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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夺剑
书名：残梦楼 · 玉笛谁家听落梅 作者：白玉京 更新时间：2016-11-20 15:04 字数：2890
万花客栈。
“对不起，二位客官，我们这里真的是住满了。一间空屋都没有了，连通铺都没有了。”小二哥愁眉苦脸地对前来投宿的一对中年夫妇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
这对夫妇都不过四十岁年纪，因为保养得好，看起来还很年轻，男的穿一身白绸长衫，女的穿着浅蓝色时尚小短褂，都是上好的凌水丝织，一看就是来自大户人家。
“怎么会都满了呢？万花客栈可是岭南最大的客栈。”中年男子似是不死心，追问。
“是真的满了，一点空位都没有了，连柴房都住满了。”小二看了看中年夫妇，好像怕他不信，又道：“最近岭南城来了很多像二位一样拿剑的江湖中人，所有的客栈都满了。”
“尘哥，算了，我们还是再想想办法吧。”中年美妇扯了扯那中年男子的衣袖。
“怎么会这样？怎么岭南所有的客栈都是满员？”中年男子有些不甘。
“还是先吃点东西吧。”中年美妇柔声安慰他一下，拉着中年男子走向厅内。
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只有临窗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白色衣衫神情淡漠的年轻人，正在用一片青菜喂着桌子上一只小小的白兔。
“请问，这里有人吗？如果没人的话，我们夫妇二人想在这里凑一张桌子。”中年男子礼貌地向坐在这里的年轻人打招呼。
一身白袍的年轻人抬起头来，摇摇头，眼神迅速从中年夫妇二人身上一扫而过，又淡淡地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的小白兔。
中年夫妇这才坐了下来，叫了两碗面。
“真是奇怪，这几天岭南城所有的客栈都是满的。”中年男子摇头叹息。
“二位说所有的客栈都是满的？”坐着的年轻男子又抬头，淡淡地问了一句，若有所思。
“是啊。”中年美妇点点头。
小二端过面来，二人便开始低头吃面，坐在对面的白袍男子也不再言语，不着边际地环视一眼大堂，复又低下头去逗弄自己的白兔。
“原来是庐陵三杀！”隔壁桌子上，一个三十多岁的儒生打扮的男子突然冷哼一声。
中年男子猛然抬头看向发声处。
那儒生打扮的男人对面桌子上坐了三个人，一个秃顶，一个独眼，一个瘸腿。
很明显，独眼是才瞎的眼，瘸腿也是才瘸的腿，只有秃顶却是老早就秃的头。
中年美妇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他似是意识到什么，复又低头吃饭。
儒生打扮的男子继续道：“就凭你们，也想来争皓月剑么？”
中年美妇又轻轻摇了摇头，和中年男子二人默默地低头吃饭，静静听着周围人的谈话。
“我当是谁在这里放屁，原来是金陵书生剑。”庐陵三杀中的秃头冷笑一声，反唇相讥。
四下里一片笑声。
“难道金陵书生剑也是来争皓月剑的么？我们还以为金陵书生剑只对女人感兴趣，不过想来那位落香姑娘恐怕是看不上你了，不然你也不会在这里放屁了。”旁边的独眼也哈哈大笑。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金陵书生剑冷笑一声，那瘸腿接着道：“可惜的是，那皓月剑如今已经被逍遥双璧之一的楚怀玉拿去，人剑两得。你已经没希望了。”
中年夫妇听闻，相互对视一眼，随即又装作漫不经心地继续吃面。
白衫的公子依旧在抚摸手中的白兔，神情淡漠之极。
“你又如何得知？”众人反问。
庐陵三杀的瘸子冷哼，忍了许久，终究是忍不住，喝了一大口酒吞下肚，开口道：“今日一早，闻风赶来的黑白两道两百余人，以长门岛金岛主为首，在永定山的九幽岭下截住了那位名叫落香的姑娘，逼她交出皓月剑。”
“那她交了没有？”众人兴趣立即被提了上来。
瘸子又道：“那位姑娘当时脸色煞白，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还在不停地流着血，站都站不稳，像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显然伤得极重，被两百多人围住，她却一点都不慌张，反而连连冷笑，只道：皓月剑就在我手上，有本事的就来拿走。金岛主率先向她进攻，却被那女子一掌打飞了出去。周围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对手。”
