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风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用口形不出声说:“还有你。”“皇上是嫌今天害臣妾还不够吗?莫名其妙地让我上前,还在众妃面前与我眉来眼去。”我在肚里腹诽道。
想是听见了我的不情愿,轩辕风回头给了我一个硕大的微笑,真真的把我吓得不轻。
帝后辇帐威仪,虽是中春,但我的内衣已有些许汗意,微风轻轻吹拂,隐约有暗香浮动。
元香姑姑守在殿外,看见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慈宁宫,不由大喜:“奴婢叩见皇上、皇后,刚才太后还在念叨着皇上了,可不巧就来了。”皇后亲自扶起元香,元香给后来的宫妃行屈膝礼,小主们忙搀扶,一时间鬓影迷离,真有点里头“步辇图”的气势。
走进内殿,见太后斜靠在一个用金钱织成的长枕上,神情颇为欣慰。
琐杂的礼节过后,皇上坐在太后对面,皇后坐在下首,底下宫妃们除花妃、佟妃等名分高的妃子坐着以外,余下的全都站着。
皇上吩咐:“柳答应身体刚好,不能久站,请皇额娘赐一个座位给烟儿吧!”言语之中竟有些撒娇的味儿。
太后朝我看了一眼,面色微变,马上又恢复常态,笑道:“听闻柳答应才入宫便病倒了,可是后宫里的风水不养人吗?”
我忙跪下:“奴婢不敢,只是每逢冬春交替之时,奴婢常易发热,这是从胎里带来的老毛病,过几日便好了。”
太后用手敛了一只新鲜的荔枝,对皇上说:“才入宫的宫妃来过慈宁宫请安,哀家也没看仔细,今儿个细生看看,柳答应果然生得花容月貌,模样儿可人。”
皇上笑道:“烟儿能得母后夸赞,也是她的福气到了。”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皇额娘何故竟伤感起来呢?”
皇后在旁笑着问:“皇额娘的宫里自有一股清新之气,不像臣妾等的宫中熏些香的,香气有些浓郁。”
“哀家年龄大了,自不像你们年轻的喜欢香气袭人,清新之气有利于明目利心。柳答应,快起来吧,赐坐。”太后不经意地嘱咐宫人。”
“谢太后。”我恭声说。
看着花妃静坐不言,太后垂询:“花妃是否身子不爽?哀家看你有些神色倦怠。”
花妃以她特有的娇笑声说:“太后有所不知,臣妾今晨起来读《长恨歌》,无端想起一位故人来,心中思念,所以失仪了。”说完还无意地瞥了我一眼。
顺着她的视线,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我的身上,轩辕风拍手不悦说:“花妃还是少看一些这样的诗词吧,无缘地伤了神,存心让朕心里难过不是?”
花妃见触犯龙颜,不敢再出声。
众妃皆屏息,太后见状:“哀家说了这么一会子话,累了,你们跪安吧!”
帝后领众妃告退。
慈宁宫内。元香见太后脸色不佳,“太后何故烦心?”
太后长叹一声:“梅儿就是皇上的一个心结,当年风儿与梅儿两小无猜,哀家不是不知道。可皇上继位之初,轩辕朝百业凋零,荣亲王只手遮天,权势极大,一日他看中了在御花中跳舞的梅儿,请旨让梅儿嫁于他作侍妾。哀家其实又何尝愿意了,为此皇上半月不曾踏进慈宁宫。”
“梅玉格格后来怎么样呢?”元香引着话头,让太后一吁心中郁闷之气,“可怜梅儿福薄,与皇上注定不能长相厮守,仅仅嫁于荣亲王一年,便心思积郁,香消玉殒了。皇上痛眼哀家拆散鸳鸯,十年后宫竟不曾充实。这是哀家之过,可哀家的苦衷又有谁知道呢?”说着一行清泪缓缓滑下。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皇上如今妻妾成群,相信太后过一段时日,定能抱上乖孙。”
“就你会逗哀家开心,只是柳答应,太像她了。”太后越说声音越低,几不可闻。
最近因江南传丰收的好消息,加上佟妃有孕一个月,董鄂氏修媛有孕一个半月,太后闻之大喜,轩辕风国事加上家事皆有喜,更是每日喜笑颜开。皇上一高兴,六宫俱欢颜。
皇后请旨太后:“后宫两位嫔妃皆有喜,是轩辕朝十年来的喜事,我已命太医院最好的太医接如近给佟妃每日请平安脉、胡东水每日给董鄂氏请平安脉,余下的事宜交给花妃打理,花妃是宫里的老人了,做事妥贴细心。”
“你年纪虽轻,但考虑事情来有条有理,哀家将后宫的重担交于你与花妃自是不错。”
“臣妾才疏学浅,有事还要请皇额娘指点一二。”
太后喜不自胜,吩咐元香:“去将哀家最爱的步步生花步摇、万事如意步摇分赐佟妃、董鄂修媛,再每人赏绸缎十匹、平安玉一块。”
“恭喜太后,要得贤孙。奴婢正就去办。”
轩辕风正陪坐在佟妃的重华宫中,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佟妃尚还平坦的肚子,笑着说:“爱妃辛苦了。”
佟妃要行礼,忙被轩辕风轻按住,“如今你有身孕,最受不了这等礼节,以后面对太后、皇后,一切免礼。朕的皇儿要紧。”
佟妃面色潮红,亲昵地靠在轩辕风的怀里,“谢皇上关心。”
“没想到宫里十年来不曾添丁,这一下就要添两个皇子,董鄂修媛的肚子可比你要大一些?”
