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现在这社会真是不同于过去哦,年纪轻轻的,就想让婆婆像供神一样供着,我们那时候可没这么好的事,媳妇不受婆婆欺负都是少有的。”
三妹就附和说:“是呀,是呀,我们小时候也经常听说,那些婆婆狠心的,把媳妇逼得自杀了还不肯罢休。”
然后妈妈看了其儿一眼,叹息道:“哎,这人啊,还是不要太聪明了!傻人自有傻福,三丫头就是这样。”
“是呀,是呀,书读得多有什么了不起的,到头了嫁人都嫁不出去!最重要的还是要自尊自爱,会做人!”三妹这样说着,看都没看其儿一眼,可是其儿知道她是在教训自己,只得点头苦笑。
中午,坐在靠椅上打着盹,迷迷糊糊地听见妈妈说着:“她呀,遇的贵人还少吗?今天送他来的那位,还有个兄弟与她同一学校读大学,又不是不认识她。”
其儿醒来便问:“我在学校里碰上的那位初恋,心理学系的偶像,是不是我家熟人啊?”
三姐满口讥笑道:“什么初恋呀,偶像的,谁知道你说的是谁呀!也不嫌害臊!”
“原来黄海冰和刚才送其儿来的那位是兄弟,都是我爸爸的旧时朋友的孩子。”其儿若有所思。
“那个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和你同寝室的,不是你武汉那个姨妈的孙女吗?你也不认识?”
“不认识。”其儿很震惊,正要说什么,三妹抢着说道:“这也不认识,那也不认识,你到底认识谁呢!眼睛长到天上去了!”
恍恍惚惚地,其儿又走进了网吧里。新的QQ号码上空无一人,其儿望着它发呆了好一会儿。新增加的“叨叨”功能一打开,其儿竟一时失语。生活真有这么残酷吗?我连发句感慨都显多余,不记得坐了多久,只觉得听到的音乐里的情绪都是竭斯底里的压抑。
从网吧里出来,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显然刚才下了一阵暴雨,把阳光里的灰尘都沉淀了下来,地面上是黑乎乎的脏水四处漫流,环卫工人不紧不慢地挥动手上的扫帚,这是一个蔬菜批发市场,熙熙攘攘的都是贩菜的生意人,随着人流慢慢移动,谁也不知道其儿来自何方,该去向何处。
“又去上网了,我还以为你是去找工作了呢!”三妹见了其儿就大声斥责,他们似乎是在等其儿好久了?
“那个表哥不就是在你上网的那个楼下的办公室里上班吗?你要找工作,还不打个电话给他?”三妹把那张名片递还给其儿的同时这么说道。
其儿把名片塞进裤兜里,说了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谁爱找工作谁去找吧。”然后就径直穿过人群进了房间。
三妹家住的房子也太小了,所有的东西都是成堆码放着的,唯有中间床铺所占的是块空地。想起刚才从网吧回来望见不远处正修着高楼大厦,突然想感慨一句:“这房子修得变态样的快!”然后想起那茬,心想要是真的,是我舅,在这个地方弄套房子,那还不是轻而易举?这房子修得这样快,也不知道这质量过不过得了关?我就不信没有空子让我钻!
“或许,人家看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家也还活得漂亮,一下感动了,派人送套免费的房子,那也是可能的。其实自己都无所谓,可是三妹他们需要呀!看在她还算热情周到地招待了自己,送给她得了!哈哈!”
其儿想起小时候,三妹总爱莫名其妙地想着心事,说:“我们呀,都是些被上天放逐的孩子!天上会掉馅饼下来吗?世上就没有免费的午餐。”那现在其儿就可以这样对她说了:“你看,这不是天上掉馅饼下来了吗?世上还真有免费的午餐哦!哈哈!”
四脚朝天地躺在床铺上,只享受着这刚够放进床铺的小房间带来的放松感吧,其儿顾不上嫌弃,却只是觉得压抑,睁大眼睛,看天花板,很低矮的天花板,岁月风化了它耀眼的白的天花板,我恨不得数遍这天花板上的每一个毛孔。
“咚咚,咚咚。”手机的短信铃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很刺耳,那不过是通讯公司发来的垃圾短信,对其儿毫无意义,可她还是会像饿狼扑食一般地朝手机扑去。
打开手机来,偶尔一句“你好!”就像一束小小的光照进了其儿心里,不管是谁发来的聊天短信,她都会回一句:“你也好!谢谢你的问候!”
不知从何时起,与人短信聊天的内容就只剩这两句问候了。每次问候发送出去久等不见回音,其实只是因为对方在忙,可是等他闲暇过来看到其儿的问候再回复她时,其儿已忘了当时的情境。
看着收件箱里保存的全是些泛泛而谈的聊天记录,其儿也觉得自己真傻,可还是不愿意过多的打开心扉与人多说几句,任凭寂寞像病毒一样噬咬着自己。
“陈其,陈其。”是三姐夫在叫其儿,其儿透过窗户望下去,看到三妹准备了水果篮和礼品在那里,看得她只头晕,三姐夫说:“陈其下来吧,到你表哥那里去看看,人家帮得上忙的地方总会帮忙的嘛!”
