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讶异自己竟然能如此平静地喊出这个字,他以为,经过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一次面的彼此,如果再相逢了,他可能连她是谁都认不出,可是她没有变,他离开她时她什么样子,她就还是什么样子。
他以为自己恨她跟爸爸,没有一个愿意要他,可是等见到她了,他还是会想问上一句,“这些年过得好吗?”
他的确问了,南安琪本来还想自己要通过很大的努力,要解释很多他才会原谅自己,就算他现在可能也并没有完全原谅她,可他至少还愿意叫她一声“妈”,这就好,她知道她的小北北是懂事的,离开时那么小,现在已经是位英俊少年。
“北北,是我。”
南安琪是南家的私生女,但是很受宠,所以在她离婚后她还是住回了南家,但是南家一直对外隐藏的很好,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到底在街上走的哪一些人才是南家的,她从美国回来时,南家的大儿子和小儿子都出意外死去了,二儿子又志不在商,所以现在南家的一切现在大都是南安琪在打理,北南跟在她后面,心里觉得很纠结。
一来,眼前的女人是他的母亲,他很想被她抱一抱,可是基于曾经他被她抛弃的事实,他又有点儿放不下自己作为一个男子汉的尊严,二来,他看得出来他母亲跟他父亲之间离婚不会真像他当年以为的那么简单,否则南安琪现在也不会出现。
到了一间房间门口,南安琪先推门进去,然后北南跟上。
“坐吧。”南安琪坐在沙发上,试图摆出慈爱的母亲应该有的笑,可是她笑不出来。
北南没有坐下,因为他心里幼稚地想如果坐了,气势就弱了。
“你和爸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又不要我?”现在为什么又出现在他面前?
南安琪惊讶地看向他,许久才到:“北北,我以为,我会花很长时间才能取得你的原谅……”
“我也并没有原谅你。”北南逞强说道。
“故事很长,站着会累,坐吧。”
北南又想,既然是听故事,那也不用管什么气势问题了,所以他坐下来,看见茶几上有香蕉,也随意的拿起来吃。
看南安琪看着他,他有些困囧的解释:“我饿了。”
于是故事还没开讲,北南又被拉去餐厅吃了一顿大餐。
“吃好了吗?”南安琪坐在他身旁,不时为他布菜,见他把筷子放在碗沿上,还拿餐布帮他擦了擦嘴。
“我自己来,你有什么要说的,就在这里,现在就说吧。”
南安琪点点头,让管事阿姨把餐桌收拾干净,开始讲述她为何会离他而去,现在又为何回来。
“我和北江,是相爱的,从我们结婚,到有了你,到我们离婚,就算到现在,我们也是相爱的。
当初我们结婚时没有人祝福,你爷爷并不看好我,当时我也的确是太娇纵,而我的兄弟姐妹们也不愿意祝福我,所以我跟你爸爸去了美国。我们过了几年的幸福生活。包括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但是北漠突然出现了。我们不知道她是你爷爷收养的女儿,以为只是一个小姑娘,很不在意,可是,她喜欢上了北江,她出现在他的面前越来越多,我怕我爱的人被抢走,我跟北江闹得也越来越厉害,有一次气得回国,你外公心疼我,要找人威胁北漠,北漠因为害怕得逃跑,在路上被车撞了,虽然后来她还是活的好好的,可她已经很恨我了,我跟她道过歉,她除了冷笑没有别的表情。
后来,我和你爸爸在美国经营的渔具店,花店,咖啡厅,一家一家店铺都被一股神秘力量弄垮。
我们找人查,只知道对方很强大,其他的根本查不出来,之后北漠出现,承认是她找的人,而且还放话不会那么轻饶我们。
我知道,她背后的势力很强大,但是我想她既然是喜欢北江的也不会做出太大的动作伤害他,可是,不出几天,你在学校就会被莫名其妙的人接走,把你弄得浑身青紫,再送回来,我和你爸爸真的是怕了,想把你送走,可你很不听话,不愿意走,我们只好装作不要你了。”
“所以你们离婚的事,都是为了骗我?”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这样。可是你爸爸真的跟我离婚了,他说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的所以都由他来解决,所以他跟我离婚,把我强制遣送回国。”
“爸爸现在在哪?”
“你想见他?”见北南点头,南安琪站起身,领着他走到了走廊深处的一间房间。
“你爸爸在这里。”北南诧异地看了看床上躺着的男人,“他真是我爸?”
“毫无疑问,是的。”
“怎么会这样?”
