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别急,我知道你家女儿同我徒弟在哪儿。”这声音像灵丹妙药般,让杨清玉夫妻俩都定下心来。来人走到灯光下,恨恨地说道,“等找到了他们,我得好好教训陆禹这个兔崽子。”王嫣急问道,“他们在哪儿?”李乾指着西边的方向说道,“在这个方向的某处。我先得问你,你家女儿最近有何异常?”王嫣和杨清玉一头雾水,杨老母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回了杨清云的卧房。杨清云自回家住后,几乎不出门,整日待在卧室里。杨清玉和王嫣面面相觑,“没什么异常,最近不是都跟你学法?”李乾问道,“在这之前呢?她有没有在西边方向的哪里待过?”“医院,永宁区人民医院。”杨清玉和王嫣说道。李乾掐指一算,“坏了,我们快动身。”三人便立刻出门赶往永宁区人民医院。而与此同时,杨阳和陆禹站在医院五楼死寂的值班室内。“咕咕。”
两人肚子里发出的声音打破了极安静的气氛。“噔噔噔。”紧接着响起颇为杂乱的从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这声音越来越近,如果这时出门去,定会撞见人,见了人就说不清为何一层楼的人都神秘死亡。杨阳和陆禹瞥见值班室里面有个隔间,便走了进去。这隔间原来是护士们的更衣室,里面有个大衣柜,是个人用品放置处。两人躲在了更衣室里,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声响。“啪啪。”脚步声向着斜对面的医生办公室远去。杨阳竖起耳朵,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听动静,等待时机开溜。她身后的陆禹也几乎屏了息,紧贴着墙壁。“簌簌。”
进了办公室里的人们跑出来,朝着护士值班室来了。一会儿,这些人又出去,打开每间病房的门,进进出出后,他们惊恐地压低了声音说话。由于四周太过安静,他们说话的声音被放大开来,悠扬地回荡在走廊上。“都无心跳,无脉搏,瞳孔放大,死了,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嘘,你不觉得太诡异了吗?走,咱们去搜搜,或许凶手还在这里。”“你相信医院里有。咱们得向上级汇报。”
“报警,先报警吧。听说很多年前,也发生过。”“啪啪。”外面又来了一些人,一时哄闹了起来。“医生,我要出院。”“不能在这个医院呆了。”原来是这栋楼里的其他楼层的病人来闹,可是他们是怎么这么快知道五楼发生的事情?病人越来越多,这几个医生一时招架不住,走廊里一片乱哄哄,与之前的寂静无声形成鲜明的对比。肃冷的空气一下子温热起来,有一个医生偷偷逃离众人的视线去找帮手,报警和报告上级。空气里没有腐味,却充满了活人的体味,病房里的亡人们似乎被遗忘了,走廊上所有的病人都只想要尽快出院,而医生们提着嗓子试着压过这些病人的声音。杨阳偷偷地从隔间里探头查看值班室。见值班室里没有活人,杨阳小心翼翼地从隔间出来,来到值班室门旁的墙边,关注外面的动向。陆禹跟在她身后,也做了似小贼的模样。两个孩子此时出去太碍眼,定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然后被软硬兼施,甚至严刑逼问,直到得出这期诡异事件的最能让人信服的答案为止。
但是,杨阳总能在不幸中遇见对她有利的事情。外面的病人和家属们不知为何与医生们打起架来。场面极其混乱,而且病人的阵营越来越多,只要多一个医生参与就多十个病人和家属加入。杨阳乘乱拉着陆禹在人群不显眼处逃了出去。才出住院楼就迎面撞上了熟悉的三个人,杨阳拉着陆禹朝反方向走去。“站住。”李乾,杨清玉和王嫣大声地喝道。杨阳转身,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脸面哭道,“母亲,爸爸,乾公,你们来了。”王嫣上前仔细查看杨阳的全身,又拉着陆禹仔细查看,李乾和杨清玉站在两个孩子们面前继续喝道,“你们到哪里去了?干了什么事?”杨阳拉了拉陆禹的手,对着大人们装无辜,“没干什么呀,我肚子疼,禹哥哥就带着我到医院看医生。”
李乾看了看杨清玉,上前把陆禹单独拉出来,“跪下,闯了大祸还不知错吗?”陆禹低头,垂腿正要下跪,却被杨清玉抱了起来,他看了看周围,对着李乾说道,“这里人多,不方便,咱们回家再说。”陆禹低头将戒指双手奉还给李乾,低声道,“师父,我知道错了,求你念在凡人无辜,请将他们的魂魄归位。”李乾背手看着面前的住院大楼,“纵然是鬼神作乱,奈何也是天意不可违。”然后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杨阳说道,“有债必还。”对他的话,大家都还一头雾水,他继续说道,“杨兄弟,你们俩先回去,我跟这俩孩子还有话说。”
王嫣劝道,“有话回家说,外面天又黑又冷,况且若是别人起疑。”李乾看向杨清玉,“放心,有我看着孩子呢。”杨清玉便拉着满脸不悦的王嫣回家去了。“你们都跟我来。”李乾说罢,杨阳和陆禹跟着他出了医院,来到医院旁的一处荒山下。山脚只见一点亮光,山上是漆黑一片,杨阳怯懦地不敢上山,李乾说道,“杀人都敢,还怕这点黑?”杨阳听了,心里很不舒服,努了努嘴,“我没有杀人。”“哦?”李乾讥笑道,“难道他们都是自杀?”杨阳仰头辩解道,“我没有杀他们,他们都是女鬼害的。”李乾俯身问道,“那女鬼是怎么来的?”
