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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0章一叶知秋1
书名：一叶知秋 作者：S墨蕖 更新时间：2016-12-11 18:49 字数：3254
子烟心里一凉。两年前，自己和子诚刚从英国回来，虽然已是满目萧条的秋季，但那时候的叶家兴盛至极，家中人丁兴旺，好不热闹。不过短短两年光景，叶家已经只剩下这寥寥几人，死的死，疯的疯，离开的离开。不仅分了家，还得罪了异邦人，几乎在上海无法立足。
子烟想到这里，不犹握紧了双拳。钱奉娟，你对叶家所做的，有朝一日，必定会一一讨回。
“老爷，不好了！”听雪急急忙忙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
“又怎么了！不好，不好，今天就没有稍微顺一点的事吗！”
“老爷您先别气，先听听是什么事情，说不定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听雪夸大其词了。”孟玲忙上前劝叶家泽，示意听雪快说。
“老爷，异邦兵，带人守在宅子门口，说，出来一个抓一个！”
“什么！”叶家言惊的差点倒下去，幸好被子雯扶住。
“有没有说为什么这样？”子诚追问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真是让叶家焦头烂额。
“说是，叶家侮辱异邦军官放火烧铺子，还说异邦军官不计较叶家毁约，也不计较叶家买的假药吃坏了夫人，叶家这是恩将仇报。”
“岂有此理，我……”叶家泽生气的便要向外走，却被孟玲一把拉回来。
“老爷，现在整个中国都由着异邦人猖狂放肆，您现在冲出去，又能怎样？”
“那你说怎么办！”
“我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要不先……”
“是啊，二哥，我觉得孟玲说的对，眼下咱们是没法和异邦人理论的，还不如……”
叶家泽沉默许久，半晌后缓缓开口：“子烟，收拾上东西，我们从后门走，去南方……”
“父亲，钱奉娟还没……”子烟皱眉，不能就这么走了，这样不就太便宜钱奉娟了吗。
“我说走！听不懂吗！还是要我请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活着就不怕找不到她！”
“可是……”
“四姐，你还是跟二伯走吧。”子雯见子烟还要说什么，连忙上前劝阻。
“那你呢？你们不走吗？”
“我们自然是要走的，只是方向不一样，我们去山东的外婆家，去那里避避。”
“那不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想到有可能今生今世都再也见不到子雯，子烟不禁有些想哭。
“怎么会见不到，只要活着，还是会再见的啊。”
子夜时分，叶府的偏门轻声打开，一个人小心的看了看四处，确定没有可疑的人之后，对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七个人鱼贯而出。
与叶家言，杨玉淑还有子雯匆匆告别后，叶家泽一面护着孟玲，一面牵着叶子明，并示意身后的子烟紧跟上来，不要走散。四个人匆匆向火车站走去。叶子诚留了下来，说是一下子走了这么多人，万一被察觉了，要有人能顶着。子烟虽然不舍子诚，但她实在不好说服父亲带上子诚走。若是自己留下来，定更是不可能了，依父亲的个性，决定了的事情，绝不会有半分变动，她要是不走，即便是绑，父亲也会把她绑走的。
清晨的火车站，人并不多。叶家泽坐在长椅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子烟感到不安，偌大的叶府现在就子诚一个人在宅子里，外面还有那么多异邦兵，万一子烟不敢在再想下去，转身便要出火车站，却被叶家泽拉住。
“你要干什么！第一班火车就要来了！这时候你还想往哪走！”
子烟一下子甩开叶家泽的手，迎上叶家泽不敢置信的目光。
“你从来没有在意过我的死活，从小就是这样！如今怎么突然要带着我一起逃了！你当真以为我还是天真的等着你的垂爱的叶子烟吗！”
“你！”
“不管您是想要我名下的股份，还是想让我作为下人一样听您呼来唤去，都是不可能的，我今天一定会走！”
“我只是想做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情不行吗！”
子烟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叶家泽，她的父亲，却也是离她最遥远的人，刚才竟然说出想尽做父亲的责任。
“我是不爱你母亲，也恨过，而且曾经还把这恨意加到你身上。但是，我也是有感情的啊！年轻的时候，因为与你母亲的婚姻害我错失心爱女子，我把这恨意肆意投放到你身上，为的就是让老爷子许我纳她为妾，那年雪夜，我知道深深伤害了你，给你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可抹去的伤痛，回过神来的时候想好好待你，却不知道该怎样做，而你也对我敬而与之，我，我……啊。”
划破天际的一声喊叫，子烟眼睁睁看着倒在自己的面前，鲜血蔓延开来，染红了一片。
