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虽是一手策划此事,但只想让白珏被气走,没想到白珏竟然小产!吓得也是不知所措,愣愣站在一旁不敢动。
大夫忙忙碌碌一夜,孩子终究没保住。
玄嚣守着白珏,寸步不离,任大夫好说歹说,死活不肯走。同心也是坐在桌案边默默守着,不说话,也不开口劝。
直到天快亮,白珏才悠悠转醒,玄嚣立刻柔声问“还难受吗?”
白珏缓缓眨了眨眼,摸了摸肚子,问道“是不是……我们的孩子,没了?”
“不会的,他没事。”玄嚣说道。
白珏抬手摸了摸玄嚣的脸,嗔道“我是娘,我还会不知道吗?想骗我……”
玄嚣低头强忍胸中的怒气和眼泪,浑身颤抖起来,双拳紧握,头紧紧抵着床榻。众人也都不敢多说,只是低着头,不敢看,不敢动。
“没有孩子……我就不能整日吃吃睡睡了……”白珏盯着头顶的纱帐,自言自语道。
小诗猛地跪在地上,哭起来道“主上,你难受就哭出来罢。”
白珏伸手捧起玄嚣的脸,看着他说“我们之间,无需多说,疑则多言。我们的孩子没有了……”说着眼角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顿了顿又说“同心有了你的孩子……你一样可以做爹爹的。”
玄嚣眼眶泛红,跪在床榻上看着白珏。这个坚强的女子,失去孩子还要反过来安慰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陛下,该早朝了。”小宦官提醒。
玄嚣闭上眼了好一会儿,众人都默不作声,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却觉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陛下,镇国四将在殿外求见。”
玄嚣恢复了些清醒,道“宣。”
南风雄,公孙霸,慕容兰,皇甫云齐步走了进来,跪在不远处道“臣等拜见王。”
玄嚣未理会他们,扶白珏躺好,朝小诗说“去拿藏红花来。”
小诗立刻出去找大夫。
玄嚣站起来看着同心道“我已经负了你,今生不会再让你重走狐狸的路,生下孩子,只会让你更痛苦。我不会认他,他不是我的孩子,永远不是。”
同心捂住肚子猛地后退几步,厉声说“你要做什么?”采薇看一眼王后,看一眼玄王,只觉得玄王真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玄嚣从小诗手里拿过玉碗,看着同心道“我不要你的孩子。”
白珏吃力的拄着床榻坐起来,急急道“石头!”
玄嚣一闪身已经来到同心身前,眼角的泪水顺着刀刻般的脸留下,不紧不慢说“除了我这个人,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包括我的命。”
同心看着玄嚣手里的玉碗,晶莹剔透,里面鲜红的药水好像鲜血,只要一口,我千辛万苦得来的孩子就不复存在……白珏挣扎着想下床,小诗扶住白珏道“主上!你不要再动了。”
玄嚣回头看白珏,惨淡一笑说“所有心狠手辣,丧尽天良的事,都由我来做。你躺好。”
同心心灰意冷,接过玉碗,缓慢而悠长的说“你从不爱我,甚至都不多看我一眼。那一晚,你没有碰过我……”
玄嚣震惊的回头看着同心,问道“那孩子……”
“孩子是你哥哥的。”
所有人都惊得不知道该怎么办。这……采薇立刻跪在地上,连连哀求道“求王放过王后罢!求王放过王后罢!”
镇国四将更是觉得荒唐之极!一个要逼王后喝藏红花的王?一个和王的哥哥私通的王后?这……这等宫闱之事,怎么被我们给撞见了?
同心抬起玉碗,欲喝。玄嚣一把抢过玉碗扔在了地上,鲜红的药水洒满一地,溅在了玄嚣白色的衣袍上,散开的一抹红,看着喜庆,却也吓人。拜堂之时,也是满眼的红,火红的床榻,如今,要杀掉肚子里的孩子的,也是这样的红……果真是轮回。
玄嚣急急说“若不是我的孩子,就没有死的必要。”
同心泪流满面说“我和他私通,有了孩子,你一点也不在意吗?”
“你这几日到安乐殿住。狐狸身子好后再搬回来。”玄嚣没有回答,转身走到床榻边坐下。
同心伤心欲绝,跌跌撞撞在采薇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玄嚣拉了拉白珏的毯子,轻轻说“你睡罢,我守着你。”
白珏也不愿多说,点了点头就闭上了眼。
玄嚣看向镇国四将,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酷清冷模样,淡淡的说“四位将军有何事?今日不必早朝了,有事便长话短说罢。”
南风雄立刻说“王,昨日夜里,羊城的三十万大军挥军朝玄城而来。不出两日,便兵临城下。请王立刻下令,臣等四人领兵出征。”
白珏猛地睁开眼,一翻身坐了起来,扯得浑身一阵剧痛,嘶的呻吟。
玄嚣立刻扶住白珏,眼中带着责备和心疼道“你起来做什么?”