杨阳喊道,“自个出来的。”李乾不再说话,向着通往山上的小道走去。陆禹拉了杨阳跟在他身后,杨阳很不情愿地躲在陆禹身后一起上山,手上加重了力道捏着陆禹的手指。陆禹回头在她耳边小声地说道,“你真大胆,这么顶撞师父。”杨阳小声地回答他,“我没有顶撞他。”陆禹说道,“小心前面,有个坑。”杨阳睁大双眼,看见脚下的泥土像无底的深渊般墨黑,她想起了曾经梦里的场景,一时停止不前。陆禹一把抓她而过,绕过了前面的小坑,“啊?”杨阳问道,“你怎么知道前面有个坑?”陆禹说道,“我跟着师父走过不少夜路。”
“你们嘀咕什么呢?”李乾回头喊道。杨阳和陆禹不再说话。来到了半山腰的一处矮坡上,李乾让杨阳和陆禹立在一边,自个掏出一块照明的夜光石和一个白纱线卷,截了三段,递给杨阳和陆禹各一段,让他们缠绕在左手食指尖上,并让陆禹举着夜光石。他自个也将白纱线缠在左手食指尖上,然后将戒指拿出,打开小盖子,掏出折叠的黄符纸。李乾将黄符纸打开,一股阴冷的气息泄了出来。杨阳和陆禹目不转睛地盯着李乾的一举一动。李乾将手上的纸抖了抖,念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各有各道,休有怨言。阴阳两路,生死相隔,是去是留,凭君决断。”这纸上飘出一片片轻而薄,半透明状的亡灵,杨阳死死地盯着,寻找江天保的灵影。
李乾继续说道,“罪女杨阳,罪子陆禹,误收生魂,某回转无力,请各念其年幼无知,谅其罪行,待两子成年有赎罪之力后,引汝等入地府轮回。生死之债,府君自有决断,私勿妄断。”然后他对着身后两人吼道,“还不跪下认罚?”杨阳犹豫了一下,却被陆禹拉着一起跪在了冰冷潮湿的泥地上。符纸上出来的大部分魂魄都随风飘逝,只剩下一个怨气颇深,失了半分道行的女鬼站在李乾面前,还有江天保和一些怨气颇深的阴魂飘在女鬼后面。江天保似乎被众鬼束缚,脱不得身,埋在鬼堆里。女鬼的指尖似黑色漂浮的流沙,指着跪在地上仰头看她的杨阳狠狠说道,“我今日就要她,臭老道休阻拦,否则绝不轻饶。”李乾正气凌然地劝道,“何苦结这冤仇,你可知你取她性命,鬼府定不饶你?”
女鬼扬了扬手,“挡我者先死。”李乾不知从哪里取来一张符纸飞了出去,女鬼将聚集在身后的阴魂拾出一个,对着符纸扔了出去。这倒霉的阴魂像一把纸箭般射中了符纸,符纸便软塌塌地落了下来。女鬼乘势从手心,嘴里喷出一团黑气,直达李乾的心脏。陆禹朦胧中只看得到一点模糊的印象,而杨阳却看得真真切切,她替李乾捏了一把汗。只见这团黑气慢慢地消散,露出李乾的身影来,他掏出一把比水果刀还小的银剑。剑身密密麻麻的印记看得人头皮发麻,也让女鬼吓得退后了一步,“你怎么会有。白芷兰的贴身之物?”
李乾以气御剑,让银剑悬浮在空中,看得杨阳张大了嘴巴,疑惑李乾是杂技班出身。女鬼吸了身后所有的阴气,几乎拼尽了全力,发了一团如墨般黑的气围住李乾。“砰”的一声,四周的树枝刷刷而动,黑气散去,女鬼被震得将身后的阴魂抛了出去。纵然单薄一魂,她还是顽强地站立起来,朝着杨阳扑来。李乾将手上的银剑轻轻一弹,银剑穿透女鬼的身躯,落在杨阳面前。而女鬼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身上被银剑捅出的洞口,身躯霎时灰飞烟灭。杨阳拾起面前的银剑,想仔细看,却被李乾一把夺过,“不要太好奇。”杨阳拍拍膝盖与陆禹一同站起来,李乾吼道,“我让你们起来了吗?”陆禹继续跪了下去,杨阳却不理他,朝着前面走去。她要找江天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