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重的雾气,浓稠得让人几乎不能呼吸,笑轻圣此刻全身早就湿透了。不过还好,笑轻圣看着脚下滑溜溜,泛着远古气息的石阶梯,勾了勾唇,过了这条道,前面就是九幽阴煞泉了吧!
只不过,身前身后,藏藏躲躲的妖物们,何时变得如此胆小了?还是她刚恢复的力量,的确是很……强大?
眼底幽暗,笑轻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眼光有些冷。自从那夜,在梦中被莫名的吻了之后,笑轻圣就发现自己那被封印的力量得到了解封,外带那几日吸收的力量也得到了融合,现在她的身体中的力量就像是磅礴汹涌的江河得到了疏导,变得沉稳,舒缓。
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儿,换别人早就高兴得蹦上天了,而笑轻圣却心底沉沉,她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可又说上哪里不对,心底莫名的有一丝不淡定,脑袋上像是悬了一把锋利的剑。
第一次……笑轻圣觉得自己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一个预定的轨道发展,而她却无力改变。
可是,她又怎是一个轻易就会被控制的人?
沉闷的脚步声,水花四溅。
长长石阶后,眼前豁然开朗。
血色的祭台,高耸的石柱,古老的印迹,幽泉水化成的雾气萦绕在祭台上,空气中有些浓浓的死亡味道。砰砰,心在剧烈的跳动,笑轻圣只觉自己心中那份呼唤又重了几分。
过了这个祭台,便是幽泉,那她的自由,便唾手可得,依旧从容不迫的走上祭台,眼角余光扫在祭台上,那血红的颜色,尤为刺眼,猩红得像是人类的鲜血一样,笑轻圣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这些是血,人的血。脑海里闪过什么,笑轻圣忽然有一丝了然,原来如此,只不过,他们就那么肯定能走到这里?蚀骨忘川水,遍野妖邪,危机四伏,南妖后,被蛟龙妖,那些人凭什么有把握走到这?
这样的念头在笑轻圣的脑海里一闪而逝,便被甩了出去。与她无关,她从来不会把脑力耗在这样的事儿上。脚踏在祭台边缘,挥开浓雾,便可看见幽泉的样貌,笑轻圣抬手,突地猛一顿。
“你是哪里来的小妖?”
浑厚冷冽的男声,激荡着夜色,邪煞异常的祭台,似乎又多了几分危险。
笑轻圣仿若未闻,脚尖一点,雪白的身影霎时湮没在雾气中,只是最后一秒,回了次眸。
深邃的眼里,清冷绝决。
后来者瞬间呆在原来。怎么可能?那是,那是……君木兮!
噗通!
噗通!
两声落水声,夜色越发的旖旎了起来。入了水,笑轻圣才知道,自己跳进了一片湖中。刚才跃入水中的一瞬间,笑轻圣看到,在雾气升腾的湖对面,一座高山之上,挂着一条银龙似的瀑布。
水倾斜下来,汇成湖,水光粼粼,静美非常。那座山看似近在眼前,却又宛若在天边,笑轻圣像条鱼敏捷帝地穿梭在水里,面色沉如水的往着瀑布游去。
这片湖中的水像是有生命般,温良而舒服,像是母亲的触摸。
水中一些乳白色的光团像棉絮一般的飘摇,倏忽有化作一团粉末似的散开,远处的水幽蓝,湖底的冰晶闪耀出一朵两朵银白的光花,宛若夜空疏星。
眼皮有些沉重,不知不觉,笑轻圣只觉自己快要溺在这片温凉的水里,手脚都不是自己的,心中自知,却完全不能掌控身体。
笑轻圣知道,自己着了道儿。这片湖水本就是一只妖,幽泉的水本就是一只强大无比的妖。几乎覆盖了整个断魂山脉的雾气,完全是这只的妖的分身,凡是吸入了过多黑雾的断魂之妖,皆是它的傀儡。
幽泉爆发,不如说是,这只妖在突破封印。断魂之妖,以为是受到幽泉的福泽,不如说是成为了幽泉的奴隶,所有的妖都很可怜的受到了欺骗。
这样的发现,让笑轻圣心中划过一丝惊异。
那些人,那些妖,都完全不自知吗?
还是这一切中有更深一层的阴谋?
饶是在这种快要丢命的状况下,笑轻圣依旧是面不该死,冷静的分析,心中的一丝诧异很快消逝,眼下,她要想的,应该是如何的从这只该死的妖身体里逃出去。
水的禁锢越来越大,无形中像是有许多的触手,在努力的往脑袋里钻,眼前闪过无数的幻影,笑轻圣嘴角勾起一丝嗜血冷笑。上世,这世,多少中酷刑,甚至是千刀万剐,对她都谈不上害怕和讨厌,除了一种。
妄想控制她思想的人,都该死!
眼底红芒一闪,乌黑的眸子瞬间血红。
身体里磅礴的力量在叫嚣,整个湖的水都在晃动。
妖在震颤,而笑轻圣却又一丝莫名的兴奋。
兴奋,就好似眼前有非常可口的东西。眼底冰寒,周身荡起无数的水纹,一股尖锐的力量似要破茧而出,摧毁一切,完美殷红的唇一勾,血红的眼里染上一抹嗜杀的癫狂。
湖在咆哮,湖面炸起数十水箭。
眨眼之间,呈现一幕诡异之景,湖面下降,瀑布倒流,夹杂着恐惧的尖叫,高山之上,九幽之泉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疯狂的收回自己的触角。
黑色的光影一闪。
哗啦——诡异求婚“你还要抱多久?”