佟妃的眼里闪过一丝凶狠,但转瞬不见,依然温柔娇笑道:“是皇上洪福齐天,福气恩及臣妾及董鄂修媛。”
“你好生休息吧,朕也去看看董鄂修媛。”佟妃握紧了手中的丝帕。
董鄂修媛因为有喜,迁钟粹宫别住。董鄂氏只在刚入宫时被临幸一次,就有喜了,羡煞旁人,尤以花妃最甚。
倾云宫满地狼藉,一干宫人皆跪在地,大气也敢出。花妃鬓发零乱,正在蹂躏一把团扇,团扇上的美人已被糟踏得面目全非。
水娘凑上前来,语气森森地附耳道:“娘娘不用太过烦心,怀胎要十个月了,还有九个月,九个月会发生很多的事情。娘娘认为呢?”
花妃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大声斥责一个脸上有掌痕的奴婢说:“大胆贱婢,下次倒茶再弄湿本宫衣裙,本宫就不止掌掴这么简单了。”
明月哭泣着应答,“奴婢知错了”跪伏着出去了。
“你们全都退下,只留水娘为我梳头。”花妃一声令下,众宫人皆退出宫殿。
“依你之见,本宫该如何呢?”
“娘娘,佟妃有孕一个月,董鄂修媛有孕一个半月,论理,谁的孩子是皇上的长子呢?”
“你这个鬼机灵,本宫也是乍一听两人有孕,气糊涂了。”
“娘娘英明,此等事情,来日方长。”
“可是皇后让娘娘照顾两位小主的龙胎。”水娘试探着问。
花妃拉长声音说,“本宫听说柳答应的院中种着一株枝繁叶茂的夹竹桃,那么多的叶子,亮得刺人眼啊!”
“娘娘睿智。”
主仆两人商议一番,自下不提。
景仁宫里。
皇后对冷春说:“本宫比佟妃、董鄂修媛早入宫,她俩比本宫有福气。”
冷春看皇后脸色黯然,小声说:“只不过运气好一些罢了。娘娘母仪天下,岂是她们可比拟的?”
“所以本宫只让两位太医请平安脉,有风吹草动本宫也可及时知晓。而让花妃照顾她们的胎,本宫置身事外,如果有什么事情也怪罪不到本宫的头上。”
“娘娘好计策,一石二鸟。”
“看起来后位风光无限,可里面又蕴含了多少风险。多少后妃觊觎后位,虎视眈眈。花妃入宫十年,陪伴圣驾时间最长,虽无一儿半女,焉知她不存怨恨之心。皇额娘嘱咐她协理六宫,大权在握,时间一长,难免有非分之想。”
“娘娘顾虑得是。”
宫中起风了。
宫里因两个嫔妃有孕而暗潮涌动。
轩辕风怜我身体未曾大好,一直未召我侍寝。加上佟妃有孕,喜欢让皇上陪着,到景福宫来就少了许多,只是在晚膳之后匆忙来看我一眼,又急冲冲赶去陪董鄂修媛。
我怜惜他这几日来回奔波,每日午后让兰心熬一碗参汤送去养心殿让他补神,他让兰心每次都带回同样一句话:“朕心挂着烟儿。”
我只是平凡一女子,能被心爱的人这样牵挂,心里也是喜滋滋的。
轩辕风又有三天未踏足景福宫了,又晴见我消瘦不少,哄着法子让我玩乐,我总是懒懒地提不起精神来。
看我无精打采的吃了几口饭就要躺下,忆香撺着又晴向我说:“小主,长夜漫漫,委实无聊。我记得小主在闺阁中时喜欢玩猜谜,今夜我们就猜谜好不好?”
没等我答应,兰心、小夏子、小桂子、小贤子、彩云、明霞一齐拥进来,连声称好,看样子他们是打定主意让我今晚乐上一乐。既如此,随他们去吧!
每人写上一个纸团,团成阄,然后抽签,去抓阄,猜中者赏,猜不中者不罚。
彩云拿来签筒,他们推搡着让我先抽签,我抽出一枝,上书:“屋内最贵者。”
“哈哈,小主拔中头彩,小主先抓。”我从若干个纸团中随手抓了一个,打开一看,不禁脸红了,忙耍赖:“这个不算,这个不算,要重新来过。”他们嘻笑着不依,忆香从我手抢过纸团,一看大喜,忙跪下:“小主大喜。”我大窘:“臭妮子贫嘴,看不找打。”
“你们小主有何喜啊,说与朕听听,也让朕沾一沾喜气。”不知何时,轩辕风已走进屋子,笑道。我面色通红,忙跪下告罪,“夜深无事,臣妾与宫人戏耍。皇上来臣妾竟不知,该罚。”“那好吧,朕就罚你把那张纸团给朕一看。”忆香嘴里发出轻笑声,我一回头,她马上回了一个微笑给我。
我扭扭捏捏地将纸团双手递给轩辕风,他一看,马上就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心满意足的笑,读道: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看着满脸布满红晕的我,说:赏!这张纸条是谁写的,赏纹银十两。
说完双手拉起我,“烟儿这般模样,真教朕爱怜不已。”
进金见状,忙召集一众人等退出门外,还体贴地关上殿门。室内一下子只剩轩辕风和我二人,温度一下子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