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她的脸颊不觉微微泛红。他们离开了雪鹫峰,回到客栈没找到夜天光和爱野美奈,星野光猜想他们应该回去汴阳了。“我也会骑马,为什么要我和你共骑一匹?”东闾凝月嘟嘴不满地盯着骑坐在马背上的星野光。从客栈出来,星野光就说他们要马上离开广宜。然后他去买了一匹快马,于是东闾凝月自适才就一直在这个问题上跟星野光争论不休。“这里并无良驹,你肯定骑得慢。如今正当紧要关头。”
这个理由很充分,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必须尽快到达目的地。说着他把手伸给了东闾凝月。东闾凝月明白事关重大,将手递给了星野光,然后在他的使劲下一跃上了马背。星野光双手绕过她握住缰绳,双足一挟马腹,快马撒开四蹄跑了出去。快马带着二人一路飞奔,风在耳边吹过,她却发现他们奔走的方向不是汴阳。“我们要去哪里?”“洛州。”“洛州?怎么我们不回汴阳。”出巡遇刺,他不应该马上回汴阳查明真相吗?更可况他说夜天已经回去了,那么带回汴阳的消息就是皇上坠入悬崖崩殂。如果他们快马加鞭,应该可以赶上夜天他们的,而今为何要去洛州。“去探访故人。”星野光勾起一抹蕴含深意的浅笑。洛州,位于汴阳之南,其商业之昌盛乃西煌之最。
星野光和东闾凝月快马兼程两日,终于到达此地。“星野光,你的这位故友是什么人?”他们正坐在厅堂之内等着这府上的主人,刚才在门外她看见了门牌“连城府”,她很好奇在这个重要时刻星野光要见的是何人。星野光悠悠闲闲地喝了一口茶,说:“你尝尝这茶,相当不错。”“你怎么还有心情到人家府上品茶?”刺杀皇帝啊!他怎么不当一回事似的。“你在担心我?”“我是担心自己,我怕殃及池鱼。”东闾凝月没好气地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能如此气定神闲。“我都愿意与你共赴黄泉了,你还怕什么。”
星野光不怒反笑,并未因东闾凝月的回答有丝毫失落,他知道她向来嘴硬。东闾凝月还想说什么,就看见四个人走进大厅。行与中间的是一名七十多岁的老人家,精神矍铄,目光如炬,一看便觉非寻常之人。他应该就是这里的当家主人,而他身后跟着一对中年夫妇,还有一名二十岁出头的貌美女子,秀雅的大家闺秀之气。待老者看清来人是星野光,亦不禁一愣,正欲行礼,却被星野光一个眼神阻止了。拱手道:“老夫未知是公子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老师,是我冒昧打扰了。”这名老者正是连城翰,西煌三朝元老,位高权重的前宰相。
曾任星野阳、星野光的老师,就连现任宰相大气亦是他的门生。天龙二年告老还乡,其膝下只有一子,不喜官场,却是经商之才,如今连城府是洛州著名的大商家。“公子言重。”连城翰已有两年多没见过星野光了,这会儿他怎么会来洛州呢。连城翰又一一介绍身边三人,那对中年夫妇正是他儿子连城卓明及其夫人,而那位年轻女子就是他们的女儿连城雪奈。“在下光野星。”星野光又搂过立于身后的东闾凝月,道:“这是拙荆。我们游经洛州,想起许久未见老师他老人家,就冒昧到贵府打扰了。”星野光并不打算让连城卓明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暂不可回汴阳,而在宫外最可信赖的人便是连城翰。
“光野公子客气了,你们能来敝府作客,是在下的荣幸。而且洛州风光尚可,二位就留在这赏玩一段时日吧。现在,让在下派人带两位前往厢房休息,可好?”连城卓明虽是商人,却是儒雅之士,且向来热情好客。而且他看星野光,高贵的气质、精绣的锦衣、俊美卓尔的外貌,一看便知系出名门,他父亲待他亦是恭敬,相信必是皇亲贵族。星野光回礼:“不好意思,劳烦了。”随后,两人便由总管带领前去厢房。连城卓明给他们安排了自成一格的小院落,相当整洁明净。总管离开时恭敬道:“两位有何需要,可尽管吩咐。”
