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期?那么……我倒是真的有必要去见一见安云了……
“吃饭的时候总在想事情么?”暮染的神色颇为不解,我终于回神,挑了挑眉笑笑:“想着事情吃东西易于消化你不知道?”
“什么是消化?”
看着某人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我还真是没有再解释下去的勇气……满脸黑线的拔拉着盛器里的菜,再是无力多说一句……
午后阳光依旧好,寝宫的花儿也开得不错。自然我这里说的寝宫自然不是说的我自己现在住的地方,而是……这里。
我抬头看着眼前异常熟悉的宫殿轻勾唇角微笑了笑。
宫殿前院大概是刚刚搭建不就的藤蔓架子,枝枝绕绕的缠长着不知名的绿色植株,在地上打出大片大片的阴凉,架子下的身影倒是十分的熟悉了……
脚步声响不小不大,倒是极易要人听见,架子下的那人听到响动缓缓回身,愣愣的看着渐渐走近的我……我笑笑,也没有多打招呼,径自在她旁边的空位上坐下,也不说话,只静静的看她想要如何。
只觉得两人之间那种熟悉的感觉异常明显,难道这便是那种磁场的力量么?我看她满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现行开了口:“安云。”
“果然如此的么?”她听见我叫她的名字,微顿了顿开口。其实我想过她大概会知道所有的一切事情,毕竟那般通透的女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又怎会毫不知情?更何况我清楚地记得原先梦回时的情景……
“那时候是你,我记得你的声音。”安云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又隔了这般久听到自己的声音一般,只是由别人口中发出,听来有些奇怪、只奇怪中又夹杂了那么一些些的亲切,毕竟这个身体自己曾经用过那么长的时间……
我笑笑,把玩着手边长得有些茂盛的枝蔓:“是我,不过……倒也算不得真的是我。”
“你究竟是什么人呢?若说你是……”她忽然顿住,自然我是大致猜到她想说的是‘妖孽’一类的字眼,只是这样的词汇若真当着我的面来说出倒是的确不大适合。其实我倒是不怎么在意,若我是她,遇到此类的情形必然不会这么淡然,随即笑道:“我自是同你一般无二的,只是之间发生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至于如何便忽然占用你的身子,其实……”我也忽然开始不知道该要如何开口,似乎这样的事情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任由谁也不会相信,即便是在现代。
“灵魂。”就在我词穷到不知如何表达的时候倒又是安云接过了话头……
“这么说倒是也不错,只是还是有些不同的。”
“你不是这个国家的人?”她皱着眉头,却自己都觉得不大像是这个原因。
“既对也不对。”我也颇为无语:“其实这个问题一两句话倒是也说不清楚,只我一不是妖怪二不是神仙,来到这里纯属机缘巧合,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向你道歉的,之前身不由己便也算了,这次……”
“姑娘多虑了,安云倒是从未在意过那么多,若不是姑娘用了安云的身体,安云倒也没有机会从桂阳那样的地方跑到这里,也不会再有机会见到昀哥哥。之前想你说的话都是赌气,还望姑娘千万莫要放到心里。”安云一番话说得极为真挚,倒是令我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赵王这次又来了燕国……”我思量着该怎么开口……“安云着半年来可曾见过安……柳昀?”想了想还是觉得叫‘安期’不妥,连忙改口。
话刚说完,便看到安云低垂下去的眉眼:“只怕……昀哥哥还是会以为现在的安云依旧是半年前的墨吟……”
期间这么长时间赵雍竟是从未再来过燕国?我心下好奇,又想到赵雍与姬职之间……
思绪猛然停顿,我终于记起,那日早早睡下的原因初始正是因为见到那在琴台的一幕和之后姬职一夜未归……
事情不了了之么?我不知道,也没有机会再知道,我只是回去现代短短半月,只东周的时光却是整整走过了半载……期间发生了什么?在我回来之前竟是没有人知道墨吟早已不是原来的墨吟……
“你怎么了?”
“没事。”我摆了摆手,“既然这次他们一起来了宫里,不知你有什么打算?”
