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年桥上围着大款围巾,笑容满面的他,想起他就心事难捱的他。
他还是那般的温和,神态从容不迫,举止文雅大方,雍容闲雅的站在星辉斑斓的如天上虹的榆阴下,脚步轻轻的站在波光里。
海薇不知道为什么一摸自己的脸湿湿的。
他开口道:“薇薇,我走了。”
海薇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脏突然窒息,因为太过疼痛,她蹲在了地上,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只隐隐听到有水滴打在地面,把那雾霭霭的桥面打的有些湿润。
桥下青草漫溯、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把她的心底最深的期冀揉碎在浮藻间。
可是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起来,一阵眩晕,看在他还是站在那里,心安了一刻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能说。
她试了半天颓然,只好好好的看看他。
“薇薇,别睡了,忘了我,我也忘了你,来世的时候我们从新相遇,到时我一定不会再错过对的时间,当时希望你能成为我的新娘!”
他的身形又淡了几分,海薇伸手去摸,在柔波里只摸到了一片烟雾。
“薇薇啊,好好照顾自己,不然我会不安的。答应我?”他说话的神情依旧噙满了温柔,让人来不及拒绝。
海薇很想告诉她不愿意,她只想他留下来。
海薇看到这一刻他越来越淡的身影,可是却依旧期盼的注视着她,似乎在等她答应,海薇不敢在犹豫,怕再也见不到他,拼命的点头,恩,好,听你的!
徐慕这时才心满意足的笑了,身形慢慢散去,然后整个人消失不见。
真正的化为西天的云彩。不知是谁在湖畔上奏起了离人笙箫。
海薇怔怔的愣在哪里,你终归是走了吗?即便我躲到这里也逃不过你不在了的事实吗?
下一刻隐隐的听到有哭声传来,手指一动似乎也是湿。
这是谁?哭的这么伤心?又是为谁哭呢?
她慢慢睁开眼睛,阳光有些刺眼,她想伸手捂住,动了动发现毫无力气,下意识的叮咛了一声。
这微弱的声音却终于把明朗从绝望的悬崖上折了回来,他有些不可置信,有些慌张的看着海薇一点一点苏醒。
海薇张开眼看着眼前这个憔悴到不行的明朗,只是伸手擦了擦他眼角没有来得及抹掉的泪,接着又睡了过去。
明朗以为海薇又晕过去了,手无足措的把医生喊来,医生详细的检查完一遍后结论是海薇醒过来了。因为长时间的昏迷体质还比较虚弱,只是睡了过去,一会就会醒过来的。
海薇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满屋子黑压压的人群,都是自己熟悉的面孔,一张张清晰无比,都透露出焦急关心的表情。
海薇这个时候只说了一句“我想去送送他。”
那眼神里的水波照耀的眼睛越发的亮丽,她祈求的眼神看着明朗,始终没有叫那晶莹的泪滴落下。
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意思,却出奇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对,只是碍于海薇的身体最后用轮椅推着她去了墓地。
那是一片荒凉的地方,像极了他生前最爱追逐的自由,最爱的彼岸花,只有在黄泉的彼岸,才会开到靡扉。
海薇抱着宝宝,没有流泪,没有痛苦,她只看着碑上那张永远会沉寂在时光中不会衰老的容颜,永远的神采奕奕、风度谦谦。
海薇只是平静的说:“她叫安珘,是我的女儿。”
之后什么也没有再说,疲倦的闭上了双眼,对明朗挥了挥手。
海薇离开后,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海薇到底情绪怎么样,都担心着她的身体也不敢多问。
这件事情似乎就这样的过去了,像是徐慕从没有出现过一样,所有人都避讳谈论他,就是和他交情不浅的父亲这时碍于海薇的情绪也没有再提起他。
海薇的每一天都把精力放在了宝宝的身上,只是偶尔会对着窗外发呆。似乎也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一样。
就在大家选择缄默的时候,只有一个人除外——梁宸。
他没有办法逃避,不能假装他的不存在,是他的错才导致如今的天人永隔。他每一天都被自责吞噬。
海薇出月子后,去见他的时候,他正在借酒浇愁,面色不是很好,精神萎靡。
海薇的心紧了紧,她不愿意提及的事终要去面对,为了这个面前的人,她也要去提及最叫人害怕的伤疤。
“我陪你喝。”说完不待梁宸反映,海薇就拿起桌子上的酒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梁宸愣了一秒,把酒夺了过去。
“你刚好些,酒最伤身,不要命了。”
海薇擦了擦嘴角的残迹说道:“你既然知道伤身,干嘛还这样对自己。”
“我……我只是……”
他的脸上又是一阵颓废,他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自己的身上,我只是终逃不过无止境的梦魇。
“其实,如果你是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侩子手,那我就是罪魁祸首。”
海薇说完把头深深的埋进了曲卷的双臂中,她以为足够坚强,来面对这无法消化的一些,可是这一刻的心像是有千斤重的石头压着她一样,疼痛,难捱,几乎叫人不能呼吸。
