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真的不清楚您的家事。”沙美林的话开始有些僵硬,甚至连她自己都怀疑那是不是她说的。
“那紫色薰衣草,你总记得吧?你最喜欢它了。”江振国在努力地解释着,生怕眼前的这个人又要否决,但看到沙美林胸前的紫色的小花时,他有些得意了,“嘿嘿,我就知道是你,看你现在还是喜欢把它别在口袋上。”这让江振国万分确定沙美林并没有失忆,他有些激动。
空气凝滞了几秒,江振国在满怀期待地等待着沙美林的回答。也许想知道答案的不止他一个。
“你想过贝茵没有?”简单地几个字,让沙美林心如刀割,也让江振国回过神来。再怎么说,现在贝茵都是他的合法妻子,江晴晴也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犹豫了一阵,但还是不忍和沙美林分开。
“美林,你要知道当时我是被迫的呀!”江振国在不停的解释。
“你若不愿意,事情怎么可能还会发生,你们又怎么可能还会有孩子?”沙美林最终还是承认了,她确实是有些介意的,尽管平日里再怎么想念,她还是介意的。
“我是被下了药。”这句话像是锤子,重重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沙美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她有些经受不住,更有些不知所措。
“你走吧!”说完,她拉着陈春扬长而去。她以为她可以好好地面对他,她以为她能够更加自信大度,可是在事实面前,她还是退缩了。而江振国再一次地被抛在原地。
要挟,霸占,一步步地得寸进尺,会让对方的爱变得更加廉价。
“啪!”江振国有力的巴掌重重地打在贝茵的脸上。那润滑的脸庞瞬间起了五个红色的印子,有些浮肿。但当响亮的声音落下的时候,江振国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这么粗暴过。
瞬间,惊讶、委屈、不甘涌上心头。“你打我,你竟敢为了那个贱女人打我,要知道我现在才是你的妻子。”
贝茵的话,让江振国很是惊讶,不过她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他也不必绕弯子了。
“要不是你当年勾引我,又生下晴晴,美林怎么可能现在还不理我!我们离婚吧!”许是被冲动冲昏了头脑,江振国开始有些语无伦次。要是平时,他肯定为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感到害臊,毕竟他是个男人。只是今天看到沙美林拉着那个陌生男子的手愤然离去,他实在嫉妒,又有些不甘。
“哼,真好笑。当时我让你喝的酒里面只有蒙汗药,可没有什么催情药,你那么地配合我,我不也得配合一下你。要知道当时你貌似还比较清醒,蒙汗药似乎没有起什么作用嘛。”贝茵开始苦笑,她终于说出了那段她始终不愿回首的记忆。而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些都被正要回家取资料的江晴晴听见了。
江振国听到这些,脸都绿了。当时为了帮沙美林拿到回城和上大学的名额,他只能将计就计,没想到这原来并不算是什么计。为了将戏演的更加真切一点,他就假装有些迷迷糊糊,谁知道第二天床单上真的有了元红。明明那杯酒,他只是假装喝的,并未真正喝下去,可那晚,贝茵勾引他的时候,他竟然和她发生了那种事。这让他觉得内疚,更是无奈。也许这是他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对不起别人的事吧?
