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世外之城的梦,怕是那个人给的。就连帝释湮受重伤未死,也是他送进来的,为的无非就是引开她的实现,误导他要的是断魂之心。
笑轻圣神色连变,玖兰巫珏赞了一声,“你真是聪明,若是你不是这么弱小,或许倒是能成为我的对手,可惜啊可惜。”
“今天你必然会死在此处!”帝释湮持剑立在高处,面前堆满了各种妖的尸体,他喘了口气,看着天空上的裂痕开始慢慢的合上。
刚才从外面飞进了两颗亮晶晶的东西,然后便自动在裂痕出飞旋,一眨眼的功夫,五彩光芒闪耀,转瞬一切都归于平静。
帝释湮擦了擦额头的汗,眼眸里亮晶晶的,裂缝好了,那么就是说,阿笑成功了!
阿笑一会儿就会回来了吧,帝释湮一想到这一点就难言的激动,世外一个时辰,世外之城内就是一个月,没有阿笑的日子,帝释湮简直觉得度日如年。
擦了擦剑,正欲要离开,帝释湮忽然只觉得天地一震,世外之城的天空忽然的一暗,转瞬有明了了起来。
与此同时,帝释湮只觉心口一痛,就像是被刀剜去了一块。天光破晓,天地刚明之一瞬,忽地就像是被灯被人一口吹熄了一样,日食来临。
轰隆隆——四处山崩地裂,八方蚀骨之水,滔滔翻滚而起。阴风阵阵,九幽阴煞泉的煞气,挟裹着摧枯拉朽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风在吼,万妖嘶喊。偌大的一个碗形平地上,黑如墨汁的浪头,化作千奇百怪,狰狞,凶狠的恶兽,轰隆隆,朝着碗中心,奔腾而去。
黑浪过处,万物皆灰飞烟灭,沙石化黑水,空气中恶臭翻天。碗中心,像是火山爆发过后,有一个巨大,突兀,边缘若兽齿般,参差不齐的大洞。
大洞之中,犹若煮水,咕嘟嘟的,翻滚着浓烈的血红液体。天上,黑云遮天蔽日,地下,黑狼席卷大地,天地一片黑,而那血红的液体,闪动的妖冶的红光。
在这方黑色中,尤为的刺目,惊心。
万物仿若都被黑暗吞噬,一片黑,唯一的那抹色彩,红,却红得令人惊惧。而那令人惊惧的红中,还有一抹红,却是红得悲伤,绝望。
红发似火,红衣似血,精致到妖魔化的容颜,狭长的眼眸,斜飞的浓眉,本该邪气肆意,此刻却恐惧绝望。
头上是黑云压顶,脚下是红液体上涨,四面是蚀骨黑浪奔腾。这一切的一切,都似是一个食人的大嘴,而他却正在那嘴的正中央。
因为他恰恰的掉在了九幽阴煞泉,泉眼中心。那红红的液体,是九幽之妖的本体。笑轻圣只觉身下一股灼热烤着她,而耳边响着一阵张狂又绝望的大笑。
是谁在笑?笑轻圣想要睁开眸子,可是眼皮像是千金中,想要发出声音,嗓子一时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唯一的触感,她能感到的她的一只手正在被紧紧拽着,一丝丝颤抖传递过来。
笑轻圣默然着,看来九幽阴煞全已经爆发了吧,她似乎应该是在追逐着玖兰巫珏,无奈玖兰巫珏本身强过她太多。
最后把她给扔进了爆发的全眼中,她本以为这次是死定了,没想到居然有人拉住她,是谁?
她听着笑声过后,一声声的呼唤又响起,“阿笑——”
心头不禁一跳,帝释湮?
“阿笑——”嘶哑的呼喊,每一声都让笑轻圣的心起一丝波澜。
“阿笑——”心中坚实的壁垒破碎。
“阿笑——”破碎的壁垒纷飞而去,一瞬心莫名的柔软。
一遍又一遍的唤,男子几乎要对天嚎啕大哭,阿笑,阿笑,阿笑……你还在么……一边一边呼唤,无声的表达。
似是在渴求她的答应,从他颤抖的手上,笑轻圣感受到他的绝望,恐惧,和不甘。
这个傻男人……笑轻圣只想问他,值得么?
“阿笑!”
“阿笑,你还醒着么?你醒着,就答应我一声,不要不理我啊!”
“阿笑,你不是最恨别人伤害你吗?你振作啊,我们回去,将那些伤害我们的人,赶尽杀绝!”
“阿笑,你不是强大无比么?你不是狂傲天下么?这么窝囊的被人害死,你甘心吗?”