她已经沉睡的太久了,不能叫爱自己的人再为自己担心了。
可是如今面对梁宸,不过是两个伤心人罢了。再也没有什么掩饰的了。
海薇流着泪可是仍然微笑的对着梁宸说道:“他不会怪你的。”
沉吟了半天又加道:“还有我。”
是的,最亲的人舍不得责怪,可是最亲的人却是最痛。
梁宸知道这件事情都会给他们带来不可磨灭的伤痛,谁也逃脱不了。
“我不知道结局是这样,可是糟糕的是,我却没有后悔告诉他,他一定希望看到你平安的。”
梁宸的声音缓缓传来,显得有些遥远,有些苍白。
“他像是一阵风,自由惯了,从来不做对的事,只做自己值得的事。”海薇的记忆渐渐清晰过来,似乎昨日的种种,都在眼前。
“他和我认识很久了,从来都是自大的很,可是唯独对你,却偏偏失了本心。”
“他以为我会怪他,所以才会在分开后,拼命补偿,可是我何曾,怎么舍得怪他。”
“他是个妙人。”
“是啊,梁宸,他是个妙人,生来不受拘束,死了,我们就不要背负着歉疚,想来他是不愿意的,你和我都是他的挚友,应该尊重他的意愿。”
梁宸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依旧是蕙质兰心,娴熟典雅,可是眉目中那深深的沉重却那般显而易见,她为了安慰他不惜把自己也化为及洒脱里,他还有什么理由说不呢。
他报以微笑“好,我都明白,你也明白,相信徐慕更能明白。”
徐慕的离开像是在人心上生生的挖走了那最柔软的部分。
他的洒脱、儒雅、浪漫、是他留在人记忆里最鲜活的痕迹,没有人能忘记他,即便不在去触及他,没有人能再活的向他一样洒脱,即便他以烟消云散。
海薇自从醒来从来没有有过失常的表现,她只有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刻心痛的不能呼吸,难捱的要命,她的脑海里永远的充斥着飞机的轰轰隆隆的声音,如平地响雷,总叫她熟睡的时候惊出一身冷汗。
可是她仅仅是会失神,不再会情绪激烈,如今自己已经成为一名母亲,更不能叫身边爱自己的人担心,尤其是明朗,所以海薇把这样害怕隐藏起来,以为时光可以冲淡一切。
可是时光真的如创伤药那般有用吗?我们不知道。
明朗就一日接一日的看着海薇这样,他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从没有劝过她,因为他知道在海薇的心里有个世界,只属于徐慕,他进不去,她出不来。
可是他更没有办法责备他,只好看她如一日的煎熬,挣扎。
索性他们还有个孩子,安珘出奇的乖巧,似乎知道母亲的辛苦,极少的哭闹,那样的沉静叫明朗心突的一下,像是看到了海薇的小时候。有了这个认知后,他便更加的难过。
海薇已经去到学校里上课了,再加上海薇对于孩子出奇的疼爱,总是爱亲自的喂养,没办法,明朗怕她压力过大,便叫她先不要去公司了。
海薇像是往常一样的教书,像个母亲一样的看着孩子,只是明朗就是知道她不一样了,她变得不再爱笑,变得小心翼翼,变得隐藏自己。
明朗宁愿她伤心痛苦,也好过一日接一日的沉默,徐慕的死就像是横在两人之间永远不可能跨过的沟壑,那么深,那么远。
明朗最近很累,他不愿早早的回家,那样海薇总是把伪装的最好呈献给自己,他不会开心,反而更加心疼,所以经常在公司工作到很晚,这样是不是她就可以悲伤一会,可以好过一些。
“薇子,我可以等,老天都没有把你从我手里夺取,等到伤痛过后,一切都会好的。”
明朗在给海薇时间,又何尝不是给自己时间,只是如今渐渐的也有些力不从心。
他和占元来到酒吧,他发现这样的纸醉灯谜下,自己疲倦的心才有一丝停歇,他想把自己灌醉,这样是不是就看不出来薇子的辛苦了,可是为什么一杯接着一杯,却无比的清醒呢。
占元陪着他喝,“我说,老兄,这不像你啊,怎么着,也想玩人家的借酒浇愁啊?”
“废话少说,喝酒。”
“我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这件事件你必须和她说,你叫她自己想,不是叫她钻牛角尖嘛。”
“可是,我总不能和一个死去的人比吧。”
明朗生出一种无力感,这件事情无疑海薇是自责的,在她看要不是自己,徐慕就不会死,他能说什么。
“哎,不说了,喝酒喝酒。”
他颓废的扯了扯领带,这时他的扣子已经松落,露出大片的肌肤,配上这五光十色的灯火,显得和平常不一样的气质,那么妖冶,那么人面桃花。
在这样一种场合,一向是不乏莺莺燕燕,单看占元和明朗的气质,就知道是贵公子,那样的雍容闲雅,风度翩翩,即便是这样的场合也是众人的焦点。
看的出来似乎心情不是很好,这个时候众女们都跃跃欲试,会不会怜香惜玉,坐怀不乱就要认识之后才会知道了。
一时间明朗和占元的座位旁出现很多美女,一个个身材姣好,貌美如花,明朗的额头皱了皱,但是也没有说什么,他一项是在包间的,只是今天心情不好,需要人群热闹的衬托。
占元看着明朗微微有些邪恶的一笑,他是此中高手,应付起来,如鱼得水,明朗一杯接着一杯继续喝着,无奈身边的女人太多。
“先生,您贵姓啊?”
“先生,我们见面就是缘分,我敬你一杯?”
他此刻已经到了不想忍受的地步,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一个20十几岁女孩子站在他的面前,小声的说道,“对不起,多多包涵。”
接着大声的说道:“我喜欢你,你能请我吗?”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喝酒,你不要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