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师傅的声音,听声音感觉师傅苍老了一些。师傅看了看景药的脸色,又给她搭脉,然后他退到一边给景药写药房,接着又去给下人交代任务。
“师、师傅。”景药动了动嘴唇勉强挤出一个声音,因为三天没有说话进水,她的声音既暗哑又细若蚊丝。
“别说话。”
这是一个温柔的声音。景药感觉到有一个人在床边坐下,一双阔大温暖的手轻轻覆住她的额头。
“南明?”
景药轻声喊道,但她睁开眼睛看见的并不是褚人南明,竟然是冷着脸的褚人修。景药心里疑惑,有那么温柔的声音和温暖的手的怎么可能是板着脸的褚人修呢?
其实这几天褚人修忙完事情都会到松柏园看一下情况,有时会在床边坐上一阵子,当他看见景药如此虚弱的样子,就像快要被阳光蒸发掉的露珠,心里不自觉生出怜悯。刚才上朝回府听说她已经醒来,便急忙赶来查看,他用手试了试她的温度,发现已经恢复正常。这时候听到她小声地叫着褚人南明的名字,脸一下沉下来。所以,景药睁开眼睛是看不见他高兴的样子的。
“看来休养几日就可以下床走动,谷儿,你们好好照顾她,别再出什么岔子了。”褚人修冷冷的交代完就转身离开了。
“王爷放心,谷儿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景姑娘。恭送王爷。景姑娘,来,先喝口水,再吃点东西吧。”谷儿从外面端了一些东西进来。
景药吃了一些东西又躺下睡着了。
这个意外的事故差点要了她的命,原因就是有人在她的药材里面多加了一味药——芒硝。芒硝咸苦、性寒,有泻下、软坚、清热之功效。单说这药本没什么问题,就算误服最多也就腹泻而已,不至于会闹成这个样子。然而这味药偏偏是加在了景药的药里,事情就没那么容易了。
景药体内蛊虫为千叶寒虫,景三树精心研制出一个配方能勉强震住景药体内寒气,而这个药方里面的每一味药都是经过特别严格的选配,此药既不能多一味也不能少一味,无论是多出一味还是少了一味,都会破坏整个药的功效,打破药与蛊虫的平衡,后果便如之前见到的一样,甚至会更严重。
褚人修派人去查是谁下药,黑鹰已经查出了眉目。
景药在床上躺了五天,终于能勉强下地了。她实在受不了一直躺在床上的日子了,感觉自己再这么躺下去就再也不会下地走路了。
在景药出事的这几天,褚人南明来过几次,每次都是坐在床边陪着景药讲讲话,或者为她弹弹古琴,以消除她的苦闷。而褚人修自她醒的时候见过就再也没来过了。
兰月每天都会来看看,几日的功夫,兰月明显憔悴了不少。
这天,谷儿扶着景药到院子里透透气,兰月端着一盘点心过来。
“景药妹妹,这几天桂花开了,我让人做了些桂花糕,你也尝尝。”兰月说道。
“谢谢兰月姐姐,那我就不客气了!”景药拿起一块往嘴里放。
“别吃!”褚人修突然出现,一手打落景药手里的桂花糕。
桂花糕滚落到地上,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你有毛病啊?为什么打落我的东西?”景药愤怒的朝褚人修吼道。
“景姑娘别生气,你的身体还没好。”
褚人修当着众人的面被景药吼,心中腾起怒火,但是看见她一副脆弱不堪的样子,他把怒气隐忍下来了。
“王爷,这桂花糕是臣妾赠给景药妹妹的,不知这糕出了什么问题?”兰月柔声道。
“有什么问题你最清楚!”褚人修冷言说道。
兰月脸色刷的一下变白,眼眶变红,娇柔的脸上满是委屈与不安。
景药为兰月抱不平:“你凶什么凶?不就是块糕嘛,你是不是嫉妒兰月姐姐没给你,反而送给我吃了?”
景药说完大模大样的拿起一块,得意的往嘴里送。褚人修倏地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桂花糕停在嘴边却吃不到。景药瞪眼看向褚人修,然而当她看见褚人修凌厉的目光,目光里面闪烁着隐隐的怒火和危险的警示,她有些害怕了,眼神闪烁,侧过头说:“不吃就不吃。”
褚人修注意到景药脸上的变化,没想到她也有怕他的时候。
兰月眼泪滚出来,凄然说道:“臣妾不知犯了什么错惹恼了王爷,要王爷这样对我?”
“兰月姐姐……”景药喊道。
褚人修打断了景药的话,冷声道:“本王不和你绕弯子,本王问你,你为何要在她的药里加药?”
兰月闻言,惊恐的抬起头,说:“臣妾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
“本王已经派人查清楚了,你最好老实招来。”
兰月顿时泪如雨下,跪在地上,说:“臣妾知错了,臣妾从没想过要害人性命。景药妹妹,我不知道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我……王爷,臣妾犯下大罪,恳请王爷责罚。”
“你们在说什么啊?”景药看见兰月哭着这么伤心,心里很不忍。
“本王查出你药里多出的芒硝是她偷偷加进去的,枉费你们平时感情这么好,没想到她竟会下药害你。”
景药之前听他们的谈话已经猜到了几分,但是她还是不相信兰月会下药害她。兰月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朋友,若说兰月要害她,之前也不会对她这么好,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兰月姐姐,他说的是真的吗?真的、真的是你下的药?”景药怀疑地问道。
兰月点点头,脸上的神情有些哀伤,说:“王爷说的都是真的,是我对不起你。”
“不对,兰月姐姐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对不对?兰月姐姐一定是有苦衷的!”景药说道。
兰月吃惊的看着景药,她差点要了她的性命,害她吃了那么多苦,而她现在一点都不怪自己,反而还要为自己开脱。
褚人修听到景药这么说,看见她一脸认真的表情,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不但不怪罪要害她的人,还要帮她找理由。
兰月摇摇头,说:“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景药妹妹,我做错了事就应该承担后果。王爷,你处罚我吧,兰月绝无怨言。”
景药呆呆看着侍卫把兰月带走,还有那盘没来得及吃的桂花糕。院子里一下子冷清起来。
“谷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景药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