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什么人,管的还真宽。”半夏把头扭到一边。
“我是你男人。”安静两秒的白鸟突然捏过半夏的脸说道,还没能半夏开口就俯身吻了上去,他在用行动证明这句话。
霸道、温柔、狂热的吻,就在半夏快失去理智的时候她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他之前也这样吻过她,那个时候他只是想要她的身体,并没有想过要娶她,而现在是不是也和那个时候一样?
半夏推开迷乱的白鸟,自己快速的跃下床。
“夏儿?”
“别那样叫我。”我会以为你也喜欢我。
“那我叫你什么?丑女人?”白鸟笑说道。
虽然是在黑暗中,但是半夏依然能想象那个动人心魄的摄魂笑容,虽然笑脸好看,但是说出来的话一点都不中听。
“狗嘴吐不出象牙。”半夏没好气的评价。
“呵呵……”白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笑了。
“你大半夜跑这儿不会就是来发酒疯的吧!”半夏以一种很怀疑的口气说。
白鸟虽然喝了酒但是人还是很清醒,他意识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再调笑,认真的说:“我是来带你走的。”
“为什么?”
“我不愿意你嫁给太子。”
“那我就嫁给其他人好了,反正我也要嫁人的。”
“你——”白鸟有些气结,她是故意的。
“你什么你?”她要逼他说出来,他不亲口说出来她就不会放心。
“你谁也不能嫁!”
“真好笑,你管不着我。”半夏逼了半天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有些不高兴,闷闷地坐在凳子上生气。
“跟我走。”白鸟强行去拉她。
“你放开我!”半夏甩开手,闪到一边。
白鸟停下动作,静静地看着黑暗中的女人,像是用劲全身力气才换来一点勇气说:“如果我娶你,你会不会跟我走?”
半夏终于等来了她想要的那句话,可当真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却没有想象中的雀跃,反而安安静静的。
“夏儿,你不是想嫁给我吗?我娶你。”白鸟被半夏的安静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半夏蹲到地上嘤嘤的哭了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白鸟慌了,他赶忙跑过去抱起哭泣的人,头一次被女人的眼泪弄得手足无措。
“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你不想嫁我了?”
“你这个笨蛋,怎么现在才说。”半夏卷起粉拳捶打白鸟的胸口。
白鸟笑了,轻轻啄拭女人脸上的泪痕,满意地说:“现在可以走了吧。”
半夏点点头,但是又拉住白鸟的衣服,有些不安的说:“可是太子他……”
“他知道。”白鸟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屋外,抱起半夏走了出去。
刀光剑影、风啸马蹄,早前策划好的一切不想突生变故,我落单了,如今静静地躺在山崖下,我不关心任务是否完成,这疼痛到麻木的身体和逐渐涣散的意识只提醒我一件事,那就是我快死了。
像我这样一个沾满血腥的人醒来睁眼看见的不是马面牛头、赤火炼狱,竟会是一个温润纯白带着笑意的天神和一间残破的草屋。
残破的草屋?不对,难道我还没死。
“你醒了?”一个明澈清越的嗓音响起。
“你是谁?这是哪里?”我警觉的看着这个看起来一脸无害的男人。
“我叫楚明,你现在在山崖下的一间草屋里。你的腿摔断了,最好不要动。这个是药,喝了会好的快点。”这个叫楚明的男人温和的解释,并递给我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我眼前的这个月白衣衫面容清俊的男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的眼睛清明温柔,浑身没有算计和阴谋的气息。
“你救了我?”我问。
“算是吧。”
我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好心的人,不计报酬的救一个陌生人,并且还是个身穿夜行衣躺在山下的佩剑女子。
“我没有恶意,只是恰巧路过看见你躺在山脚,身体有很多擦伤,手臂脱臼,腿被摔断了,不过内脏没有损害,喝些药调养一段时日就可以走动了。如果你不放心……”看出了我的不信任,他说着举起碗喝了一大口,接着说:“我也喝了,没问题。”
我的情况确实像他说的那样,左边的腿已经断了,正被木板夹着,手臂被接过,所以除了一些隐痛也没什么大碍。如果他真是居心不良的人,大可不必花那么多功夫救我,并且在我身上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我接过那碗药,问:“你怎么会在山崖下?”