“那你为什么还要生下孩子?”江振国似乎还在装作振振有词。
“你们都双宿双飞了,我还要给你们祝福吗?”贝茵在冷笑,是笑江振国,更是在笑自己。
她呆呆地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后花园。
看着那些生机勃发的瓠瓜和仙人球,她更是觉得讽刺。在几个月前,她还是痴心的傻傻的认为,江振国会回心转意呢?可现在,这一切都是在讽刺自己有眼无珠,那还要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有什么用!既然江振国对她不仁,她怎么会对他有义呢?她要一点点地伤害他最亲近的人,然后让他痛哭,让他后悔一辈子。
那些昨天还生意盎然的蔬菜,在瞬间被贝茵糟蹋的体无完肤、破败不堪,似乎这些都成了她暂时发泄的对象,只是这力道未免也太重了些。
仰望一个人久了,回顾自己,我们会慢慢地滋生羡慕。而羡慕一个人久了,私欲膨胀,我们就会变得嫉妒愤懑。嫉妒一旦燃烧,就成了熊熊妒火,会烧得你我都体无完肤。
无意间的获知,也许比别人亲口告诉自己要受伤得多。
江晴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泪水染湿了长长的睫毛,那妩媚的眼神在这个时候,增加了几分绝望,似乎不再那么可爱了,相反更多的是沉重阴森。
她想到了小时候,那个伟大而又可敬的母亲。
“野孩子,野孩子,我们不要跟她玩儿。”几个五六岁的小孩指着年幼的江晴晴,一脸嫌弃地将她推倒在地。
“呜呜,你们胡说,我是有爸爸的。”即便是百般委屈,江晴晴还是一直坚信母亲告诉她的话。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谁说晴晴没有爸爸了,她爸爸是科学家呢,你们有这样的爸爸吗?”刚下班的贝茵看到女儿被这样欺负,自然是心疼的不得了。
贝茵拉着女儿的小手第一次这样郑重地告诉她:“晴晴,记住,你是有爸爸的,只是你爸爸暂时不在我们身边,所以你不用觉得自卑,你爸爸会回来的。”当时才四岁的江晴晴若有所懂地点了点头。
看到弱小的晴晴,这么小就要承受那么多委屈,贝茵内疚得将女儿抱在怀里,她又必须让弱小的晴晴,变得强大。“还有,晴晴,记住妈妈说的话。以后即使再难受,也不能对外人哭。哭,是一个人最最卑微的表现,那样别人会更加肆无忌惮的欺负你。避免别人欺负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变得更强,强到他人只能对你点头哈腰。”
从小努力变得更加强大,成了江晴晴的人生信条。只是在慢慢成长的过程中,她似乎也开始忘记怎么样哭泣,怎么样来示弱,她不容许自己变得更加卑微。
一开始,江晴晴对江银纳只是百般羡慕。江银纳身边,有喜欢她的爸爸,爱她的妈妈,甚至还有温柔的楚征。从小家境优渥,不用为温饱而发愁,还可以自由追求自己的梦想。这样的生活又怎么能让江晴晴不羡慕?
江晴晴还清楚地记得,在来江家之前,她和妈妈每天会上顿不接下顿,即使是冬天还要住在冰冷的地下室里。所以那时候的她,尽管被贝茵小心呵护,还是不免有些落寞。
直到有一年,江晴晴弱小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地下室的阴冷,身上的冻疮又复发了。红红的、紫紫的疮块密密地爬满了江晴晴那粉嫩的身上,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她的抵抗力急剧下降。在那红紫的伤口上,露出了粉嫩的新肉,而在红色和紫色之间则是深红血块凝聚的结痂。除了血块之外,在江晴晴手指的关节之间还有冻疮皲裂的深深的痕迹。成堆的结痂,深深的裂口,遍布在江银纳那小小的手上,风一吹,尽是钻心的疼,毕竟十指连心!而那一段时间,她反复低烧,家里又是十足的地窖,使她每天都生活在手指的火热和身体的冰冷之间。而家徒四壁,使她又不得不咬牙坚持着,那时,她才只有八岁!
反复折磨了一晚后,她终于看到了回家的焦急的母亲。一向清高的贝茵,竟然紧紧地拉着一个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那个样子明明是在向中年男子低头,甚至是苦苦哀求。她流泪了,那是面临生活绝境时的无奈,甚至让她有些恨父亲,那个母亲口中高大的父亲在他们受苦受累的时候究竟在哪里?即使那个肥头大耳、淫荡污秽的男子让她自己看着就觉得恶心,可就是那个令她一辈子就觉得是阴影的男子,在那一晚送她到了医院,挽救了她那将要被冻坏的手指,甚至照顾她,直到她完全好起来。
只是出院后,江银纳才发现,母亲变了,变得学会阿谀奉承,变得娇媚卑微,甚至几次都带那个曾救她的男子回家。慢慢地,家里面被母亲带来了不同的各色的男子,只是她们家的生活也慢慢变好了!她开始住进了小洋楼,也能和其他孩子一样上贵族学校,不再受人歧视了。可即便是这样,母亲似乎还是对那个曾经抛弃她们的父亲,曾经害得她们几乎要冻死的父亲,念念有情。只是那个时候的江晴晴,还是比较单纯,比较乖巧,所以第一次知道自己终于有了父亲之后,还是主动地叫了他声“爸爸。”也许是从小的苦难,让她学会了隐忍。可也就是这样,第一次见到爸爸的另外一个女儿,江银纳的时候,她有说不出的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