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宇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滕伟还是来了。
孙遇民还在无理取闹拒绝放人,黄毅跟他拍着桌子对骂,甚至找来了公安局的局长和纪委书记。
荆宇在走廊的过道里看到了滕伟,他故意把头发剃成了短短的板寸,有点不像他了,好像台湾的一个男明星。还是一副带点痞气的样子,不过多了几分凛然,没有不安和沮丧,没有畏缩和胆怯,仍然一副仰头歪脖的样子,仿佛正在走进一家超市。滕伟吃惊地看着荆宇的脸,走过来紧紧地抱了抱他。荆宇也很想抱他,可是他的左手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了。
“照顾好她,这一辈子都托付给你了。”滕伟把头扭向一边,他的眼角飞起了一颗泪珠。
我会的,一定会。
荆宇回到家的时候,几个朋友早已等在了客厅。
欧阳海第一个冲上来捧起荆宇的脸,睁大眼睛来回扫描,“是哪个王八蛋把你弄成这样?你身上没受伤吧?下面怎么样?”他甚至真的伸手去摸了一下。
“身体的伤害还好,主要是精神的摧残。”荆宇笑了一下,算是个安慰。
“我的儿啊,你让妈担心死了,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啊!我没有了你爸,再没有了你,我还怎么活啊!”余婉芬伏在荆宇胸前嚎啕大哭。
“妈,没事了,一点事也没有了,都过去了。您看我现在好得很!给我做点饭吃吧,饿死了。”
“早就给你做好了……”
“荆宇,你赶快洗洗澡休息一下,”江草齐笑着说,“你的脸是不是被狗熊舔过了?”
荆宇笑起来。这个绝顶聪明的女人,她总是知道我想听到什么样的话。
“辛悦呢?”荆宇拿眼神询问着毕晶晶。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如论如何都不出来,”毕晶晶耸耸肩,“按理说你出来是好事啊,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还是那么伤心。”
辛悦坐在床上,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我早就准备好面对这一天,可是心里还是难受得想要发疯,”辛悦喃喃地说,“他们都说我应该高兴,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的人生又被狠狠地砍掉了一部分。”
“宝贝,这一天一夜的折磨,我很庆幸,因为我终于坚信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爱你。最近接连发生了太多事,现在我终于发现,无论任何事,无论任何人,无论任何痛苦和折磨,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我爱你。我愿意为你付出所有的一切,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永远也不。”
辛悦的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一切都会好的,我们一定要乐观。滕伟属于自首,不会判死刑,会从无期减到有期,我们会经常去看他,他一定会提前释放。我要你像以前一样好好活着,我们大仇未报,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我要你和我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
“荆宇,从今天开始,我的灵魂已经在监狱里了,我和你,和这个世界没有太多联系了。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目的就是要亲手杀死胡坚平。我没有资格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走完余下的人生,我给你的生活带来了纷扰、烦乱和灾难,我根本不配在你身边出现,哪怕是个路人。我不值得你再看我一眼。等我完成我的心愿,我就会马上从你的世界里消失。从现在开始,就当我是一个异度空间里的人吧,你不需要和我说话,完全可以忽视我的存在。”
“如果你不这么傻,一定会是个更完美的女人。从今天开始,我是你最亲的亲人,我要对你负责,我不允许你再说这样的胡话,”荆宇严肃地看着他的爱人,“我想跟你说三件事,第一,单凭你自己的力量,永远也不可能杀死胡坚平,你甚至动不了他一根汗毛。我已经想好了对付胡坚平的办法,我们只需要更加周密的部署。第二,从今以后,你做每件事都要听取我的意见,乖乖听我的话。我不允许腾伟瞎指挥你,也不允许你瞎指挥自己。”
“第三呢?”辛悦眨着大眼睛,她被荆宇的气场完全折服。
“我想先洗澡,然后再告诉你。不过因为我的左胳膊还不能很好地活动,所以麻烦你帮我洗一下。”
“你身上有没有伤口?”辛悦怜爱地问。
“一个伤口也没有,却比有伤口更要命。”
“他们给你喝药了?”
“嗯……差不多。”
洗澡花费了漫长的时间,辛悦几乎连荆宇头发里的每个细胞和每根毛细纤维都洗了一遍。
穿戴整齐之后,荆宇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蓝色的天鹅绒礼盒,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把它高高地托起,“辛悦,嫁给我。”
辛悦瞪着大大的眼睛,荆宇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能融化在里面,她毫不犹豫地摇头,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
“嫁给我。我要娶你。快点答应,我不想一直跪着。”
“不,不,我不能答应你,我不嫁。你要找一个比我更好的,我没有一个地方配得上你,我曾经想要杀死你,我害你差点被车撞死,我让你失去了父亲,我牵连你饱受禽兽的摧残,我扰乱了你的生活,而且我还……被那个畜生折磨过。不,我绝不会嫁给你,我不能玷污你的人生,我没有资格做你的女人,请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我刚刚才说了,以后所有的事都要听我的,不准说胡话,不准自己指挥自己,乖乖听我的话把戒指戴上,没有人能够替代你陪我走完余下的人生。我的主权,不要跟我争辩。”
“不。”
“好吧,这样,你的大仇未报,我来帮助你,但是,我是有条件的,那就是我要永远得到你的灵魂和身体,我要你把接下来的一生押给我,做我的老婆。这样还算公平吗?”
“你可以和别的女人结婚……我也可以把灵魂和身体都给你,永远押在你这里。”
“我真是对你这些白痴的想法佩服得五体投地。”荆宇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慢慢地向走近,一直把她逼到墙角,像一头雄狮一样盯着小白兔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定定地看了她一分钟,语气不容置疑,“我再说最后一遍,嫁,给,我!”
辛悦紧紧贴着墙壁,像一只被驯服的小鹿,顺从地点了点头。
“这样才乖。”荆宇轻轻地笑了一下。
“我也有一个条件,在我正式嫁给你之前,这里以下,不准动。”辛悦把手放在脖子上。
“又来。从小山村那次到现在,我们都没有在一起过,你还打算让我憋多久?”
“你现在要养好身体。”
“真是一个俗烂无比的理由,”荆宇摇着头笑了,“好吧,在这方面绝对是你说了算,不过什么时候结婚可是我说了算。”
“成交。”
荆宇走出卧室的时候,客厅里只剩下了陈一钊和欧阳菏。
“荆老师,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向威说明天你去公司跟你讲,但是我觉得早点告诉你比较好。”
“什么消息?”荆宇感觉有点不妙。
“你被抓到公安局之后不久,方铭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今天中午大家在娱乐城门口看见他,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他已经几乎失去了听力,喉咙也被烧坏了,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腿上全是用刀割的伤口,有的都露出了骨头,两只脚的脚筋都被挑断了。他们用令人发指的手段折磨了他一天一夜,他已经精神失常了……”
荆宇脸色瞬间变得青紫,心中疯狂的怒火瞬间可以席卷整个宇宙,全身的血流汹涌磅礴地涌了上来,他的瞳仁可怕地抽缩着,全身每一根细微的血管都变得像怒狮的筋骨一样坚硬,一把锈钝的老虎钳在他心上狠狠地绞拧着。方铭,我的方铭……一头雄狮在心中仰天长吼——胡坚平!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