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男人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不由的有些发愣。待想起他还没有将自己身上的穴解掉,连忙冲着他叫道:“喂,小气鬼,大冰箱。你倒是把我身上的穴解开再走啊!喂,喂!”
男人似是没有听见她的叫喊,远去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不清,最后消失在了阴暗的竹林深处。
苍濡无力地呻吟着,“我怎么会这么倒霉的碰上这种混蛋?该死的,等我练好武功之后再逮到他,我一定要让他好看。为什么我要无缘无故的碰见他?还被点穴?还要傻站在这里淋雨?老天啊,谁来救救我!”
可能是她凤苍濡上辈子干了不少好事,所以老天是格外的“垂怜”于她。
那雨才淋了半个多少时,段世岚带着白耀霜就急急的找到了她。
雨还在下,他快速的飞驰着,迎面而来的风显得更加寒冷刺骨了。
他二人都穿着潮湿的衣服,如今被这春风一拂,连他这练武之人都觉微寒,更何况她一个年纪尚幼且不会功夫的女孩子。
段世岚思虑了许久后,狠了狠心,伸出一只手,迅速地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将凤苍濡整个藏在胸膛里。
他要用他的体温将她冰冻的身子捂热。
如果再以这样的温度持续下去,她——凤苍濡。
一定会被活活冻死。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他只想不顾一切的救她。
他要救她,必须得救她。他不想失去她,更不想她死。不是因为她是他一直在找的人,也不是因为她是他的徒弟。只是因为他的心中有着这样的一种无法言说的企盼。他想揭掉自己脸上的易容给她看,他想要她醒过来以后笑着说他年纪小小武功很高。他想要她现在就能活蹦乱跳的和他斗嘴,叫他“老狐狸”。
一直跟在他们二人身后的白耀霜见段世岚一边向竹林外围飞奔一边迅速地解着衣服,吓得他连声大叫道:“段师傅,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段世岚回眸恶狠狠地说:“你没长眼睛么?我要给她暖身子!”
“你!你怎么能这么做?你这是要毁了阿濡的名声啊!你让她日后怎么嫁人!她日后得经受多少人的闲杂碎语呀!你这是可是要毁了她的呀!”
段世岚冷笑一声后说道:“可以啊,我不救。那你就就睁大你的双眼,好好看看你的凤苍濡妹妹是怎么被活活给冻死吧!”
白耀霜被段世岚的这一句话给噎的满脸通红。
“那……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白耀霜不甘地问。
“白耀霜,怎么两年不见,你变得那么啰嗦?若是还有别的方法我会这样做么?你要是有质疑我的闲工夫,不如给我飞快点儿,找个人家落脚。给她烧一桶热水比现在多说什么废话都实在!”吼完这句话,段世岚别过脸去不再看他,内心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自责。
早知道会出现今天的这种情况,就不应该带她出来。都是他愚笨,一心只在训练她习武上,完全忘记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不会武功不能保护自己的小姑娘。他怎么就会扔下她跑去找什么白耀霜。好好看着她不就不会有那么多事儿了!
白耀霜闷了闷,脚尖轻点便轻松地跃过了一丛又一丛茂密的竹子。
他得快些找到居住在这竹海边上的人家。段师傅说得对,如果再不快点儿,苍濡很可能会死在这里。
段世岚抱着凤苍濡在漆黑的竹林里不断地穿行着。
并不葱郁的竹枝在他的情绪感染下瑟瑟地发着声响。竹林中的稀疏叶子因为阵阵风动,摇曳着身姿,争先恐后的将本就重不可堪的雨露甩至正在飞奔的人身上。
寒冷比原先来的更猛烈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段世岚只觉得怀中那个与他身贴身,心贴心的女孩子的体温是愈降愈低,冷得都吓煞了人。
不能再这样盲目地找下去了。这么做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现在的苍濡所需要的是温暖,是热水。必须得快些让她暖和过来。不然,就算是没被冻死,那日后也定会留下病根的。
段世岚停下步伐。
“没办法了,”他指了指刚跟过来的白耀霜,“你,去给我找一些柴火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给我把这火点着了。然后再给我想办法弄出些热水来。要快!”