叶家泽轻声呢喃：“是我不好，是我帮了他们，连累了叶家。我帮他们害了子静的婚礼，我帮他们找来安居之所，我帮他们找人混乱了曼城阳光，让他们有借口被赶走。我只是想制造小小的混乱，好让将来有分家分财的借口，没想到她的野心这么大，我要是没有想分家，没有让孟玲去劝家言提出分家就好了。我帮助他们一臂之力害了叶家，最终也害了自己……”
“什么，什么意思，你……”
子烟的话还没说完叶家泽就没了气息。明明是盼了十几年的父爱，终于可以把他当作自己的父亲的时候，却连一句“爸”都没来得及叫出口，就这样永远的失去了。
子烟抬头，分明看到火车轨道对面，钱奉娟手上拿着**，得意的笑着看着这边。再次举起**，却似乎看到了什么让她害怕的东西，慌忙藏到人群之中。
恰在这时候，一列火车进站，子烟回头看着自己的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子烟眯起眼睛，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钱奉娟，是时候翻局了。
孟玲任由子烟拉着她和子明的手，在火车厢里穿梭着。这是她到叶家这么多年以来，子烟第一次这般与她亲密接触。以往子烟不是对她视而不见就是礼让避讳，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话，一个字。刚才，子烟居然一下子转身拉起自己和子明就跳上火车，直到现在她还没有缓过神来。
子烟放下两个人的手，把行李放在货架上，蹲下来，认真的看着子明。
“子明，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当我是姐姐一样的喜欢我，还是伶俐的演戏想讨人欢喜。但是我现在以你姐姐的身份告诉你的话，你一定都要好好的记在心上，知道吗？”
或许是被子烟认真的样子所感染，子明专注的看着子烟，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的名字是叶子明，你是叶家的孩子，这一点，无论以后怎样都不会改变。你要好好读书，成为有用的人，好好待你的母亲。有机会要重振叶氏一族。如果以后遇到了叶家的人，能帮忙就要帮，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就算以后你不出息也不要紧，只要你为人正直，果断勇敢，宁死不做亡国奴。这便是家门之幸，你记住了吗？”
“嗯。”子明用力的点了点头，“子烟姐姐，爸爸死了，再也不会有人宠着我了。我以后一定乖乖的，听你的话，不惹你生气，你不要打我骂我好不好？我知道，以前我太霸道了，我……”
子明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为自己伤心还是为刚才爸爸的死而难过。子烟伸手，擦去子明的眼泪。
“你放心，我不会欺负你，这是你最后一次见我了。”子烟说罢便站起身，对孟玲礼貌一笑，“我走了，你们好好生活。”
孟玲来不及回答，子烟就跳下了火车。火车徐徐驶出车站。孟玲看着月台上的女子，她忽然觉得，这个女子，有着她一辈子都不会有的果敢与勇气。或许，这是叶家的人与生俱来的一种特质。自己的丈夫，不也是这样一个人吗？
子烟走入人群中朝着一个中年男子走去，男子一身藏青色长跑，斑驳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眼睛，手中一把折扇上有着好看的行书，想必是自己写的吧。他神情有些紧张，不安的注视着周围的每一个人，不是还看看脚边的箱子。似乎是怕箱子被人偷了去。
“姑父。”
子烟上前笑盈盈的看着钱明，这个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儒生气息的老实人，想必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的女儿对叶家犯下了怎样的滔天大罪。
“啊，子烟，你怎么在这啊。”钱明显然是有些惊讶的，推了推眼镜。
“哦，我是来给父亲收尸的……”
“什，什么？”
“早上的时候，父亲来火车站送孟玲姨娘和子明回娘家，却不想被异邦人的**打中了，我……”
“唉，可怜的孩子，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来来来，我帮你吧，你一个女孩子，不适合接近尸体啊。”钱明抬头，对远处的一个人招了招手，“奉明啊，过来帮忙……”
几个壮丁将叶家泽的尸体抬到了叶府灵堂。一路上，钱奉明都没怎么说话，也几乎没有和子烟对视，即使目光不小心相遇，也会慌忙避开。
“子烟，你节哀啊。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还要去奉娟那里呢……”
“姑父，钱奉娟在上海？”
“是啊，我们回去的路上，你家凤姑姑突然病了，奉娟只好在郊外找了个小院，先给她养病，我和奉明就先回去了。这两天得空了，我们就来看看她们，两个女人，在这大上海，一定不容易吧。”
“这样啊。”子烟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这样吧，姑父你和奉明先住在叶府吧。你告诉我那小院子在哪里，我把他们接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