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自己有多么多么的喜欢和他待在一起,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笑的十分诡异,他喃喃道:“夜儿,你知道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把我踢下了龙榻,我当时就在想啊,这么强悍的姑娘从哪里来的。我看到你像只受惊的兔子,忍不住想逗逗你,但一想到你是丞相的女儿我便恶言恶语了起来,那时候,朕一直在想,如果你是寻常人家女子该多好,你说,那是不是一见倾心?
夜儿,你说你爱我,不准我辜负你,你现在把我丢下,这笔账我们是不是要好好算算?”
一阵风拂过,青丝飘扬,上官凌风地声音开始哽咽,冰冷地泪珠滴到了女子的胸口,女子微微蹙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却终是没有了动静。
“夜儿,还记得你洞房花烛的娇羞摸样,你说你害怕,我真是爱死你那副小摸。夜儿,你说不准我在你面前自称‘朕’,我便不称,你说要陪着我一直到老,你怎么忘记了呢?”
上官凌风如同蝶翼一般的睫毛轻轻颤抖,闭上眼,似乎在回味:“夜儿,我被你骗了,你让我爱上你,你又为何丢下我一个忍受这寂寞,夜儿,我陪你一起去,可好。”
那一刻,那个冷漠的帝王,竟然哭的若孩童一般……
“殇涯,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鸢儿望着冷殇涯,脸色惨白,不甘的问道。
风轻轻拂过她的身体,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
冷殇涯默不作声,只是抬头望着渐渐消隐的月亮,喃喃自语:“魅儿,我不能陪你了,原谅我,也要等着我。”
鸢儿看着他落寞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你要做什么,你不要做傻事。”
“情毒花,生长在夜萧歌的体内,我感应到了。”冷殇涯自顾自道。
“情毒花,紫色五叶花,天下间已经了无,纵使有也生长在弑血漩涡处,怎么可能……”
冷殇涯笑了笑,眸子褶褶生辉:“天意,天下间只有我一人可以命换命,如今有情毒的帮助,更是能滋润我的鲜血,救活魅儿。”
鸢儿忽然间似乎知道些了什么,她望着远方,漠然道:“值得么?她什么都不记得。”
“她一定会记起来的,绝情谷之时,冷魂剑已经感应到魅儿的魂魄,它蠢蠢欲动,用剑魂保住了她,她现在与冷魂剑合二为一,剑魂受创,肉身不保,如果我不救她,魅儿便魂飞魄散,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你若把你的鲜血给她,你的肉身也……”
你的肉身也将会破碎,你的魂魄将无处可依,被仙界打入轮回,不得超生,若想重生,必得受地狱之苦,堕入魔界,保住魂魄,皮肉将重新生长,方可存活,不过那痛苦,如何能承受的住?
“我不会魂飞魄散,我会一直一直守护他,当初,我仅是一根仙草而已,与她相伴千年,我怎能看她如此受苦,魅儿记得我也好,不记得我也罢,她若幸福,我便无求”冷殇涯顿了顿,道“不要告诉魅儿,我不想她觉得亏欠我。鸢儿,珍重。”
说完,冷殇涯头也不回的走进凤藻宫,带着决绝一般,最后,他回头笑了笑:“你们要找到她的真身,我的鲜血只可保她四十九天。”
“我会的。”
言罢,冷殇涯放心的呼了口气,走上了一条无望的路……
鸢儿你怎知,我早已堕入魔界,此番肉身破碎,我无路可退,连魂魄都会消散在三界之外,永生永世,归无所依,带着痛苦,游走万年……
鸢儿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殇涯,久魅她一定会记起来的,你一定要活着。”
看着上官凌风落寞悲伤的摸样,那个何曾有情的帝王,如此忧伤……冷殇涯的心又是一阵抽搐,他敛掉眼底不甘,默默地想,久魅会幸福的,因为有个肯为了他流泪为了他悲伤的男子。
冷殇涯缓缓地走到上官凌风的身旁,似乎决绝一般道:“我来救她。”
闻言,上官凌风原本黯淡的眸子此刻有光辉,他站起身来,直直地望进他的眼底,带着坚信:“好。”
目视着上官凌风的背影,冷殇涯轻轻抚上女子的脸颊,喃喃道:“魅儿,我爱你。”
说完,他拿出身后的玉笛,放在唇边,轻轻一吹,悠扬而绝望的乐曲回荡在这个皇宫。
不一会儿,一种黑色的蛊虫便从四面八方喷涌而来,皇宫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
蛊虫汇集凤藻宫,冷殇涯看着地上的蛊虫,笛声不减,并且轻轻划开女子的手腕,冰凉的鲜血呈暗红色,冷殇涯吻上她的手腕,满是血腥。
蛊虫似乎十分兴奋一般地爬到女子的手腕上,进入她的身体,不一会,女子的身体便成了一幅人皮像,黑暗而无血色。冷殇涯突然摔断玉笛,蛊虫像是被控制了一般,纷纷钻进冷殇涯的肉皮里,把他鲜红的血一寸一寸渡给女子……
意识十分模糊,身体中有鲜血蠕动的感觉,时而酥痒时而疼痛。
我费力的张开眼睛,看到了那一幕,这一生,注定我为此难安。
冷殇涯一脸温和地看着我,而他的肉身却若死皮一般,那般俊美的容颜如同枯槁,老皱不堪,像是随时会凋谢一样。蛊虫陆陆续续的从他的身体里爬出,转移到我的身体中。
突然间,我似乎明白他要做什么,我想张开嘴制止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能“支支吾吾”的摇头,冰冷的泪水自眼角滑落,我疯狂的挪动着身体,拒绝他的鲜血,而他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张了张口型,而我读不懂他的语言……