可见连城府的待客之道相当有礼。“连城老先生是什么人?”东闾凝月一坐下就开始发问。“连城翰是三朝宰相,当我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辅助我。”“我们为什么要来找他?”“那你说是什么人要杀我?”“这个嘛,刺客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杀手,那么应该不会是一般民间造反。我想西煌向来好战,会不会是敌国派来的刺客。”东闾凝月这下可是分析得头头是道。“你也不算很笨嘛,说得很像那么一回事。”
星野光还是第一次觉得东闾凝月也会动脑筋的,不禁取笑道。“哼!人家本来就不笨,稍微动一下脑筋可就厉害了。”“是是,你也只能稍微动一下,想多了脑袋可要坏了。”他哧地一笑,轻敲一下她的脑门。东闾凝月不乐意地撇嘴,道:“你聪明,那你说谁人胆敢行刺你。”
“你说的第一点对了,至于第二点是不可能的。我微服出巡只有朝中大臣知道,而且当时刺客能准确认出我,那么他们只会是朝廷中人派来的。意图谋朝篡位,如此狼子野心之人只有一个,我皇兄端王星野阳。”闻言,东闾凝月不无惊讶。早在东临,她便略有所闻当年先帝遗诏之事,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封为端王的星野阳竟要谋反。但是,她更想不明白的是,星野光的态度。“既然你知道是端王,为什么不直接回汴阳治他的罪。”
“第一,这是我的猜测,虽然已经很肯定,但还需要确凿的证据。第二,他隐忍这么多年,肯定部署周详,他的党羽可能比我想的还要庞大。我要铲除的不仅仅是他,更要一举清除所有逆臣。洛州邻近汴阳,消息传达得快,来此之前我已经去信大气,相信他已有所行动。我想星野阳肯定笼络了不少人心,手下也应该拥有兵力。而不少朝臣是连城翰的门生,交情甚笃之人亦不在少数。由他试探朝中人心所向,以及调兵遣将最为适合,他绝对是西煌第一军师。”“那你是要让星野阳以为你真的遇害了?”“没错,我可等着他的下一步棋。”
星野光神情冷冽肃穆,锐利目光中闪烁着睿智。当他仍是皇子之时星野阳不能杀害他,如今更不可能。深夜,陈设典雅的书房内,明亮的烛光映着两张凝重的脸,墙壁上投影了两个浓重的身影。“老夫参见皇上。”当下别无他人,连城翰不敢忘了礼数,拱手屈膝欲行一礼。老迈的身躯半屈双膝,星野光趁他跪下之前赶紧上前,搀扶着他的臂弯,免了这君臣之礼。“这里不是皇宫,何必拘礼。”连城翰是他的老师,也是匡扶他递上帝位的功臣。因而,他心里对此始终有着一份尊敬。“谢皇上。老夫敢问,您并非路经此地,莫是汴阳出事了?”
“哈哈,连城翰,朕果真来对了。”星野光赞赏道,连城翰虽是退出官场,但依然观察入微,睿智无比。随即,他止住了嘴角的笑意,沉沉道:“星野阳谋反了。”连城翰先是一骇,又是摇头叹息,只道:“果真还是有此一天。”“你是早就预料到他会做到这地步?”“不仅是老夫,更是先皇早就料到。当年,先皇亦是矛盾应当传位何人,遵照祖训无疑传位端王,但是先皇更加属意于您。这当中,还有先皇的一个顾虑,若是端王登基,他必定斩草除根,哪能容得下您。反观您登基必会保他万全,只是端王造反怕是迟早之事,所以,先帝千叮万嘱老夫。”“要朕给星野阳封王不封疆。”“是的,就怕他封地为王,屯兵造反。只是,没想到不封疆土他还是要反。”“只要他有这个心,就终究会有这一天。”他何曾不是一直防着这位皇兄,作为唯一留守汴阳的亲王,或许更加笃定了他的谋反之心。
最后,星野光与连城翰商议了大半夜,亦是有所对策。星野光自书房推门而出,夜空悬挂的下玄月,淡淡的迷蒙的微光,只有那点点繁星璀璨点缀夜的灿烂。他突然很想出去走走。夜阑人静,东闾凝月睡在床上,当门被推开时她已醒来。星野光站在床边,低柔地说:“陪我出去走走,可好?”东闾凝月身体微动了一下,便起身穿了鞋,星野光拿起屏风上的锦袍为她披上,微笑着横抱起她。径直跨出门外,脚下一使劲就跳上了屋檐,惹得东闾凝月一阵惊呼。脚尖轻点间,往不知名的云海深处而去,寒风飒飒,东闾凝月往星野光怀中紧缩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