白耀霜审视了一眼苍濡,果断地点了点头。
虽说他不是水龙王和炎帝,更不是土地神,不能要风得风,要柴火有柴火。
可是他会用尽一切办法去点燃地面上潮湿不堪的树棍竹桠。
不,是他必须得点燃。
因为他要救被他视作妹妹易啊被你疼爱的女孩。
多年前,他没有救回他想要救的人,现在,他得救回他宠爱的这个女孩子。
此时的他已经褪去了原先的雷打不动的满脸微笑,全身所有的器官都在替他诠释紧张和担忧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段世岚看了看潮湿不堪的地面,又看了看细雨依旧,东风冷冽的夜。他伸手将自己的长袍脱了下来,披在了苍濡单薄的手臂上。巨大的衣袍将小小的她包裹在内。原先已经湿透的衣服被段世岚捂的直冒热气。
他替她围了围长衣,确定了没有一丝漏缝后开始小心翼翼地传输内力给她,帮助她抵御寒气侵心。
没过多久,白耀霜的柴火也点燃了。温暖的火苗在他三人面前活跃地跳动着。
可是,热水该怎么解决呢?
白耀霜环顾了一周后不禁苦恼起来。这荒郊野岭的,四周除了竹子还是竹子。去哪儿找热水?去哪儿找盛热水的容器?
白耀霜灵光一闪,他用手拍了拍头轻笑道:“我怎么那么蠢。那么多竹子,遍地都是竹子啊。”
这林子里老竹居多,根茎粗壮且不说,竹子最能蓄水,竹干内部也是空心的,天空还下着雨。有火有水有容器,他会弄不出热水来?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拔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就开始砍伐竹子。不过轻挥了一两下,一棵高大的竹子就应声倒地。
匕首本是最难砍伐树木的铁器,可他白耀霜手中拿的可是削铁如泥的世间罕有的“玉蝶匕”。
那匕首原是他最在意的人赠送给他的。那人曾认真地看着他说:“白耀霜,你武功不好也就罢了,偏偏还生了个白肤玉脸。若是有哪一个武功盖世的女子看上了,非要抢了你去做男宠,我看怎么办。到时你就哭爹喊娘都没用。唉……谁叫我关系和你这么好呢?我就忍痛割爱把这‘玉蝶匕’赠送给你做防身用吧。你呢,不可以把它送人,不可以把它抛掉。必须给我随时随地带在身上。只有那样我才放心。”
就冲着那人说的那一段话,他如同惜命一般的珍惜着匕首,片刻不曾离身。
可如今这匕首还在,人也还在。只是当初赠送之人却不知身在何方了。
白耀霜端了热水给苍濡,但看到脱了上衣的段世岚,心中还是觉得别扭。只得扭过头去将竹杯递给他闷闷地说:“喏,你喂她喝了吧。小心点儿,这水很烫的。”
“我在这里运功呢。你来喂。别在这里别别扭扭的了。我又没有脱清!你在那里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儿!”段世岚看着转过头去不好意思的白耀霜一脸无语。自己不就是脱个外衣么,他至于这个样子么?就这样还“白玉郎”呢,“白玉娘”还差不多。也不知现在江湖上的人眼睛都是怎么长的。
白耀霜可不是为了没见过男人脱衣服而别扭,他是因为看不惯段世岚与凤苍濡如此亲近而已。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脱了衣袍,抱着年仅十岁的女孩子。那场面真的已经不止是尴尬了。可是他能说什么?表示什么?这可是在救她的性命。
白耀霜闷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去扳开苍濡的嘴巴,一点一点地将热水喂入她的嘴中。好不容易喂完,苍濡的气色也比之前好了许多。脸色不再铁青,嘴唇也慢慢地泛出健康的红润。
“这里还有一点,你也喝一些吧。喝完以后我们也好早些把苍濡带回去休息。她这个样子,今天是练不成了。回去后要让泳黛好好的给她瞧瞧。千万不能生病。”
“嗯,谢谢。”段世岚拿过装满热水的竹杯,轻抿了一口后看向扶着苍濡坐在不远处的火堆旁的白耀霜,“白耀霜,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他太担心她了。在从空中接下她时,才感觉到了久矣未见的她已经瘦得几乎一个轻抛就可以消失不见。紧闭的双眸将她苍白的脸衬得更加让人担心。他在外游荡的这两年几乎很少得空会来,偶尔的几次回府也只是刚吃了饭就又被白度音吩咐了出去。他不知她这个妹妹是怎么在这个白府翻滚过来的。上一次的见面因为媚莞的搅局,有好多话都未曾说出来。待他再想与她细说时她却又被白度音给禁了足。他觉得在这短短两年时光里,他的可爱妹妹变了好多。八岁时的她只能附在他身侧,一句一个四哥哥,亲昵的叫。十岁时的她已经能果断勇敢的替自己出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