“有个男人爱上了北漠,而北漠却爱你爸爸,他嫉恨,所以把你爸爸害成这样。”
北南走进了床上躺着的男人,他双眼闭着,因为长年呆在室内,皮肤略显苍白,五官没多大的变化,一看还是能看得出是他的爸爸。
他伸出手,握住了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
“那个男人是谁?”他第一次地,深切地,感受到了仇恨的滋味。
“北北,不要再多问了,知道太多对你来说,未必是好事,就是因为要保护你我们才会离婚,才会把你送到你爷爷身边,现在不要招惹任何的麻烦,北北,这个人我们惹不起,北家惹不起,南家也一样,我不想你变成你爸爸这个样子,我想让你好好的留在这里。”
“可是爷爷现在还在他们的控制范围内。我还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小星说他现在很不好。”
南安琪沉默了一会儿,坐在床边,握住北江的另一只手,“他的确是不太好,北漠用了同样的方式,让你爷爷变成了像你爸爸这个样子。”
“什么?”北南大惊,从床边退出去,想要走出房间,刚出门就听见南安琪略带哭腔的声音,“北北,不要去,至少让我留住一个人,不要一个个都离开我,好不好?我会想办法接爷爷来这里,不要去,好不好?”
滕小星坐在滕月面前,有些局促不安。
“姐,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我不知道,我是听你说。”滕月腰背挺的极直,滕小星试图找回在她老姐面前的气势,但是,似乎没有成功。
“装什么聋哑人?给我说明白。你是怎么认识雷蒙的?”
雷蒙啊……她以为她老姐会问关于那个雷蒙胡扯出来的晕血症呢
想太多,想太多。
“雷蒙是我在英国期间给我治疗的医生,他晕血症治得很好。”
滕月深深地看着她,然后无奈的摇摇头,揉了揉她红色的头发,“你可不可以不要管北南的事情,这一回?”
这一回?不,她没有几回可以去管了。
“你淌定这趟浑水了?”
见滕小星点头,她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滕月不再质问,一个人走上楼去,在拐角的地方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又继续往前走。
滕小星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选择。但是错在哪里,她一时也说不清楚。她在沙发上独坐了一会儿,知道爸妈又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她也上楼去了。
时值深秋,滕家院子里满满都是铺落在地面上的叶子,也没人打扫,滕小星闲来无事,拿着扫把到院子里打算把落叶都清理干净,她刚扫几下,园林阿姨就过来把她的扫把夺走,“小星,你不知道累吗?昨天都没有回家,去房间里睡一觉吧。”
“那辛苦阿姨了。”滕小星把扫把乖乖地还回去,然后坐在门口台阶上。
滕小星却没有去睡觉,她昨晚睡过了,而且她很难会困的,毕竟,上午她已经睡过一会儿了。
“小星啊,你去英国去了一年,又出去走了差不多一年,怎么,是不喜欢在家里呆?可是你爸妈很想你呢,每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都要争着抢着,可是拿到话筒以后,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流着泪,说是,嗯,对。”
怪不得呢,她以为是爸妈累了,不想说话,原来他们在流泪,却不想让她知道。
“你爸妈啊,从小把你当男孩子养,可是还是很爱你啊。”
滕小星笑着站起来,跑过去把园林阿姨的扫把夺下来扔在一边,“阿姨啊,我要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园林阿姨微带惊讶地看着她,点点头,“好啊。”
滕小星想趁自己还能在他们身边的时候,多做一些事,就算,让以后的时候,爸妈想起她的时候,除了遗憾和难过,还有一点点温暖,一点点就好,剩下的,希望滕月可以给他们。
她跟阿姨学了做三明治。嗯,对她来说,已经很难了。
下午一点,她的饭算是做好了。她做了三份,提着便当盒,悠哉悠哉地骑着单车去张闪闪家了。
“你可真够意思啊滕小星。”张闪闪和杨爱秋坐在餐厅的餐桌上,看看对面带着口罩的滕小星,还有面前放着的面目可憎的三明治,吞了吞口水,“你不自己吃?”
“拜托,帮帮忙嘛朋友,长得是不好看,但是能吃的,绝对能吃的,告诉你们,以后你们让我做我都不做给你们,今天就这么一次机会,你们竟然让它就这么就走了……太不知好歹了你们。”
“为什么你自己不吃啊?”杨爱秋还是没有办法劝说自己真的做到,去吃这块长得一点儿卖相都没有的三明治
“滕小星,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把肉放在土司外面?”
滕小星黑线。
“我要是能吃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吃的啊,让你们白享了口福,还推脱,有你们这么客气的吗?”
张闪闪还是很不情愿,等她看到肉片上的血丝,又看看滕小星带的黑色口罩,似乎懂了,她做好心里建设,拿刀切下一块,放进嘴里,咀,嚼一会儿,又放下刀叉。
滕小星和杨爱秋都看着她。她笑了笑,点点头。
“菜很新鲜,土司很软很香,肉没熟透,但应该符合叔叔阿姨的口味。”
滕小星笑了,紧张的情绪也舒缓下来,她拍拍自己的背包,站起来就要走。
杨爱秋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看着她,“你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试吃这个东西?”
滕小星想了想,回头说,“嗯,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