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站着不动!”其儿两手做喇叭状,向他喊着。“不,我还是给你跪着吧。希望你以后和我做朋友,不要欺负我。”
“好,你跪着吧!”
不知过了多久,其儿才像是从梦中醒来一样,觉得受羞辱了,懊悔的情绪挥之不去。一路徘徊,心里骂着自己:“怎么这么粗心呢,马大哈一样的!”就这么心事重重的,到家了。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呢?”妈妈问其儿,其儿无语,到了下午,其儿有点不敢去学校了,扭扭捏捏地要妈妈送去学校。
妈妈不耐烦,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说:“好吧!你先去吧,等下我洗完衣服了就动身,到学校去看你!”
“好吧,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不准反悔!”其儿说着,到底还是自个儿去了。
走进教室里,其儿一路搜寻着中午遇见的那小子,没在,于是吁了口气,坐到位子上。心想:“还说我逃学!说他自己吧?”同时还想着:“这下可不要老师都没等到就自己放学了,不然又摆脱不了逃学的嫌疑。”
走过来一个小女孩,她扯了扯其儿的衣袖,说:“这是我的位子,你怎么坐在这里呢?”
其儿怔了好大一会儿,最后看看这小女孩挺面善的,就背起书包站起身来,说:“好吧,你坐吧。”
那女孩坐进去,旁若无人地吁一口气作轻松状,然后看其儿还站在身边,老实地说不出话来,就说:“这本来就是我的位子!先来的就有位子,后来的就没有了!”
其儿说:“知道了,这是你的位子!可是我怎么办呢?”
那人想了想,然后把屁股往里边挪了挪,说:“好吧,我们先挤着坐着。等老师来了,你就去告诉老师,看他怎么说?”
就这样,两个人拘束地挤在一个位子里发着呆,等老师。不到半天,两人就互相交换了名字。其儿入学后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名叫陈芳。
从同学们的谈话中,其儿知道老师可能一天都不来的,因为经常是这样。教室里闹哄哄的,也听不清上课铃声和下课铃声,放学就是哥哥姐姐们来叫他们回去他们就跟着回去了。
其儿想起妈妈说过下午会来看她,心里惦记着是不是该来了。陈芳问她:“你有什么事吗?”其儿突然又觉得不好意思了,别人都早几天都来上学了,自己这么迟才来,还扭扭捏捏的,真不像话,所以没告诉她。
趁着上厕所的空闲,其儿跑出去看了好多次,有时候会想:“妈妈答应了的,所以应该来!”有时候又想:“妈妈是不是来了,找不到我。”有时候还想总是独自一人跑到学校门口那个小坡上,朝着从家里来的那条空无一人的田间小路极目远眺,不记得去了几次,只记得最后那望眼欲穿后的失落感受沉甸甸的。
“妈妈为什么没来呢?”放学的路上,其儿一直纠结地想着这个问题,最后似乎是有点愤懑地想明白了:“是妈妈骗了我。”
“妈妈,你怎么没去呢?”其儿扭捏地扯着妈妈衣襟要藏在她身后,不想让妈妈看到她委屈的泪水。
“我是去了的,我去商店买猪油,想起从另外一条路也可以到你们学校呢。“妈妈说。
“我怎么没看见你呢?”其儿虽然是这样问的,其实心里已经原谅了妈妈。她想,许是妈妈从另外一条路走得快些,所以自己还没到学校妈妈就到了学校。
可是妈妈心不在焉地,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我原是想一路去买点猪肉回来。路上碰到老师了,那怎么好意思呢,躲了。”
其儿眨着眼睛有些茫然,“那你到底是去了还是没去?”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其儿都在为这事疑惑。很长一段时间里,其儿也终究没有听懂妈妈这句有点心机的话。她想:“妈妈大概也很胆小,看到老师就害怕,躲了。她怎么敢随随便便地去学校呢?”
初入学校的其儿,有点小小的自卑,不活泼,有时却压抑不了的好动,天资聪颖却马虎大意,所以压根就说不上有多出众或者优秀。其儿记得,在学前班一年里,老师从来没表扬过她,可是她是唯一被老师批评到要用教鞭打手板的同学,打手板的时候,老师还不认识她叫什么名字呢。
那天,爱炫耀的其儿对同学说:“我知道下节课是什么课!因为黑板边上有一个课程表,我认识课程表上的字!”同学们都不信,也有的想看她笑话,就说:“那你去看看课程表吧,看看下节课是什么课!”
其儿就去了,趴在黑板下面看了课程表后又回来了,说:“是语文课。”
正在这时,老师进来了,还没喊上课,老师就敲得教鞭梆梆响,直问刚才是谁下位上了讲台!同学们都把目光投向了我,老师连我的名字都没喊,“你!站起来!”