“王,此事不必再等,臣等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公孙霸说道。
玄嚣冷冷说“昭告天下,我明日亲自领兵出城迎敌。你们四人都留在玄城坐镇。”
“王!万万不可!你是万金之躯,万不可亲自上阵!”皇甫云立刻反对。
玄嚣道“此事就如此去做。明日便出发。你们出去罢。”说罢扭回头不再看四人。
慕容兰还欲说话,南风雄拦住她,字正腔圆的说道“臣等在玄城恭候王凯旋而归!”说罢重重的磕头。
其他三人见状,只得磕头离去。
“石头,你这是做什么?”白珏抓着玄嚣的手,急急问。
玄嚣将白珏揽进怀里,让白珏靠着自己,将毯子拉过来,好好裹住白珏,又伸手环住白珏,这才慢慢说“你只管养好身子,明日随我出征。”
“主上身子未愈,只怕不能随……”小诗反驳。
“陛下放心,我们一定誓死保护主上,绝不会让人伤了主上,陛下凯旋归来,主上一定平安。“小词连连说道。
玄嚣道“你们都出去,此事就如此决定。你们去收拾东西,不必再劝。”
几人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只能一个劲的朝白珏使眼色,白珏点点头,几人这才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你又是亲自出征,又是带着我,不像是去杀敌平反的。”白珏轻声说。
“不管我去做什么,你都安心睡觉就是。明日……一切就结束了。”
终究是我太傻。
同心躺在床榻上,脑海里不停回放着那一晚鲜红的药水。他竟然如此狠心,不惜要杀掉自己的孩子,也绝不让我有可乘之机。
“王后……小歌说,王明日要亲自出城迎敌。”采薇凑过来说。
同心冷笑,笑着笑着眼里的泪水又流了出来。
“你下去罢,我有话和王后说。”玄嚣不知道何时走了进来。
采薇忙的低着头退了出去。
同心看也不看玄嚣,也不起身行礼,躺在床榻上盯着头顶的香球。
“灵儿……我明日要出征了。”
那一声“灵儿”,顷刻间突破了同心的心防,同心抓起毯子盖住脸,低声哭起来。玄嚣见状,叹口气,走到床榻边,轻轻拉下毯子,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同心,低声说“我从未怪过你。是我负了你。往后,你可以将孩子生下来,他会有一个比我好的父王。”
同心泪眼朦胧的看着玄嚣,嘟哝“你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
玄嚣将同心抱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低语“哭罢。”
同心霎时撕心裂肺的哭起来,哭声响彻整个安乐殿。玄嚣也不劝阻,只是轻轻环着同心,给她一个肩膀,给她一个可以发泄的地方。
“采薇心思灵敏,但太过狠毒,不懂得刚则易折,你今后,还是多多提拔小歌罢。”
同心止住哭声,愣愣看着玄嚣道“你知道……”
玄嚣笑起来,擦了擦同心眼角的泪水,颔首说“狐狸一直说,我是世上最狡猾,最狠毒的人,我若不如此,哪里对得起她给我的封号?”顿了顿,又说“我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我没有碰过你和孩子的事……”
“若孩子真是你的,你当真要让我喝下那碗药?”
玄嚣松开同心,站起来说“把孩子生下来。”说罢转身离去。
天边还未露出朝阳,只是一抹鱼肚白,皇城城门处已经集结了三十万铁骑。三十万兵士,身披黑色铠甲,人人都一脸肃杀之气,人人都整装待发。只要我们的王一声令下,我们一定踏平整个羊城,剿灭叛军。
一身银白铠甲的玄嚣,手拿金色长剑,玉冠束发,意气风发的坐在黑色的战马上。所有人都毫不怀疑,我们的王,一定会大胜而归。
玄嚣举起长剑,朗声道“随我出征!”
“跟玄王,平反贼!跟玄王,平反贼!”众将士吼声震天,整个皇城都充斥着雄姿英发的气息,整个玄城都满是渴望杀敌平反的志气男儿。
大军开拔。
本该是玄嚣一马当先,领头走在最前面。但此时,玄嚣身旁还走着另一匹马,马背上坐着一个黑衣男子,身形弱小,但也是英气勃勃。
“石头,你从未带兵打仗过,不找南风雄来做帮手?”一身男装打扮的白珏,看上去也是个俊秀儿郎。
“不必。你不放心我?”玄嚣侧头看着白珏。
白珏耸耸肩道“我无妨。”
玄嚣将长剑挂在腰间,淡淡说“你既然早知道小歌有问题,为何还留着她?”
白珏被玄嚣突如其来的发问吓了一跳,半晌才说“她毕竟也跟了我这么久。何况,她害不到我。”
“小诗她们忠心耿耿,为何不带她们来?”
白珏伸着脖子凑到玄嚣耳边道“那你为何不要镇国四将来?”
玄嚣看一眼白珏,笑起来。
白珏坐直身子,摸了摸马鬃,也笑起来。
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笑,看着笑得瘆人,却觉得两人笑得一脸无害,满心赤诚。
大军行至羊城附近,玄嚣下令整顿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