“还不知道……”
怨怀无托。嗟情人断绝,信音辽邈。纵妙手能解连环,似风散雨收,雾轻云薄。燕子楼空,暗尘锁一床弦索。想移根换叶,尽是旧时手种红药。
想来太平的日子一旦过得久了就必然会生出些什么事端来……
正直仲夏的天气,温度自然是越来越高。一直在燕王宫里呆着的话还好,只稍稍多走一会儿的路,便会热的要人性命,何况是在这般四面皆是帷幔的车马里头?对的,我现在确确实实是在马车里。马车的小几上还有刚刚出来时候刚从井水里浸泡过的瓜果,你没有听错,的确是从井水里浸泡过的而不是冰窖。
古代的技术并不发达,且不说这样的季节去哪里找冰,即便是真的能够找来冰什么的东西,这般的天气只怕一夜之间也要全部变成冰水……
好在马车跑的速度倒是很快,偶尔扬起的风钻进车里还会稍微感受到那么一丝的凉意。这个时辰的街道上,行人倒是不多,大概都在家里午睡……
手心里全是汗渍,我伸开手扬起车帘将手置于风中,不多会儿的功夫,又恢复了那种干爽的感觉,小小的淡黄色绢布在腿上静静躺着,随着马车的颠簸时而起伏。歪歪扭扭的字迹也随之震动,脑袋里昏昏沉沉的,这样的事情在这个时候传到我的耳里,连我自己都说不出来究竟是该高兴还是别的什么感情……
思绪飞扬,回到在安云宫里的时候……
“夫人,宫外的人送来的东西。”听到声音,条件反射般抬起头,看见站在安云身边的幺儿。这才又反应过来她说话的对象是安云,而不是我……我自是笑笑,不动神声色的低下头去。
幺儿先是看了看我,见安云并无什么多余的表示之后,这才开口:“夫人,宫外送来的东西。”
安云大概也是早就见怪不怪,只是看完绢布上的东西之后神色之间颇为怪异……
“姑娘若是不急的话,不防先看个东西。”
幺儿大概是从未见过安云对谁这般热络过,这才正色瞧我,只是她便是再怎么瞧,也看不出来我是哪个,只得安安静静的一旁站着,看着我们两个说话。
我对着幺儿笑了一笑,伸手接过安云递过来的绢布展开来看,只是乍一展开,几乎不能说话。过了许久才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站在面前的安云……
“你知道的是不是?”她皱了眉头,认真的看我。我愣愣的点头,复又认真的看布条上的内容……我从来不曾想到会在这样的时候以这样的方式找到未寒……布条上前面是标准的秦国篆文,手笔是时下的国人无疑,只是后面的内容却实实在在是简体中文。在这个年代,这也不过是我第二次见到二十一世纪的文字,只那次的手笔是出自姬延,而且字体比现在的好看何止是百倍?
“那里送来的?”我定定的看向安云。
她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幺儿,缓缓开口:“幺儿先下去吧,一会儿带了半月过来。”
这次幺儿倒是没有在做出什么好奇的反应,乖乖开口应道,出了凉棚。看见幺儿走远,安云这才看着我,缓缓道:“其实哪里来的,姑娘心里大概也已经有了论断,这半年来这倒是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心里的确是大致有谱,只是却不是一个……
我无奈的挠了挠眉头,正在想究竟是说姬延呢还是说阿则的时候,忽然想起那片绢布开头的篆书……
“从驿馆送来的吧……”我淡淡开口,只心里却波澜壮阔久久不能平复。
倒的确是阿则的笔迹,这么说来,未寒是在阿则那里无疑,只是她又是怎么到的那里?阿则的脾气,能够容忍未寒的脾气也的确实属难得……想到阿则,嘴角不知何时竟也勾起一丝笑意。
上次来人只是带了些话,倒是没有留下什么东西,若是你听的话,我倒还记得一些。
我皱眉,满是不解:“安云既是一直都在燕王宫的话……”
“不是在王宫,是半年前我出宫的时候……”她堪堪打断我的话语,开口说道。
我了然的点头,微微一笑,“不知你见到的人是谁呢?”其实心里隐隐能够猜到,只是依旧还想要证实一番……
“我那时刚刚转醒,虽说后来倒也不怕谁人识得我的身份,只是刚开始的时候倒也的确是小心翼翼,那次见到的是一位年轻公子,只看样貌的话,倒也不像是平常人家的样子,他和别人一样,叫我——墨吟。
是姬延无疑……
我点了点头,扬了扬手中的绢布:“我可以将它拿走么?”
“本来就是你的东西,自然是可以的。”
恰好幺儿带着半月过来,安云瞧见,忙扯了扯我的袖子,我扭过头,看着渐近的两人……半月的脸上还带着半年前我送她的那枚面具。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仿佛又回到当初还是幺儿和半月主子时候的日子……
半月的神情和幺儿初见我的时候一模一样,见我微笑着看她便也柔柔的笑笑,而后对着安云恭敬开口:“夫人叫半月来是有事么?”
半月对安云的恭敬之态倒叫我格外的讶异,先前我与半月的关系虽说不上是多么的熟络,但至少没有他们这般主仆分明。不过很快便又想通,安云之后并不多么介意自己身份的暴漏,包括那次梦回时候她对姬职的敷衍和不耐。想来幺儿、半月也都已经早早知道,所以才会有幺儿、半月两人对待她的不同,想必她们两个也都已经想到了我的身份,所以刚刚见到的时候才会那般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