拍掉箍在腰间的手,笑轻圣推开人站起。
就在刚才,当她要发飙灭了那不知死活的妖时,眼前这位就将她给捞上了岸,然后一脸诡异的望着她,那眼里的温柔只看得笑轻圣鸡皮疙瘩一阵一阵的泛起。
抱着她的人,寒魂,暴王,蛟龙妖。
短发如钢,眼厉若寒剑,一脸刚毅,一脸冷冽,貌虽俊朗,但多了上位者的尊贵霸气,嗜杀者的铁血煞气,这样本应该天天绷着脸装大冰块的人,突然现出一脸温柔,不协调的感觉,简直像是鬼俯身了一样!
仿佛听不到笑轻圣的冷言冷语,寒魂更加地加重了手中的几分力量。宽阔的肩膀,有力的臂弯,成熟的男子气息,笑轻圣朝天翻了个白眼。
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儿?伸手揪住寒魂的衣领,笑轻圣眯着眸子说道:“收起你那副脸。”简直恶心死她了。其实她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一拳轰开寒魂,不过,诡异的是,这副身体的原主人,璃圣似乎对这个人尤为亲切熟悉。
笑轻圣撇了撇嘴,该死的,居然又被影响了。寒魂依旧不闻,脑袋更是搁在了笑轻圣颈项处,独自喃喃自语,满是欣慰。
“圣儿,你是圣儿吗?你这是来找我的吗?你知道你消失后,我又多么的着急吗?我找遍了整个断魂山脉,甚至在人族中找你,可是……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圣儿……圣儿……圣儿……”
一遍又一遍的呼唤,似是急切的想要确定眼前的人是真实,随着寒魂的呼唤,笑轻圣心中产生不属于自己的撼动,脸上却也没有什么变化,一声不吭。
这有些狗血的场景,能叫她说些什么。
岂料,这样的沉默反而更让寒魂心中忐忑,不相信眼前是真实,眼底暗芒一闪,大手突然扣住笑轻圣的后脑勺,朝着那殷红水润的唇亲了过去。
噗通——笑轻圣嘴角有些抽,冷然的盯着地上爬起身来的寒魂,脑海中只有一个感觉:她要说是是她自己的烂桃花多,还是璃圣的烂桃花多?
怎么随随便便一走,都能踩上一根草?
给他一拳,这只蛟龙妖应该能够清醒了吧?的确,被揍了一拳的寒魂倒是认定笑轻圣是真实的了,因而那双眼越发的温柔,就差没滴出水来了。
寒魂见对面白衣墨蓝发的少年冷冷的盯着他,嘴角扬起一抹笑,眼底光华一闪,一脸冷冽瞬间被打破,他支着腿,揉了揉被打的脸,有丝无可奈何。
三十年不见,这小家伙何时变得如此的清冷野蛮了,哟,这一拳打在脸上还真是挺疼的。挑了挑眉,对寒魂没啥好说的,笑轻圣转身就往高山上走。
她的探秘还没有探完,原本以为寒魂见到她怎么也得大战个三百回合,不料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呼了一口气,真是亏她又是色诱,又是装嫩,搞了一身食人鱼气息,骗得翠珑公主带她来到寒魂的洞府,原来是白费功夫。
蓦地又想到,魅姬为什么不愿意让她来?
看寒魂对她的亲热劲儿,魅姬怎会与寒魂成为对手?
笑轻圣没有想多久,因为寒魂很快就给了她答案。
寒魂只一个闪身,挺拔的身影便挡在了笑轻圣面前,眼亮得灼人,一本正经,单膝跪在笑轻圣的面前。
笑轻圣一呆,这姿势怎么像:“圣儿,嫁给我吧,做我的妖后。”
呃——这——脑子没毛病吧?做妖后?他搞清楚她的性别没?
笑轻圣嘴角一抽,哭笑不得。
再见释湮从忘川河北面回来以后,笑轻圣若有所思的回到了断魂宫。此刻已经是深夜,天上无一丝星辰,黑如墨汁,笑轻圣站在断魂宫顶上,看着危机四伏的黑夜,脑子快速的转动。
对于笑轻圣,眼下的事情变得有些奇怪,本应该是她敌人的,寒魂,呃,现在居然成了她的追求者,本应该是一潭水的幽泉,此现在居然成了一个可怖的妖兽,连她本身,也是奇奇怪怪的,她身上的力量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另外,让笑轻圣最郁闷,还莫过于她的性别。
笑轻圣曾经听说过,古有鲛人,无性别,只是在确定它们配偶的时候,才会相应化出性别,原以为这事儿跟她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可眼下,她的性别还是跟鲛人有那么几分相似的。
寒魂告诉她,对于君木兮这一族,凡是满一百岁后,便可自行抉择性别,心有所属这倒是不需要的,它们的幻化只在于在这一百年的成长中,看个人意愿罢了。
由此,雌雄不辨的小王子,在她姐姐那儿,是被严格的要求成男子汉,而寒魂则把璃圣当成小女孩儿来养,这就导致爱弟成狂的魅姬和蛟龙寒魂,两妖一直不合。
更是,在君木兮死后,两妖矛盾激化,寒魂不忍魅姬为主,独自叛出,而又两妖的关系,在三十年前,璃圣的神秘失踪,激化到了顶点。
现在笑轻圣回来了,这事儿就曲折了。
笑轻圣揉了揉眉心,暗忖,这事儿怎么摊到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