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剩无几“的确是该死。”云瑾无尽凉薄地看着她:“来人。”“皇上,够了。”一直静静地看着湖面的水莘淡淡开口:“请皇上责罚臣妾,是臣妾硬是逼着香儿扶我出来的。”
“娘娘。”香儿抬起泪眼,望着静坐着的女子,面色惨白道:“你下去吧。”云瑾遣退了香儿,这方凉亭又是只剩下他们。
“日子过的真快,都要春天了。”水莘望着湖畔刚抽出新鲜绿芽的柳树说道:“嗯。夏羽的冬天很短。”云瑾应和说着:“相比之下,凤国的冬天要来的冷冽严寒多了。”她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却是把云瑾一怔,随即他双手箍上她的肩,青经毕露。“为何你还是忘不了那人。”他眼底聚集了一片阴影:“都回来了你就不能好好养伤,好好做朕的皇后吗?”
她转过眼,看着眼前濒临爆发的男子,伸手抚上他的眉,指尖微微的凉意触在他眉心:“皇上,臣妾很感谢你,你很好,但,这仍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朕统统可以给你!他都已经那么说了,你难道还不觉悟,还是想要回去吗?”云瑾彻底爆发了,低沉的声音意识着这个帝王的愤怒。
但她依旧波澜不惊,微微睁大双眼,看着他的愤怒,看着他的暴躁气息笼罩着自己。
“当日那番话,皇上比臣妾更清楚为何他会这么做,不是吗?”水莘一副洞察一切的眸子定在他脸上,却是看的他一怔:“你在说什么,朕听不懂。”倏地松开手:“疼吗?”骨指匀称的手指轻轻抚上她削弱的肩,水袖下的肩膀早已通红:“无妨。”她依旧不温不燥。
“朕带你回去休息。”说罢不待她做出反应,他伸手一点,她的眼迅速合上,身子一软,躺进他结实的怀中。
轻轻的叹息,执起她的黑发,为何你这么固执,傻一些,不那么精明,不好么?
抱起她向殿中走去,殊不知在那湖畔有一双精致妆扮的眉眼紧紧锁着他的一举一动,手中的丝帕早已撕扯地不像样,浓抹的朱唇冷艳勾起。
转眼匆匆又过了一月,夏羽的春季,来的比较早些,兴许因是南方的缘故。柳枝开始抽出新芽,一扫前些日子的萧条景象。
天气开始回暖,都褪下了厚重的狐裘,换上轻松的单衣,一切似乎都要好起来的模样,但,水莘的病情却是在急剧的恶化。
“皇上!皇上!”殿外一阵喧哗,书案前的男子蹙紧眉心,搁下笔几步奔出「议政殿」听香水榭里,雪白的纱幔梦一般地随风翻飞着,软榻上的女子虚弱的轻咳着:“莘儿。”急忙奔来的男子额间已有薄薄的细汗却是顾不得擦去的,一双深邃如鹰的眸子紧锁着她苍白却依旧美丽的脸庞。
“微臣,叩见皇上。”一旁刚为她诊好脉息的老太医颤颤巍巍地作辑。“起身,皇后的病怎么样了。”上前握住女子柔软的手,冷声开口。
“回皇上,娘娘,娘娘她。”老太医却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到底怎样,沈太医。”冷清的声调明显地有些愠怒了。“皇上。”软榻上虚弱的女子浅浅喊道:“别为难太医了,你先退下吧。”说罢转头向那太医说道,那太医如蒙大赦,赶紧起身“臣告退。”说罢,飞也似的离去了。
“皇上,我的身子,我知道。请你,别管了好吗?”蛊毒,不是一般人能看得出的,即使看得出蛊毒,也没法子医治,毕竟以命换命的事情。
谁会轻易去做?她知道,知道迟早会有油尽灯枯的一刻。
此时幸而他不在身边,不然,她也许会更没有勇气死去的。
“别说这样的话。”他眸子一沉,握住她的手紧了几分:“朕不许你说这样的话。”看着她眼中是一片绝望悲凉,对生命毫无念想的色彩,他的心便酸涩地会痛。
“皇上,但是不说就代表不会发生么?不说,就不是真的了么?如果是这样,我情愿永远不开口。”她的眸子冰冷的,灰色的瞳光恰似火焰,灼伤了他的心。
“朕答应你,无论如何都会治好你。”下意识将她拥入怀,她的身体柔软,但却不带一丝温度。若不是此时睁着眼和他说话,几乎与死人无异。
“皇上,臣妾只求你一件事情。”她的眼望向远处初成的新柳,脑海中倒影着的是那个温淡似水的男子。
“你说。”他轻轻抚着她柔软黑亮的发:“裘你放了我,可好?”一字一字,不急不躁地从她口中缓缓吐出。
“年水莘!”他忽的捏紧她的皓腕,被紧紧勒着因而有些泛白的腕骨生生的刺痛了,但她的脸依旧平淡如斯。好像他肋着的,并不是她一般。“你别把朕对你的容忍当成放纵。”
“皇上若是无法答应,也就当水莘从未提过了。”水莘从他怀中挣脱,悠悠站起:“臣妾累了,想回去歇息了。”她刚欲走出亭子,手心传来一阵温热,被他拉住了右手:“朕可以给你一切,唯独不能,放开你。”
“皇上。”她放下他执念的手:“臣妾不需要你的一切,只求你放我走。”她的脸被吹起的发半掩着,看不清究竟是何表情,而她却是能看清他的,那张俊美冷毅的脸,现今是深深的痛惜,不舍。
她,终是负了他。
