多数人也没有发现,只是几次床帏之内,她在君惜川耳边轻语之时,让君惜川恍然以为是瑞宝儿。
玲珑还在担心自己是否讲错了话,怔神间被徒然一拉,倒在了君惜川的怀里。
“皇,皇上?”
君惜川没有理会玲珑微微颤抖的身体,而是蛮横地吻了上去,他撕扯开玲珑的衣服,几乎是连吻带咬,疯了一般地掠夺。
窗外震了几个惊雷,躺在地上掠夺到无力的君惜川才慢慢起身,扯过自己的外袍,出了大殿。地上的玲珑,嘴角淤血,脖颈红肿,下半身痛到起不了身,眼中却没有一丝泪水。屈辱算什么,她几次易主,为的只是活下来,总有一天,她会让所有人为自己所受的苦付出代价。
君惜川离开寝宫后,让三喜备了酒,在御花园亭子中一个人喝着,几坛酒下肚,终于还是忍不住,去了惜宝殿。
义安在惜宝殿内等着瑞宝儿,等了一整天都没见回来,心中有些着急。怀儿吵着要小姨娘,义安只是哄着,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听门外一声“皇上驾到。”
义安赶紧带着怀儿上前请安。
“父皇,父皇,你见到小姨娘了吗?”怀儿请过安起身就抱住君惜川问道。
君惜川慢慢蹲下来回道:“你小姨娘去找你母妃了,不用再等她。”
“所有人都说母妃不会再回来了,那小姨娘也不回来了吗?”怀儿说着眼中含泪。
君惜川没做回答,怀儿着急,哭着闹着要去找小姨娘,君惜川本就情绪不好,被怀儿一吵,顿时没压住火气,使劲打了怀儿一巴掌,喊道:“不要再找她了。听不懂吗?”
义安赶紧上前,磕了几个头,拉着几乎被吓傻的怀儿去了后院。
君惜川起身,因着怒火和酒力,显得踉踉跄跄的。他推开上前欲要扶自己的三喜,摇晃着去了瑞宝儿的内室。
没有脱鞋,君惜川躺到了瑞宝儿的床上,还能闻到她的气味,她发梢的花香。闭上眼,就是那夜自己将二人头发相挽的画面。酒劲越发上头了,恍惚间,竟然幻觉瑞宝儿坐在了床边,她问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君惜川一笑,带着笑尾的苦涩自言自语:“做什么?给你假兵符?用蚊香让怀儿中毒为了杀风清?还是什么?朕都记不清了,记不清做了多少。朕只知道朕要兵权却不想你死,因而千方百计。可你还是毁了朕的心意,让朕不得不杀你。不得不杀你……宝儿……”
说到后面,口中的语句已经含糊不清,头晕晕的,君惜川就这么睡了过去。
“小姨娘,小姨娘……”
怀儿的声音吵醒了君惜川,天已经大亮了。昨夜几坛酒让他头痛欲裂,想起昨夜似乎打了怀儿,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揉着额角,坐起身正要喊怀儿过来,却见梳妆台前,怀儿被抱坐在一人怀里,那人如瀑黑发,只穿一间丝绸长袍,明眸皓齿,竟然是瑞宝儿。
“嘘,你父皇还在睡觉呢。小声点。”瑞宝儿说完亲亲怀儿的额头。
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君惜川没注意到自己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可也就是片刻之后,所有的疑问和警惕全部再次开启。
轻轻咳嗽一声,君惜川坐到了床边。
瑞宝儿叫木桃进来抱走义安,之后上前问道:“皇上可要在惜宝殿用早膳?”
君惜川眼光微闪,她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掩盖昨天的一切吗?君惜川不答反问:“昨夜朕和你说了什么吗?”
瑞宝儿沉默片刻,回道:“皇上昨夜醉的厉害,却没说什么。”
君惜川瞥一眼凌乱的床榻,看着瑞宝儿只着一件外袍,抬眼盯着瑞宝儿道:“你昨天去哪了?几时回来的?”
瑞宝儿语气缓缓反问:“皇上昨天去哪了呢?”
君惜川深呼一口气,一时语顿。瑞宝儿却从梳妆台拿过一个盒子,跪地奉上。
君惜川疑惑之间接过盒子,打开来,里面装着的是太后盗走的那一枚东兵符。
瑞宝儿抬头,看住君惜川,二人对视片刻,一片寒凉间,也不用再问什么了。
君惜川起身,瑞宝儿依旧伺候穿衣。
待整理妥当,君惜川正要走,瑞宝儿拉住他的衣边,“皇上,如果有一天,为了所有人可以活的容易一些,您可以放臣妾出宫吗?”
君惜川冷冷一笑,道:“朕最后说一次,瑞宝儿,你是朕的女人。”说完,君惜川头也不回的离去,心中暗暗然:即使到这一刻,她瑞宝儿也不明白,要是能放手,这么久的暗斗和厮杀都算什么?
