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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虚无争的身世
书名：残梦楼 · 玉笛谁家听落梅 作者：白玉京 更新时间：2016-12-15 10:21 字数：2702
梅林深处，传来悠扬的笛音。
茅屋前面摆着一个石头磨平的桌子，桌子上横横竖竖地刻满了线，形成一个简易的棋盘，武痴和武狂正分坐在石桌两边，用碎石磨成的石子下棋。
茅屋的旁边，是开垦出来的几分菜地，一半地里种着一些蔬菜，另一半地里有一些药材，瘦小的鬼医正蹲在菜地里埋头劳作。
“鬼师傅。”落香从茅屋里跳出来，窜进地里鬼医身边：“我来帮你。”
“哎呀，你看看你看看，你又把我刚种的菜给踩坏了，你还是找怀玉那小子去玩吧。”鬼医立刻站了起来，将落香推出地里，自己又埋头蹲下去。
“怀玉正在研究你给他的那些医书呢，根本就没功夫理我。”落香嘟哝一句，眨眨眼，又跳到棋盘旁边，刚要伸手，武狂已经拿起白子落了下去：“哎，观棋不语真君子啊，真君子啊。”
武痴也捏了一颗黑子，悬在空中半天，眼睛盯着棋盘头也不抬道：“去找怀玉那小子去玩吧，去和他打架，比剑，吵架，干什么都行，就是别来烦我们。”
思考了半天，才将黑子落了下去。
“嘿嘿，这样你可就危险了。”武狂又落下一个白子。
两个人一来二去在棋盘上斗得难解难分，根本没工夫理会在旁边的落香。
“好啊，好啊，你们两个就知道下棋，鬼师傅又有了楚怀玉，把他当个宝贝一般，所有医书都给他看，对他比对我还好。”落香撅起嘴巴，伸出手来用手指指着武痴和武狂狠狠地在空中剁了剁，又指着鬼医剁了剁，这才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
“姐姐，我去玩了。” 白少卿在花豹背上向着落香招手，花豹带着白少卿一闪而过，窜入梅林。
落香看着白少卿的影子消失，叹一口气，微微一笑，这才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白色的影子正躺在梅树上，闭着眼睛，轻轻吹着白玉的笛子。
听到脚步声，树上的人停了下来，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树下的人。
“气色好了很多。”落香轻轻笑了，跳上梅树坐在虚无争的旁边。
“恩。”虚无争点了点头，笑了：“再不好些，不是辜负了鬼医师傅的圣手，和他那个小徒弟的妙手吗？”
落香噗哧笑了一下，道：“现在还经常发作吗？”
虚无争摇摇头：“以前是一天发作几次，现在是几天发作一次。”
“那你还有没有，在想她？”落香将手伸向他手中的玉笛，在末端比划了一个蝴蝶状。
“摄魂香发作的时候，偶尔会想到她。”虚无争轻轻地道，依旧看着落香。
“只可惜她现在不知道在哪里。”落香将手收了回来。
“就算没有死，也快了吧。”虚无争看着落香，没有悲喜，眼睛里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怎么知道？”落香诧然。
虚无争淡淡地转过脸去，没有回答。
落香又轻轻的道：“那，有想过我没有？”
“你相信我现在说的话吗？”虚无争苦笑。
“不相信。”落香撇了撇嘴。
“那你还问？”虚无争将笛子放在嘴边，轻轻的吹起。
落香不再问话，坐在树上看着飞旋的花瓣。
吹了一会，虚无争忽然将笛子放下来，伸出手接住一朵飘落的白梅。
“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虚无争看着落香，淡淡地微笑：“我以为我要死在溪水边了，可你却将我从溪水里拎了出来，带我远离了鬼门关，那一次，我只看见了你的手，闻到你身上淡淡的白梅香……”
落香低头，看着自己纤细而修长的手指。虚无争将掌心的白梅靠近鼻翼，闭上眼睛深深地闻着。
“当我醒来，也是这样半躺在树顶上，你坐在我的身边，手轻轻抚上我的胸，你的手心那么冰凉……”