别过眼,不再看着他。缓缓走出那亭子:“水莘。”他唤住她:“朕说过,即便是死,你也要死在朕的身边。”怔住的身影慢慢走着,步出了他的视线。
“砰”一拳砸在雕花的木栏上,细微的木屑扎进他白皙的手指里,缓缓垂下了手臂,鲜红的血珠冒出来,他却丝毫不在意:“给朕叫沈太医来。”薄唇轻启,身侧一阵黑影掠过。
不多时,一个颤颤巍巍身穿太医服饰的人被带了过来。
“臣,臣参见皇上。”他心中自是害怕的,方才娘娘替他了解围,现下不知道皇上又要作甚,伴君如伴虎,这话半点不假呀。紧张地擦擦额边的汗水:“不知皇上有何吩咐?老臣自当竭尽所能。”见他迟迟不曾开口,盯着眼前那双玄色的靴子不安问道。
“说罢,皇后的病情如何。”一直以来,太医的诊治结果都是身子太虚,导致体内虚火旺盛,只要调理好身子,每天按时喝药就无大碍了。
但是明明那日将她带回之时,她体内莫名的两种毒素在抗衡着,一回宫,便消失无踪了,甚是奇怪了。
“回皇上,娘娘她,她。并无大碍。”太医依旧低着头,不敢看着他。
“太医是否想对朕说,皇后不日便会痊愈了?叫朕无需担心”他俯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太医。
“皇上,微臣该死,微臣该死。”沈行之一听,脸色大变,敢情皇上是都知道了,这下可怎么办?他身如抖筛不住的颤抖着。
“大胆,连朕都敢蒙骗,看来沈太医是不准备把朕这个皇上放眼里了?”语气是平缓温和的。面上却阴沉的可怕。在初春的午后,依旧让太医惊出一身冷汗。
“皇上赎罪,微臣该死!”沈太医不住地磕着头,云瑾直起身子,坐在那方软榻上:“既然知道有罪,还不说,皇后,究竟是怎样了?”
“回皇上,皇后娘娘先是中了夜光金蚕之毒,后又身中蛊毒,所以,所以。”这方说的吃力,听着的他却是陡然一惊。夜光金蚕?怎么会?
“皇后怎会中夜光金蚕之毒的?给朕一五一十说清楚!”眼中密集的阴云终是爆发了,一掌疾风摔过,只见沈太医身侧的如玉花瓶砰然碎成粉末。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沈太医又是一阵磕头,老皱的额部皮肤已经磕破,一丝污血粘在上头。
夜光金蚕乃天下之毒虫,却也是十分珍贵的,只有夏羽国库才有那么一只。在别处被咬伤是不可能了,那么只能是在宫中便已经……想到着,他的心中一悸,原来,口口声声说着要保护她的自己,也终是没能护好她么?
“皇上可还记得一年前您为救娘娘被五彩焰火所伤的事情么?”沈太医说道:“嗯,是有此事。”云瑾伸手抚上右手的伤疤。
他怎么会忘记呢?那时的他说的,要许诺她一世烟火。他和她,明明也曾如此接近的。但现如今。
“那时,有碎片深嵌进您的皮肉中,非金蚕吸附力量无法取出,因国库重地,只得娘娘亲手带出夜光金蚕为您吸出碎片,当时微臣看到金蟾变为玉状,本该提出,只见娘娘身无异状,便将此事忘去,现在一探娘娘脉息,这金蚕的毒,怕是已进肺腑了。”
“当真无法医治了?”他明明是知道的,金蚕之毒非同寻常,不是皇宫内的珍贵药材所能医治的。
沈太医沉重地点点头:“但是。”沈太医盯着那双云靴:“有一物倒是可以解救娘娘,只是——”
“太医说的可是龙木?”云瑾面向远处,神色朦胧的几乎看不清楚。
遣退了众人:“墨风,你说,天下重要吗?”他知道,墨风就在离他几步开外的暗处:“皇上,应当以天下苍生为重。”墨风的声音消散在柔和的午后微风中。
以天下为重?他心腹中慢慢品味着这句话,深邃的眸子紧紧锁着远处慢慢归去的纤瘦身影。
凤国篇:无声的刺痛,你我皆是。
夜,朦胧的雾气笼罩着整个苍穹,似是被泼上了浓稠的墨汁,任绵软洁白的雪如何地下,都是一样,漆黑一片。
“王爷,下一步该怎么做?”一袭白色狐裘的女子立于门柱边,轻声问道。
这才发现,原来一条清瘦的人影静驻在黑暗中,只有闪着点点亮光的眸子告诉她,他在那。
“不急,且看冷回来再做定夺。”那人浅浅出声,似乎是胸有成竹的语气,使得她忐忑不安的心微微放下了。
那人影缓缓走出那片黑暗,明亮的烛光将他完全照射着,当然,也看到了他手中紧紧握着的物件。
无声的叹息一声:“王爷,你。”她迟疑着,离她的离去已有一月之余,他,依旧是这般,淡漠冷静。
但是她如何不知?昏暗的密室,他发泄似的一直用血肉拳头砸着墙壁,无声的咗泣,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若不是那日,误闯了密室,她便不知,原来浅淡如他,也是会哭泣的,而为之伤心的那人,却是不在这了。
那时,她收到了她的书信,她说,希望她去照顾好他。本是意外着的,好好的,怎么会这样?浅歌看着走近的她,只是浅笑一声:你来了。但那笑,却是未进到眼底的。
他是知道她会来的?他和她已经默契成这般了么?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好像永远都涉足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