“我是个游人,恰好经过那里。”他的声音如山泉清润纯净,让人不得不相信他说的话。
“我出去找点吃的,你休息一下。”他接过我手中的碗说,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冷漠。
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他带着一大包东西回来了。
“幸亏这里离集市不远,我给你带了一些换洗的衣物,不过先吃点东西垫肚子,你已经好几天没进食了。”他说着拿出几个馒头和一壶水。
我看了他一眼,他笑了笑说:“先将就吃点,等一下再吃好吃的。”
他的语气就像在哄小孩,我暗自笑了笑这个单纯好心的男人,他这样做没有任何好处,老实说,我并不相信这样温暖的事会发生在我身上,我并不相信眼前这个男人。
曾几何时我还期盼着自己的生命中出现一个拯救我脱离苦海的天神,他也是一袭白衣,不染凡尘,他伸出玉洁的手微笑着对我说:“走,我们去一个温暖的地方。”然而这样的想象变成现实却是另一番模样,在我绝望无助的时候,一个翩翩如仙的公子向我伸出手,他说的不是带我去温暖的地方,只冷冷一句“想活下去,跟我走。”
我想活下去,我跟着去了,我以为自己的命运改变了,是,是变了,变得更糟糕了。我进入了一个冷血无情的世界,这个世界没有生命只有货物和金钱,而我们就是用一个又一个的货物获取让我们存活下去的金钱。我被训练成一个杀手,双手沾满鲜血,一个又一个有血有肉的生命在我的面前倒下,我用他们的血换取自己的存在,因为我,想活下去。
“我打了些水,这里是换洗的衣物,这个是金疮药。之前姑娘昏迷……”他顿了顿,脸上有些羞歉,接着说:“因为担心姑娘伤势,在下为姑娘疗伤,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现在姑娘醒了,药膏和换洗的东西都在这里,姑娘可以自己……”
“我知道了。”
“如果姑娘有什么问题,可以叫我,我就在门外。”楚明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出门之前又补充了一句。
我吃了点东西,开始动手换洗,断了只腿确实有些麻烦,不过基本换洗还不成问题。我看了看身上的伤,大片大片的淤青,还有很多地方都破皮结疤。我把自己能涂抹的地方都涂抹好了,但是有一个地方我看不见也够不着,那就是后背。后背应该伤的比较严重,因为我躺着的时候痛感很强烈。
我看了看门外,我并不是深闺中的千金小姐也不同于那些所谓良家妇女,对我来说身体不过是一具皮囊,没什么太多意义。
“在吗?能进来吗?”我朝门外喊到。
他听见声音推门进来,显然他愣住了,因为我没穿衣服,只用被子遮住前面。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的脸有些微红。
“能帮我擦一下后背吗?我够不着。”我把药递给他,随即侧身背对着他。
他停顿了一会儿,“恩”了一声接过药膏。他的动作很轻柔,好像我是一件易碎品,他的指尖传来温热的感觉,这种感觉不自觉就会流到人心里,让人的心柔软起来。
“好了,你先穿衣服吧。我出去了。”他放下药膏,走了出去。
或许他真是一个好人,不过对于我来说太过讽刺,我恨自己在走上这条路之后才遇到让人温暖的人,温暖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很碍眼。
第三天,我问他“你为什么救我?”
他说:“因为你受了伤。”
“你是大夫?”
“不是。我只是个游人。”
“莫不是天下受伤的人你遇见了都要救?”
“或许吧。”
“你想得到什么?”我问。
他愣了愣,笑着说:“并没想过要得到什么。”
“哼,你以为你是救世主!”我有些气愤。
“我不是,我只是个游人。”他轻轻地给我换腿上的药,淡淡的说。
他没有家吗,为什么要四处飘流?我突然闪现这样的问题,而我知道我不会问这样的问题,我们的交集注定就只有这么一点,他救了我,仅此而已。杀手无需和人有过多交集,交集会产生情感,这是杀手不需要的东西。
“你叫什么?”他抬头问。
“鸦。”
他动作停顿了,眼睛里面闪现疑惑,不过他什么都没问。他从没有问过我的来历,我为什么掉到山下,我为什么那样的装扮,在他眼里我好像就只是一个受伤的病人,并没有其他。
“可我觉得‘朝露’这个名字更适合你。”他淡淡地说。
我的思绪一下顿住了,心好像漏了一块。“朝露”,纯净、脆弱、易逝,这样的名字怎么会适合我,他定然说了一个笑话。
我们不再说什么,他照顾我的食宿换洗,没有抱怨和不耐烦,从始至终都温淡如水,他的声音干净,他的眼睛明澈,他的味道也是清淡的,他总是带着浅笑,给人一种平静温暖的感觉,这个就像朝阳一样的男子就这样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让我猝不及防。
就是他这样一个人,让我开始痛恨自己,我厌恶自己肮脏的双手和污浊的灵魂,我是在污秽无光的世界长大,我的心如同那个世界都冰冷没有温度。可是他,浑身散发光芒的男人,带着我永远不敢奢求的温暖站在我面前,显得我是那么渺小不堪、丑陋卑贱。
腿上的夹板已经去掉,我能下地活动的时间越来越长,我的腿渐渐好起来了,我知道我们分别的日子将近,这一别就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我渴望时间停留,同时也渴望早点逃离,我害怕那些来自他身上的温暖,那些温暖只能让我觉得和他远不可及。
“你的伤已经好了。”这天他对我说。
“恩。”
“这里有一些银两,你也许用得上。”
“不必。”我拒绝他,他的过分好心让我觉得烦躁。
他犹豫了一下把钱袋放到桌子上,说:“我打算离开这里去下一个地方。”
“恩。”
“你保重。”
我看着他,他一袭白衣背着光,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能感觉到他充满善意的温柔脸颜,此时的他就像我小时候幻想过的天神,而他将再次消失在我的世界。
我突然觉得有些心酸,眼睛有种涩涩的感觉,我自嘲的笑了笑,杀手是不能有感情的,可我还是忍不住说了声“谢谢。”
他笑了起来,带着明媚的光亮。
“我还是觉得‘朝露’更适合你。”这是他离开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最终,我们的交集结束了。
我走出屋子,望见秋日还有些炫目的耀白,闭上眼,两行温热的液体滑落,这是我的道别。
三年后,我到永明国执行任务,我看见一个埋在心底的白影掠过,我居然没有理智的追了上去。
“四弟,你回来了?”一个满头白发的俊朗男子对他说。
“二哥,我回来了。”他淡笑着回答,声音清越纯净,笑容干净温暖,一如当初。
我认识这个白发男子,他是永明国二皇子长平王,而他被长平王叫做四弟,他,是永明国四皇子南遥王——褚人南明。
我笑了笑,默然离开。
有些人,这辈子只能仰望,不能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