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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无领导的放牛生活（2）
书名：让时间说真话 作者：沈叶落 更新时间：2016-12-12 22:31 字数：1938
我和夏雨读书很用功，因为老师说，读书是我们振兴自己、振兴家族、变得富裕和走向大城市的唯一出路！夏雨极力想离开夏家村，离开这个固守着极端“重男轻女”思想的小村庄！而我，是想去远方看看外面的世界，再去找寻爷爷口中的那个“书香门第”。
尽管，我们只是幼儿园；尽管，我们在幼儿园学到的微乎其微。
二年级的夏浩是典型的调皮大王，因此经常会有不同年龄段的孩子来挑战夏浩的“王威”。
一天放学，我和夏雨做完值日回家，就看见夏浩被几个年龄明显比他大的少年给压在地上，泥土满身，血不断从他的额角渗出，我和夏雨拽不动那些人高马大的少年，就向河边洗衣的妇女哀求。见大人来了，那几个少年才连忙窜逃。
我连忙跑过去想扶起夏浩，却不想夏浩像一只发疯的小狗般，又冲上去抓住其中一个少年，拼命地咬他，他的肩他的腿他的屁股，只要能下嘴的地方，他就咬，狠命地咬。
我和夏雨，呆呆地看着这过于突然的一幕。夏雨显然还是担心自己的亲哥哥的，壮着胆冲上去帮忙。我想夏浩是已经觉悟到咬人是一门极其厉害的武功，所以才会这么不顾一切像我一样嘶咬。
作为创作人，我当然要发挥一下我的威力，顺便体现一下我的仗义！
正当我卯足劲在思考从何下嘴以便能尽快结束这场我们明显要输的打斗时，夏浩突然一声嘶吼，把蝴蝶结头绳还给我！这时我才注意到少年手中紧握着一根粉红的头绳，头绳上的蝴蝶结在落日的余光下呈现粉嫩的色泽，随着少年手的摆动时起时伏，就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在死亡的边缘挣扎，而且还是我喜欢的粉红蝴蝶。
少年对于夏浩疯一样的嚷嚷，表现得一脸不屑，都告诉你了，这玩意儿是我的了，你不是霸主么！说到这里，他突然啊呀一声惨叫起来——我的牙齿狠狠地嵌在了他的屁股上。他惨叫着大跳，试图挣脱，可我的牙却仿佛在他屁股上生了根似的。
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刺激得松开了原本抓着夏浩的手，夏浩趁机抢回了蝴蝶结头绳，却很不仗义地溜到一边，看着我和少年大叫，奶奶的，晓秋，你的咬人秘籍已经练到王八的境界了啊！
我冲着他直翻白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还一心想着帮他。我只记得那天那个少年穿了条薄薄的蓝色运动裤，还有那扭着屁股一拐一拐窜逃的情景，其他的我想我是不愿意再记得了，而这两点也是我想努力遗忘却再也无法忘却的噩梦。
两声惨叫结束了这背水一战，我们三个被凉在地上，满身是伤。另外的那一声惨叫源于我的牙齿追随少年的屁股而去。我抹去嘴巴上的泥，张开嘴巴大哭起来，这是印象中我第一次在夏家兄妹前哭，咧着嘴巴，嚎啕大哭，无丁点形象。
泪眼模糊中，我看到夏浩紧皱的双眉和夏雨都快哭出声来的担心。
没等我悼念完我那颗逝去的门牙，夏浩就扯起嗓子，夏晓秋，你别哭了好么，本来就长的丑，哭起来更畸形了，不就一颗破门牙么，不是已经烂的摇摇欲坠了啊！
那是印象中夏浩第一次对我用成语，不过那时的幼儿园还没教我这些，所以我以为那是他想出来数落我的新词。不过说也奇怪，被他这么一吼，我突然就闭上了嘴巴，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委屈地抿着嘴巴，断断抽泣。
夏雨见不得他哥说我，就过去拉了下在那边看着要暴跳的夏浩，说，哥，晓秋还不是为了你，连门牙都没了，你怎么还这么说她呢！
瞬间四周静悄悄的，我也没抬头，却见眼前多出了一只蝴蝶结。抬起头，就对上了蹲在我眼前的夏浩。
这个送给你，它比你的门牙好看多了，你不要哭了好么，今天是你生日呢，我妈说了，生日那天要笑，那样才会天天笑。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蝴蝶结，还有近在咫尺的夏浩。母亲不在，我都不记得我自己生日是什么时候，这么快就到了呀！
此刻夕阳的余晖透过灿烂的云彩，撒在夏浩的脸上，他蹲在我面前，眼睛通红，认真又期待地看着我，柔和的阳光短暂逗留在他白皙的皮肤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这个是送给我的？我小声而疑惑地发问。一阵微风吹过，夏浩“嘶”的一声，一滴血滴落在蝴蝶结上，我这才意识到他的额头还留着血呢。
我看着滴落的血滴，小声的问，疼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夏浩摇摇头，用力扯出一个笑容给我看，可能扯痛了伤口，痛得直皱眉。
夏雨闻言也急忙蹲下来查看她哥的伤势，却不想太过焦急没蹲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顺势把我和夏浩也给撂倒。
“嘶”“嘶”“嘶”——我们都忘了刚刚跟人干过一架，此刻互相看着彼此，笑了，笑容干净灿烂，绽放在布满泥渍的小脸上。
那一天我们很晚才回家，在河边清洗了泥渍，夏雨还送了我一个她自己做的布娃娃，布娃娃的衣服上歪歪扭扭地刻着几个字：夏晓秋，shengrikuaile，差点忘了，那个时候幼儿园的老师先叫我们学会写自己的名字，然后开始教拼音，而夏雨学会的第一个名字，竟然是，夏晓秋。
那一天，我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洗掉蝴蝶结上的血迹，但怎么闻那股血腥味都在，一如夏浩额头那道淡淡的伤痕，为了抢回给我的礼物而留下的伤痕。在日后的日子里，将和“夏浩”这两个字一样，醒在我每夜的睡梦里，疼痛欲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