放学回到家里以及后来,其儿再也没没向人提起过,老师打了她手板。可是她暗地里注意着,结果一年学前班下来,班上只有她一个人被打过手板。
期末考试了,其儿满心欢喜,心想自己一定能得一百分!因为上课学的知识都是在家里,姐姐们早就教会了她的。可是成绩出来,她只得了九十分,她看到周围很多人都得了一百分,可气馁了。可是路上碰到两个活宝,一个得了三十分,一个得了六十分,他们说,把三十改一改就可以变成八十,把六十改一改就可以变成九十。
其儿苦苦劝说着他们:“那怎么行呢?你只做对那么多题目,就该得那么点点分数的嘛。”
看着他们俩的分数,其儿似乎心理平衡了一点点。回到家里,好像忘记了课堂上的不快,向爸爸妈妈报喜到:“妈妈,我得了九十分!别人还有没及格的呢!”
妈妈说:“学前班的得了九十分还来报喜!还要跟不及格的同学比较!你这学是怎么上的?”
到了一年级,开学不久,其儿竟被老师选作班长了。放学回到家,其儿高兴地把这事告诉了妈妈,然后又去告诉姐姐们。
三妹说:“咦耶!你也能当班长呀?你这样子像班长不?”然后就弄出各种奇怪的表情来,向其儿描述她眼里的班长是怎么个样子。其儿一边看着,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来。其实其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当班长,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要选他当班长。
二姐就说:“你当班长?凭什么呢?那些当班干部的,不是老师的儿女,至少也是亲戚吧!你跟老师无亲无故,凭什么呀?”一边说着,还用力朝其儿肩上捶着推着,可把其儿吓着了。
吃饭的时候,爸爸也在,大家当着他的面讨论起其儿当班长的事,叽里呱啦地说得可激烈了,饭都差点喷出来了。
爸爸听他们说着,突然把眼睛一瞪,道:“说什么呢!当班长就当班长撒!有什么了不起的!”
“其儿,你是不是在哪里得罪人了?如果不是想看你出丑,谁想选你当班长呀?”二姐不顾爸爸的训斥,继续说着。
“是老师选的。”其儿很老实地回答。
“老师又怎样呢!你不知道,那些老师的心眼可坏着了!”三妹这样说着,筷子差点敲到其儿的脑袋上了。
“说什么!吃饭!”爸爸再次喝道,却没能够吓住他们,几姐妹说是不敢说了,但还是一样的在挤眉弄眼。
“学前班的时候是严海鹏的班长。他是喊老师做奶奶的呢!不过那是原来的老师。”过了一会,其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
“你们现在的老师都喊原来的老师做奶奶,你不知道吗?你们原来的老师休假去了,还会回来的,现在的老师是代课的!”
严海鹏就是其儿第一天去学校回家的路上碰上的那个小子,后来好多次在路上碰上他,要么爱理不理的,要么就对其儿破口大骂,甚至想拳脚相加,其儿还算灵活,总是找到一个空子就钻,逃了。是的,其儿突然想起了这个严鹏,然后又听说了老师们的这些私密关系,免不了的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冷气袭来。
或许明天及以后要试着换一条去学校的线路。可是妈妈说好了的,每天上学放学都要等三妹一起,两姐妹同出同进。
“不喜欢让其儿跟着我去上学!”不知道为什么三妹会想起这事,一大早就冲着妈妈喊着,完全不顾旁边的其儿一脸的幽怨。
“那怎么行呢?其儿是你妹妹,她当然要跟着你去上学!”妈妈说。“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快点动身去吧,要迟到了!”
“走啊,傻子!自己打伞!”三妹把伞一甩,满腔怨气地冲进了雨雪里。看来,最后还是三妹救赎了其儿。
风雪太大了,天气很冷,路很泥泞,三妹和其儿艰难地撑着伞朝学校走去了。
过了一些天,其儿就知道了三妹为什么不愿意让他跟在后面了。因为她有一大帮好朋友,约定好了上学放学都一同作伴的,不管谁起身得早或者起身得迟,都不能违反规定。三妹总是带着其儿早早地出门,绕道去到一个一个的同学家,等人都约齐了才一起向学校出发。
其儿想,三妹因为到学校发蒙读书比较早,年纪比较小,去年爸爸到学校让老师降了她一级,现在和班里的同学刚刚混熟,交到好朋友了,当然很欣喜。
今天好像是她的一个同学叫刘英的过生日,大家都兴冲冲的,因为听说她会拿钱出来买糖请大家吃。其儿也很高兴,她一向是个人来疯,可是三妹狠狠瞪了她一眼,把她甩在背后老远,其儿只好不做声了。
好像是果真买了糖,玩得好的一人分了两粒,还有一些没有吃到的不太熟的也在起哄说是要再买一些才够分。三妹也说:“刘英,刘英,你看还有我妹妹没吃到呢!”刘英就说:“你妹妹,那当然就是你妹妹嘛,你分给她吃就可以咯!”其儿一听三妹在说起她,很高兴,正要跑过去,又被她狠狠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