“啊！”众人不约而同惊呼。
中年夫妇也惊异地看向说话的瘸子，那同坐一桌的年轻男子依旧抚摸着手中的兔子，另一只手握住茶杯，静静地听着瘸子叙述。
“若不是那位姑娘伤势不轻，又手下留情一直不肯出杀招，你们庐陵三杀还能活着回来？”金陵书生剑一脸的鄙夷之色。
“哼，我们庐陵三杀是不怎么样，你金陵书生剑一直以正派人士自居，自命清高，不也一样想夺了皓月剑？还想娶人家落香姑娘为妻？”瘸子反唇相讥。
“落香姑娘比武招夫，此乃人人共知的事情，又不是我一个人痴心妄想，不过有些人却是自不量力，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金陵书生剑也冷笑。
“你说谁是癞蛤蟆？”瘸子和独眼猛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却被秃头拉了坐下。
“想娶美人为妻？我看是想要皓月剑才是真的！”庐陵三杀也是一脸的不屑。
金陵书生剑冷冷地哼了一声。
独眼又笑道：“金陵曾家虽然也是江南武林四大世家之一，可你金陵书生剑又怎么能和逍遥双璧之一的怀玉公子相比？论年纪，你已经三十多岁，有妻子儿女，怀玉公子二十三四，比你小了许多，尚未婚配；论长相，怀玉公子是武林中人人公认的美男子，文武双全，要是我，我也会选怀玉公子而不选你，你的美梦恐怕是不能成真了。”
金陵书生剑虽然愤怒，却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只好隐忍不发。
“后来怎样？”众人又追问。
瘸子继续道：“那位姑娘虽然身受重伤，却是一点都不含糊，掌风凌厉，使开皓月剑，剑气将自身封得严严实实，周围几百人都沾不了身，可是她也不伤人，就那么僵持着。”
“可她毕竟只有一个人，又受了极重的伤，缠斗了许久无法脱身，那姑娘渐渐力竭，也就支持不住，就在大家都以为能夺得皓月剑的时候，突然从山上赶下来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那白衣青年也是受了伤的，那姑娘看到白衣年轻人，口中叫了一声：楚怀玉，你也是来抢我皓月剑的么？众人这才知道他便是逍遥双璧之一的楚怀玉，以为他也是来抢那皓月剑的，那楚怀玉几个起落就冲进去到了那姑娘身边，大声叫道：你连命都要没了，还不自保，等死吗？他边说边打，连连狠招，我的腿就这样没了……”
“原来你的腿，却是伤在楚怀玉手下。”众人这才知道。
瘸子再喝一大口酒，继续道：“那姑娘听了楚怀玉的话之后，忽然开始冷笑，一剑就将兴海帮的帮主给削成了两段……”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可是每个人的眼里只有皓月剑，哪里还有其他？为了夺得皓月剑，哪能让她离开呢？每个人都使出最狠辣最残酷的招式，不要命地去抢去夺……”
“那姑娘一开杀戒，片刻间，百余人就倒下去大半，可是为了皓月剑，命又算什么？就算是死，死之前能亲手握一下皓月剑也是值得的……所有的人都已经疯了，断了胳膊瘸了腿也在所不惜，爬起来又接着杀，前面的人倒下去后面的人再接着冲上去……”
坐在窗户边桌子上的中年美妇脸色大变，拿着碗的手开始不停地抖动，中年男人紧紧抓住她的手，继续听庐陵三杀的讲述。
“那姑娘再也不讲情面，使开皓月剑，拦着她去路的所有人都倒她在剑下……她和楚怀玉两人肩并肩杀开一条血路，踩着尸体向人群外冲……”
那独眼忽然摇头，开了口接着说：“真的是修罗场啊，九幽岭下血流成河，到处是被她砍下的断手和断脚，真是惨不忍睹……大雁关的胖鬼和尚被拦腰斩断，上半身还在地上扭来扭去，漠北的赤发鬼被硬生生劈成两半，两只手一边拿着一把刀，还在不停地乱砍……”
中年美妇开始呕吐。
“她披散着头发，脸色青白，全身上下滴着血，拿着剑站在尸体堆上冷笑，就像……就像来自地狱的索命罗刹……她就那么踩着尸体，一步一步杀出了包围圈……”瘸子两眼发直，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北极，越来越微弱。
大厅内所有人都被庐陵三杀的讲述惊破了胆，一个个听着脸上都变了神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