其儿皱着眉头耷拉着脑袋就跟着三妹去了那个市场管理办公室。他好像料定了其儿她们此刻会到,也知道她们为什么事而来。
问其儿带了简历,证书之类的没有,其儿说:“没带,我什么都没带。”他看了其儿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叫来身边一个人,说:“你帮我办件私事吧!”
那人很爽快地答应了,只问是什么事。他指着其儿说:“这是我的表妹,要到市场里的这些部门找份工作做,你现在就骑着摩托车送他去总部,找人事部填份简历吧?”
填完简历,其儿就径直回了三妹那里歇脚的地方。没坐那人的摩托车,连声招呼也没打,回到妈妈那里,其儿还是垂头丧气的。妈妈问她:“怎么样了?”
其儿告诉她,明天早上八点要去面试,早饭早点准备。晚上睡觉之前,其儿还问了她一句:“我穿什么样的衣服去面试比较合适呢?”妈妈很为难地说:“这事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呢?”后来她又说:“你平常穿什么衣服就什么衣服嘛!不用那么搞得紧张兮兮的!”
可是三妹看不惯其儿的懒散样子,她说:“你姐夫有一个朋友在城西是一个网吧老板,叫他来接你去打几个月的杂工吧!”
打电话时,我听到那人问三妹:“是不是漂亮女孩子?”三姐看了其儿一眼,半天没有作答,最后还是勉强说了句“是”,其儿就莫名其妙地咧嘴笑了。
城西离这里挺远的,不一会儿,那人就骑着摩托车赶过来了,他听说要给他介绍个女孩来打杂,他当然求之不得。他冲着三妹得意洋洋地说着:“网吧里最喜欢漂亮女孩了,会招揽生意。”三妹那拉得老长的脸却迟迟没有缩回。
我就这样任人摆布地被他们运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看到一个漂亮妹妹坐在收银台前搔首弄姿,其儿就问道:“我可以收银吗?”
那人上上下下把其儿大量了一番,说道:“你想收银啊?先打一个月的杂工再说吧!”回头他却跟身边的人说笑道:“就他那呆板样子,还想做收银呢。”
不想工作,或者说没有工作的动力,其儿总是会在一个地方痴痴呆呆的站着,一站就是好久,脸上有种神秘的微笑,让人想起达芬奇的蒙娜丽莎。
老板很无奈地,总是在那里喊着:“陈其,陈其,你又站着不动了?想什么呢?”
或者他会气急败坏地说:“陈其,陈其,你耳朵聋了?顾客叫你拿东西你听不到吗?”
其儿不生气,当然也没觉得委屈或者屈辱。只是突然发现自己也可以用这么一种态度对待别人的大声斥责,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其儿说:“我想去上网。”老板笑得东倒西歪,说:“你还想去上网?工作做成这个样子你还想去上网!简直是在说笑话。”
其儿不管他,擅自去坐了个位子就把电脑打开了。
QQ上的网友不是可以随便从信息库里加吗?其儿一次性地加上几十百把个,然后一个一个地寻求帮助,其儿要把心中的秘密告诉网友们,或许他们会帮她实现心愿,对吧?
按照地域,其儿选择以自己所在的长沙为中心辐射周围各地区几个大城市的网友加了一大批,然后就开始了自己的行动。其儿想着,我要找到我以前的男朋友,要和他结婚。想到这个,顿时心情澎湃。
或许与人沟通其实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大多数的网友开始是不相信其儿的,可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对她表示怀疑:其儿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平凡人,有着单纯的想法,一个简单的心愿需要人们帮她实现。
后来发现,大多数的网友其实是愿意与其儿交流和给她祝福的。他们都说,不知道其儿的男朋友是谁,也不知道通过网络是不是还能找到他,可是,他们本人都是愿意与其儿交朋友的,何必还要找那已成往事的男朋友呢?
其儿就说,我的男朋友他不是好人,他让我是日思夜想,弄得我茶饭不思,还让我在这里发动大家来找他,他真是个罪大恶极的人。可是我不能因为他的罪恶而惩罚我自己,对吧?
其儿想,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不会跑到这云雾缭绕的网吧里来,不用在这里虚度太多的光阴,因为她本不是个轻浮的女子。当然,朋友的盛情总是难却的,可是其儿只想找到自己的男朋友,其儿想他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与自己失去联系,所以要找到他,与他共同面对。
“听说你要找你的男朋友?”那天其儿一打开QQ就有一个网友这样没头没脑的问她。
其儿说:“是呀,你知道他在哪吗?”
“我不知道。你还在找你男朋友呀?我以为你已经结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