“阿笑,你醒醒……醒醒,你还没有回应我的爱,你不能死掉……”
“阿笑……”
他嘶吼着,笑轻圣只觉得他的喉咙似乎都快炸裂开来,灵魂似乎都要被他喝出去——又是一瞬,笑轻圣觉得身下越发的灼热了几分,脑海中忽地的闪过玖兰巫珏最后的话。
“我在这里下了禁制,小家伙,凭你的力量,你是逃不脱的,还有那暴怒的九幽阴煞泉,应该也会很喜欢你的身体,你——今天是死定了。”
笑轻圣勾了勾唇,的确,她是走不了了,又何必在拉上一个人来陪葬。只不过,正如帝释湮所说,她不甘心,就如此的让玖兰巫珏,玉界,那么逍遥的活在世间。
冷笑一声,笑轻圣认为,就算是她死了,也要让所有设计她的人不得好死!一咬牙,笑轻圣捏紧了帝释湮的手,而回应她的是帝释湮猛地一颤,更加急切的呼唤。
“阿笑,你醒了?你没事……事儿……”耳边是焦急的呼唤,笑轻圣艰难的想要吐出言语。
“阿笑,阿笑,阿笑,阿笑,阿笑……”呼唤千万遍,笑轻圣似乎都能感受到那心中似火灼烧。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话,笑轻圣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出。
“在……我在……”听着男人不可置信的嘶喊道:“阿笑!”笑轻圣嘴角的弧度扩大。
她在他帝释湮的面前永远都不是替代品,这个男人是对她真心实意的,心中还藏有的那一丝丝的对帝释湮的不信任,也在这生死考验中灰飞烟灭。
像她那样无心的人,若是在此生遇见这样一个真诚的人,倒也是少了几分遗憾。只不过,她接下来要做的,对于这个男人或许是时世间最残忍的。
“我……在。”声若蚊响,心中欣慰不已,笑轻圣答道,面对死,笑轻圣依旧淡定。
“阿笑……”缠绵的叫,似是还不敢信。
“我在。”音暗哑无昔日的清冽,笑轻圣越发的从容。他终于无言,相信了她果然还活着。
“阿笑,你能上来么?上来……到,到我的怀里来。”紧握了手,上面的男人说道。雪笑轻圣抬头,怔怔的望着,那火红的人儿,眉眼中的从容,清澈,也在看清楚帝释湮一瞬,又浑浊了一瞬。
她忽地轻声问道:“阿湮,你为什么不放手?”终究还是有一丝震撼世间有如此的傻男人,而且偏偏还被她笑轻圣碰上一个。
他放手,让她掉下去,他或许还是有几分把握离开这个死亡之地的。他的脸,苍白中带着一丝病态的红,已经花到无焦距的眼,直直望向她的方向。
“阿笑,我舍不得。”
“我舍不得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
“阿笑,我知道,你一直很强大,但是你的心,很孤单……”笑轻圣闻言,猛地怔住了,高深莫测,深邃无比的眼眸中异色连闪。
有些东西,她能猜到,但是想到了,总是没有亲耳听到的,来得震撼。笑轻圣虽然有些遏制不住的震惊,但是她最终还是镇定。
灰飞烟灭又如何,被人看透又如何,被人呵护又如何,她自始自终都是那个无心无情,从容淡定的笑轻圣。笑轻圣沉默不语,帝释湮紧紧的扣住她的手,一字一语,深情无比的道:“阿笑,你可否许我来生,来生与我相伴一世?”
笑轻圣的手,狠狠的抖了抖,她一瞬不瞬的望着他,那个笑若罂粟花的男人。天地间,仿佛静了一瞬。危险依旧,暴躁的因子依旧在,而唯独,此刻两人的心中都是一片静谧。
又是一瞬仿佛若万年。许他来生。呵呵,可是她笑轻圣是最残忍的,她的报复怎能会让帝释湮有来生?抑或是,帝释湮死后,还会期望那样的与她相会的来生?
笑轻圣忽地笑了起来。若百花盛开,若春风临大地,倾国倾城,她的笑一向是最迷人的。
男人一脸的痴迷,一脸的希望。
可是——“阿湮,我不答应。”男人苦笑,喃喃道:“阿笑,你还真是直白,你就不能骗骗我吗?”笑轻圣笑想,她跟他都明白,她一向都是直白,简单得近乎残忍。
不在管帝释湮心中想什么,笑轻圣柔声说道。
“阿湮,我不会许你来生,你会活得长长久久的,你会……”话还没完,他骤然惶急的打断,吼道:“阿笑,你要做什么?”
男人敏感的感受到笑轻圣话语里的决然,喊出了话里都带上了一丝惊惧,都带上一丝祈求。
祈求,不要抛下他。
“阿笑,你有能力,就赶紧走,不要管我……”
“迟了。”
男人的呼气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有一瞬的滞住。
“迟了,今日,我是无论如何的都走不出了。”无悲无喜,声音淡然。
“但是——你可以!”
“不!你不走,我就不走,要死,一起死,阿笑,你不是一向都是无情无义的吗,你今天脑子被撞了吗?”
笑轻圣听着帝释湮歇斯底里的怒吼,心头清明,却也不再去多想帝释湮的深情。无心的笑轻圣纵然此刻对帝释湮有一丝的感动,但也只是感动而已。
她始终是不会明白:相遇了,注定了帝释湮的一生,或喜或悲,或精彩或平凡,都随她笑轻圣,他若是独活,没她的人生,再长久,又有何欢乐?
叫他独活?不——可——能!
笑轻圣是不明白的,所以她才突然的做出了后来的动作。使尽最后一丝力道,攀住了帝释湮,调动最后一丝力量,逼出心头血。
义无反顾,吻上那张干裂的唇。笑轻圣冰凉的手指沾了她的血抹过帝释湮的眼,她没时间了,逼出心头血,她的生命也算是耗到了最后一刻。
她忽地在最后一刻,想要让这个男人记住她的脸,清清楚楚的记得,以后的日日夜夜,都忘不掉——这样的他,才能为她更好的报仇。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