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回家的路上,孔晨阳一句话也没有说。此刻的他在语言的面前是如此的卑微,他可能连做梦都没想到,为了一个样子酷似夏浩的人,我便失魂落魄到这种模样!
而我始终没有注意到,这个安静站在我身边的男子,在那一刻,神色灰败,眼里满满都是几乎绝望的落寞。
而我也不知用什么话来给他安慰,因为我的行动早已将我出卖。
所以我唯有和他一样,一路沉默。
第二天,郦丽来找我的时候,我就顶着两只硕大的熊猫眼站在她的面前。
她说,你和晨阳哥吵架了?
我叹了口气,坐在她旁边,对着她摇摇头。
郦丽说,晨阳哥不放心你,叫我来看看你。我问他自己怎么不过来,他就不说话了,所以我就猜你们肯定是吵架了。
我说,我看到夏浩了。
郦丽瞪大眼睛看着我,说,不可能吧,你确定你没看错?
见我点点头,她皱着眉头疑惑道,不可能呀,夏浩可是通缉犯,要真是夏浩,警察早就把他扣起来了,怎么还会在大街上溜达?
听郦丽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有几分道理,我说,那个人也这么说,说他不是夏浩,可是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像的两个人,就连声音也一样。
我靠在郦丽的肩上,反复惦念着那个男子平静的眼神。
在高三毕业典礼之后,我和郦丽最后一次相聚,那时候,夏浩刚刚消失不久,我也是这样靠在郦丽的肩上,跟她讲我和夏浩的种种,忧伤而甜蜜。我以为,那次的离别,我和郦丽会不再相见,而我也不过是她璀璨人生里一个匆匆的过客。没想到,四年后,她回来了,而她依旧是我唯一可以称得上朋友的朋友。
郦丽抬头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叹气,她说,晓秋,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对于晨阳哥这样的男子,肯定是爱极了你,所以才会允许你肆无忌惮地将因另一个男人而产生痛苦放大在他的面前,但是,你有没有想到过,孔晨阳,他是人,不是神。
而且……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迟疑了一下,说,而且,就算那天,那个人就是夏浩!就算他真的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们之间还能有任何的希望吗?你不要忘记,他毕竟和你父亲、奶奶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从他慌忙逃跑的那个时刻开始,就注定了你们之间的不可能,难道你希望自己日后的人生都在痛苦的纠结中渡过么?
她说,晓秋,你别傻了。
似乎坐了很长很长时间,坐到我的脚都开始发麻了,郦丽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说,最讨厌这么浪费时间了,走,陪我逛街去吧。
于是我们两个高高兴兴出门去了。
快要跨进国贸大厦的时候,我的身体被人重重一撞,一个身影从我身边奔跑而过,我的拎包被人抢了。我一看,也顾不得思考了,直接追着那个小贼跑去。
小贼仓皇地跑过马路,跑进靠近警察局的一个院子,我往侧门追进去,却撞上了一个正在与人交谈着走出警察局的男子。
就在我仰起脸说对不起的那一刻,我再次愣住,忘记了追赶,忘记了说话。只是傻傻地看着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我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夏浩?
他身边的人,一脸鄙夷地看着我,说,你难道不会说对不起吗,小姐!
我仿佛没有听到别人的话,满眼之中,只有他的样子,凄惶之中,我抓住他的衣袖,泪光涔涔。
制作精良的衣服,精美闪烁的袖扣,还有从他身上透露出来的气质,无一不说明了一个问题:这四年来,他过得很好!非常好!
太好了,我喃喃,眼泪却哗地掉了下来。
我们,认识吗?
他皱皱眉头,眼神依旧是这样的漠然和坚硬,看着正在泪如雨下的我,语气里有微微的不爽和冷漠。然后,他抬手,将衣袖从我的手中抽离。
夏浩,你是夏浩对不对!告诉我我爸爸和奶奶都不是你杀的,不是你杀的对不对?对不对?你没有忘记我,对不对?我看着他,即便他是这样的冷漠,但是我却仍然止不住流泪。
小姐,上次也是你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要跟我装熟人,是想要骗钱?他的眉心微微紧皱,冷漠地看着我,如果是的话,那么,这里的钱,你可以回家歇几天了!
说完,他示意了一下旁边的那个人,掏出一打钱,清冷而轻蔑地看着我,在他的掌心掂了几下,什么也没说,直接甩在了我的身上!
粉色的人民币,桃花一样的人民币,纷纷从我的身上掉落,一张一张,凋落在风里,一同凋落的,还有我的心脏。
他看都不看我一眼,转身就上车了。
那一天,我在长长的街上,追着他的车子奔跑。
那辆车,终究没有停下.而我却被无法躲避我的一辆车子撞倒,跌坐在路上。
当郦丽尖叫着过来抱我的时候,那辆车消失了。
那一刻,我确定,那不是我的夏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