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星星,那是萤火虫。”
“萤火虫,那你能抓给我吗,它那么亮,抓很多很多就可以把整个院子点亮了。”
“好,外婆给你抓得多多的。”
一个大玻璃瓶被装了满满的萤火虫,闪着绿色的光,让人晃眼。然后她又打开瓶盖,让它们自由的飞去,霎那间,她置身于无边无际的绿光中,一切显得如此美妙。她看见外婆正对她盈盈地笑着,眼中流露着疼惜。
“念青,念青,到家了,醒醒。”她发觉有人在叫她,睁开眼阳光如此的灿烂,舅妈逆着光仿佛天使一般,这里有温暖的味道。
“坐了一天的的车很累吧,我去给你放水,洗个澡再吃饭。”舅妈微笑着。
“好。”
“念青,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来找你。”
“好,让舅舅送你吧。”
“不用了,我待会有事,和舅舅不顺道。”
表弟周家奇早已一表人才,真要在大街上遇到反倒认不出了,哪还是当年那个爱哭鬼,总拉着她的手不放。他倒不生疏,一看到唐念青就抱上了,“姐,你可舍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可是想死你了。”唐念靑怔了怔,心里一股暖流涌上。
阴历十二月二十八是聚会的日子。
一直习惯独处的唐念靑根本无法一下子适应大家热情的问候,即使在公司里,她也一直不咸不淡的和同事们相处着。很多人她早已叫不出名字,这让她觉得万分尴尬。
正当大家闹哄哄地嬉笑着的时候,门被推开了,又被关上了,逆着光,看不清来人的脸。他穿着笔挺的西服,带着银丝边眼镜,头发有些许凌乱,但未影响他的帅气,或许因为灯光的效果,脸色有些微微泛红。
几个男子上前去顶了顶他的肩,叶莫开口道:“陆宇辰,你可是大忙人,哥儿几个平常叫你都没空,今天怎么风尘仆仆的来了,不会是因为唐念靑在这吧。”容奇磊也在一边附和着,“就是,就是,你这叫重色轻友,说吧,自罚几杯才够呀!”
话一出,全场气氛较有些紧张,陆宇辰转头看向容奇磊,“开玩笑不带这样啊,我自罚三杯,刚刚真有点急事给耽搁了!”小插曲很快被他们的兴奋劲带过。
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唐念靑的脸色,只是在陆宇辰进来的一瞬间,她心中的凉意传遍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脸色愈发的苍白,一旁的郑欣觉察到他的不对劲,侧身问她,她只是笑笑说一下子适应不了这么多人,郑欣也不再问,只是一个劲地给她夹菜,坐在另一边的陆宇辰自始自终未看他一眼。
聚会结束时,已经凌晨三点多,唐念靑从洗手间回来后,脸色愈发的惨白,郑欣不安的看着她,拉过她的手才发现冰得刺骨,说什么都不让她一个人回去,但唐念靑执拗起来,郑欣只好妥协。等到郑欣一群人也散去后,她才幽幽地走出酒店,却发现陆宇辰倚在车边,手中的香烟即将燃尽,云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表情。唐念靑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越快越好。而在下一秒,她就已被陆宇辰挡住去路。
“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天冷。”他的语气里竟透着哀求。
“我想一个人走走。”她的语气里透着淡漠。
“天冷。”陆宇辰依旧坚持。
两人在酒店门口对峙了半小时有余,唐念靑妥协了,坐进他的车里,他开得很慢,终是忍不住开口:“你好吗?”语气里透着小心翼翼。一如那年她外婆病逝,他问她:“你好吗?”只是这一句问候,隔了八年之后,再问出口,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很好。”唐念靑神情木然。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直到将唐念靑送到家门口,陆宇辰开口道:“念青,对不起。”她落荒而逃。
舅舅舅妈早已歇下,她疲惫至极,合衣倒在了床上,可这一觉睡得极其不安稳。梦里有个面目狰狞的男人在撕扯着她的衣服,她哭喊着挣扎着,可是没有人来救他,直到那个男人满意地离去留下狼狈的她独自啜泣,将自己裹在被中颤抖。后来陆宇辰大汗淋漓地出现了,然后几个中年妇女帮她穿衣服,清理崩开的伤口。再后来很乱,陆宇辰和那个男人扭打在一起,陆宇辰丝毫没有占到便宜,被打得鼻青脸肿。陆宇辰对她说着一遍又一遍的对不起,可她什么也听不到。终于她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阳光透过窗户射进,刺痛了她的双眼。她将自己蜷缩在床角,感到无助和害怕。
舅妈来叫她吃早饭,敲了几声却得不到回应,于是推门而入,发现唐念靑缩在墙角哭泣,这让她的心一紧,“念青,怎么了,做恶梦了吗?”
“嗯,舅妈,我想外婆了,我们今天去看她好不好?”唐念靑紧紧搂着舅妈。
舅妈看着他这个样子便酸了鼻子,“好,待会吃过早饭咱们去看你外婆。”。等从墓园下来回到家中已是傍晚,唐念靑本想着这么开口跟他们说要走的事。刚好接了莫少平的电话,说公司有急事需要她帮忙,唐念靑二话没说便答应下来。于是就和舅舅舅妈打了招呼,说是公司有急事得回去一趟。舅妈一边埋怨老板,一边问着真不能等过完年再回公司。唐念靑笑笑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然后将身上的一万块钱给了舅妈,起先舅妈怎么也不肯收,后来唐念靑说自己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亲人了,别拒绝自己的心意,舅妈只能红着眼眶收下。舅舅要送她,她坚持不让,舅舅也只好作罢。
等她买好了车票,上了车才想起该给郑欣打个电话,谁知又是一通埋怨,她的眼眶红了,那些埋怨里处处透着关心。郑欣一听她这声音不对劲,又反过来安慰她,说自己不对,唐念靑又破涕为笑。
唐念靑文理成绩较均衡,高二文理分科时,权衡之下她选择了理科。理科班从来男多女少,一个班27个男生,15个女生,通常意味着有一男一女会将会成为同桌。排座位时谁都没有刻意推搡,而唐念靑被安排坐在了宋海平的旁边,这个男生个头小,成绩虽不好,但安静,不聒噪。陆宇辰则坐在她的后排。
这个班不是重组的,只有个别同学是重新插进去的,唐念靑则是其中之一。唐念靑生性寡淡,不爱凑热闹,做凡事总是默默的。可陆宇辰不同,他活泼好动,对凡事都充满了热情。他是学校足球队的队员,长得阳光帅气,成绩又好,早已是学校众多女生的倾慕对象。
郑欣对于终于又和自己同班的唐念靑激动不已,但对她的同桌甚是不满意,唐念靑倒是不介意,对好友的抱怨只能笑笑,这个班,想来还有郑欣熟识便不再觉得陌生。
宋海平和唐念靑坐久了,觉得她表面上是冷了点,但人倒不难处。渐渐地,他也敢壮着胆子问她问题,唐念靑倒也认真,从不摆架子,但也没表情。陆宇辰与唐念靑一个学期下来没说过话,倒也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