身后的瑞宝儿嘲笑自己,怎么问了一个蠢问题。昨天他杀心都起,怎么还会放过自己。只是昨夜回来后,看到醉酒蜷缩在自己床上的君惜川,瑞宝儿心中泛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他君临天下这么多年,君王盛气与人前,或许内心却一直向这般紧紧蜷缩着吧。
酒醉的君惜川在以为的自言自语中说出了全部真相,他在知道风清是端王爷之女后便想要除去再嫁祸给太后,以此来离间。听到这些,知道下毒给怀儿的人是君惜川,杀了风清的也是君惜川,瑞宝儿恨不得在那一刻一剑刺死面前之人。只是话说到后来,他眼角落泪,却一直喊着瑞宝儿的名字,瓦解了瑞宝儿的心。
太后的死让瑞宝儿突然意识到,报仇并不痛快,反而是让伤痛再重演一次。自己本来可以靠着这一场火假死离开皇宫,可宫中还有一个怀儿放心不下,离开还不是时候。
三日后,太后归天于皇家寺庙大火的消息通传到了封地端王爷那里,宫中对太后风光大葬,端王爷却未再到京城,只是请旨在封地给太后建了一个衣冠冢,从此端王爷不再踏出封地一步。而宁义儒则直接被发配到了边界,从此大皇子也被困京郊府院,孤立无援。
两个月后,太医在给瑞宝儿诊脉时发现她怀了孕,瑞宝儿与当时在场的君惜墨互望一眼,皆是眼中带笑。同时,玲珑也被诊出有孕,且太医禀报推算时间与宝贵妃胎儿几乎是同天,君惜川听了,想到寺庙大火后回宫,先在自己寝宫后又到了惜宝殿,酒醉一夜后见到瑞宝儿只着一件内衫而坐,也就默认地点了点头。
转眼,瑞、玲二人都到了待产的时候,两宫皆被皇上赏赐着各式各样的补品,只是皇上却常往玲珑宫中,再未到过惜宝殿,碧洛等妃子宫人就也一边风的倒向玲珑那边,阿谀奉承,同时也不断在暗地里玩些小伎俩。这倒便宜了惜宝殿,外表冷清中,各人都过得舒心,君惜墨还是住在同福宫,没事依旧倒腾花草来惜宝殿,然后带着怀儿读书练剑,瑞宝儿看着他们,无论做什么都觉得笑意盈盈。
议事殿中,君惜墨将东部兵权全部交回赵、梁二位大将的事由安排一一向君惜川做着禀报。
待君惜墨言落,君惜川点点头道:“嗯。很好。七弟,这么久,辛苦你了。”
君惜墨道:“皇兄言重了。”
“有件事朕想和你谈谈。朕思前想后,觉得你上次所言还是太过儿戏,年近而立,怎能未成家室?朕想了想,决定…”
君惜川这边还未说完,那边三喜急急进了来,“启禀皇上,玲珑娘娘晨起开始阵痛,太医和产婆候了一个上午,这会情况有点险,太医说还请皇上决断是要,要娘娘还是皇子。”说道后面,三喜话里底气都不足。
“这是什么话!朕都要。走,去看看。”君惜川眉目微微拧着,起身离去。
君惜墨则赶紧去了惜宝殿。
“皇上!皇上!皇上救救臣妾。”玲珑躺在床上,一声接着一声地喊着,褥下已经全部被汗水湿透。
君惜川到了玲珑宫殿外室被产婆拦住:“皇上不可以进去了,有忌讳的。”
“她情况怎样?”本要进去的君惜川坐过到外室的椅上问道。
太医听见响动赶紧从内室出来,行了礼道:“娘娘本就离产期不差几天,只是臣还是觉得娘娘脉象有些奇怪,诊断来看,似乎用了催产类的药物。可娘娘耐不住这药,现下情况不太乐观。”
“催产?”君惜川小声重复了一次,复又说道:“你尽力吧。”
太医禀报后领了命再次进到内室。
两个时辰后,太医和产婆出了来,“恭喜皇上,是个小公主,母子平安。”
当君惜川听到是小公主的时候,心中竟然很是喜悦,他笑着起身道:“赏。”
室内所有人都开心地谢恩,不断说着“恭喜皇上”。唯独内室的玲珑,眼中带着愤恨和怨怒,口中轻轻一句:“为什么是个女孩儿?”
君惜川几步走到桌案前,提笔写下:君兆悦。这个刚刚出生的女孩儿就有了名字,她是北郡当朝第一个公主:君兆悦。
这边,君惜川才放下笔,三喜上前急急禀告:“皇上,宝贵妃那边刚刚也生了。”
君惜川一惊,心中涌上无数种情绪,脚下却已经迈步去向惜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