待到最后一滴血进入我的身体,他苍白的生命已经凋零,他的肉身化作一具皮囊,接着,一阵凛冽地风拂过,他的肉身忽然散开,变成一粒一粒地小晶点,消散在风中。
我清晰地看到他眼角的泪,那样泛着忧伤。
蛊虫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不知所踪……
我呆呆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不可思议地摇着头,任由泪水洗濯我的脸庞,为什么殇涯会离我而去,为什么……
“啊……”一阵绝望的嘶吼自我的嘴角发出,我呜咽不止。
“怎么了,怎么了……”上官凌风急匆匆地冲了进来,看到我瞪大的双瞳,安心地舒了一口气。他上前,温柔地对上眸子,却发现我的视线是没有焦点,空洞的眼眸中没有一丝生机的希望,灰白一片,毫无色彩。一脸不解,他箍着我的肩膀:“夜儿,你怎么了,开口说话啊,夜儿。”
我转头头,只觉得四周一片安静。
“太医……”上官凌风拥着我,转头吼道。
“太医,怎么样?”上官凌风焦急地问道。
“皇后娘娘怕是受了什么刺激,感官都失去了作用。”
鸢儿一脸震惊地惊呼:“难道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见了吗?”
“恐怕是这样。”为首的老太医看着床上的女子,憔悴如此,道:“若是能解开心结,便可不药而愈。”
“心结?”上官凌风一脸狐疑的瞅着老太医:“如何可结?”
“这就要看皇后娘娘为何至此了。”
当下,鸢儿心惊,随即,露出一丝苦笑,殇涯,怕是夜已经知道了一切,你的秘密我不能再保守了,抱歉。
板上很干净,没有狰狞的鲜红,只有一支破碎的玉笛,在微微地晨光中闪烁着孤独的光芒。
几天过去了,我神智依旧十分混乱,脑子里尽是模糊不清的回忆,似乎属于我,又似乎那是另外一个人。
我甚至觉得自己无法思考,无法在活下去,看着来来往往地人群,他们对我说些什么我竟然一个字都听不到,世界出奇的宁静。我只得不停的张着嘴巴做着口型,我迫切的想要知道冷殇涯临走时到底想要和我说什么,那是他最后的遗言么?
不?他不会死的,他只是变了个魔术而已,这种把戏我看多了,我不禁在想,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在我身边呢!
不几日,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走进我的闺阁,他和我说话,说了很多很多,而我什么都听不到,我只是痴痴地重复着口型,我很想让他帮我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我无法开口,一直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无人可懂……
“皇上,老夫曾经看过这样一种病例。有些人,因为亲近的人为了自己而故去,他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因此,短暂性麻痹神经,忘却往事。他们一直纠葛在过去,不愿面对现在,自我封闭。”
“有药可医?”
“心病还需心药医。”
是夜,上官凌风睡在我的身侧,我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或者,睡了过去。
我突然站在一片花海中,有一个绝美的女子慵懒地躺在花海中,婀娜的身姿好不诱惑,她与一根碧绿的仙草说说笑笑,相伴于此。
突然一阵狂风袭来,花海逐渐被黑暗覆盖,那多日出现在我梦中的话又幽幽地回荡在耳边:“你欠我的,我要你还……”
我眼睁睁地看着女子被黑暗席卷,但是她的嘴角却挂着微笑,那样幸福,刺痛了我的双眼。紧接着,那仙草吸取了周围的仙灵,化作人形,随那女子一起堕入黑暗。
我看清楚了,那是冷殇涯。
画面他跳转,诛仙台,冷殇涯被捆绑在诛仙台上,一个白胡子老头思索再三,问道:“你果真不悔?”
冷殇涯微微笑了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他反问道:“为何要悔?”素来漠然的脸上是满满地坚定。
说完,他便被四个身高力壮的天兵抬起,扔下了诛仙台,剔仙骨,诛仙。
时光匆匆向前,炼狱,冷殇涯在油锅中挣扎着,刺骨的疼痛令他变回仙草,碧绿的颜色与这黯淡的炼狱极其不符。一黑胡子老头问道:“不悔?”
“绝不悔。”
碧绿的颜色刹那间变得漆黑无比,他,堕落了。
我惊讶的转身,身后的画面那样熟悉,恬然阁。
鸢儿的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那样冰冷的眼神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你不后悔?”
“不后悔!”
“好,我便留你。”
我蹲下身,抱住头,脑子一下炸开了,似乎被强迫一般抬头,凤藻宫门外:“值得么?”
他不语,但鉴定的神情告诉那人,一切都值得,他不后悔。
像是着了魔一般,我颓然坐在花海中,不停地喃喃自语:“我不后悔,我不后悔……”
多时没有读懂的口型忽然间明白了,他说他不后悔,他竟然说他不后悔,他怎么这么傻。我定定地坐在原地,低头自语:“殇涯堕落也好,灰飞烟灭也罢,等我,我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