“我跟着你一路来到岭南，这一路上你帮我挡掉了无数次的追杀，”虚无争长长地叹一口气：“在生死边缘徘徊几日之后，忽然有一个人，那样关心，那样体贴，那样义无反顾地保护我，那种感觉，我从来没有过。”
落香沉默着。
一只小小的兔子钻了出来，蹲在地上静静地向着树上的两个人张望。
“可惜，那只兔子留在了岭南分坛，”虚无争忽然想起了那只白兔，“它是清风和明月回残梦居之后，唯一陪着我的活物了。这里环境这么好，若是它来了，肯定也会喜欢这里。”
“我去抓它过来。”落香淡淡一笑，正要动时，却被虚无争轻轻拦住：“有多少人，渴望自由，却永远都得不到，就让它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在这里生活，不是更好？”
虚无争拦下落香，却朝着她伸出手。
迟疑半响，落香将手放进虚无争的手心上，于是很自然地十指分开，紧紧相扣。
不需要言语，这样已经足够。
“三皇子殿下，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你一直随身带着耀日剑？”落香将头靠在虚无争的身上，就像以前一样。
虚无争轻轻地笑了，微笑着看着怀中的落香，问她：“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师傅说残梦居里姓虚的都是皇室的人。”
“不错，残梦居只有主人才姓虚，才有资格住在残梦楼，那座小红楼……”虚无争像是在回忆什么，叹一口气，又笑了：“其实，日月双剑本来就是皇室所拥有。”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有人和你长得很像？”落香又道。
“恩，记得，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前夕。”
落香也笑了：“那夜我去了岭南王府，我拿了很多的珠宝，那里还挂着两件白色的裘皮大衣，我看着喜欢，便也顺道给带过来了。回来就看见了几十个黑衣人围在院子周围。有一个人，他全身罩在一件黑色的披风里，露出来的脸和你几乎一模一样。我当时以为他就是你，以为是你被他们抓住了，飞身去救，要不是你在院内出声提醒我，我便要丢掉一条胳膊。”
“恩，他是我的大皇兄。也就是当今太子，无筹。”
“他怕你抢他的太子位置，所以买通水玉蝶，给你下了摄魂香，让她去刺杀你？”
“也许是吧。”虚无争苦笑。
“怪不得你说水玉蝶可能已经死了。”
“皇兄做事一向很细心。”
“原来那些追杀你的人是你皇兄派出来的……”
“恩。”
“你是皇子，又是残梦居的主人，原来残梦居竟然是皇室的秘密组织！”
“恩。”
“残梦居就是朝廷统治武林的工具？”
“江湖也需要有人来领导，所以就有了残梦居的存在，以江湖，治江湖，不能说是工具这么简单。”
“以江湖，治江湖，”落香淡笑，叹息道：“为什么残梦居的主人会是你？”
“历代残梦居的主人都是皇子。绝无可能做皇帝的皇子，便被派去残梦居，这也是残梦二字的由来。”虚无争淡淡地说着话，仿佛讲述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我的母亲只是皇宫里一个下等宫女，我的父皇有一次批阅奏章到深夜，想喝茶，所有的宫女都睡着了，只有一个宫女醒来，给他端了一碗茶过来，他就临幸了她，于是我就出生了。我一出生，我的母亲就被赐死了，我就被抱到了残梦楼。”
“原来你的身世也是很惨的。”
“残梦居是个很庞大的组织，可是只有主人才能住在残梦居的残梦楼里，冠以虚姓。我自小在残梦楼里长大，从我开始拿剑起，每次任务，七叔都带着我，十多岁，我就开始参与组织里所有事情，到十六岁，便正式接管了残梦居。”
“怪不得你皇兄要杀你，因为他觉得你比他强，会威胁到他。”落香俏皮地看着他。
虚无争淡淡一笑，看着落香，眼里却流露出宠溺：“可是，我一直羡慕别人能够自由自在地生活。”
“现在好了，你可以在这里自由的生活了。”落香甜甜地笑着，看着虚无争。
虚无争也看着落香，眼睛黑亮得如同夜空中的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