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经历的变故实在是太多了,原本以为不过稀疏平常的小事,却总能掀起最大的波澜,紧接着事情就会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我自己尚不能管理好自己,哪里用得着我去管别人?世事无常,他们的缘分若是早就已经注定,是万万轮不到我去拉扯的。
只是不忍他们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罢了。
“菁禾,你的脸色很差,是不是伤口很疼?”陌欢微微皱眉道。
陌欢自己的伤都还没有好,却来关心于我,我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心疼了,浅浅一笑道:“我没事,大概是因为流了一点血的缘故,所以脸色看上去稍微差了点儿。不过倒是你啊,怎么三天两头的往这里跑?你师父不管你吗?”
我这话一说完,陌欢原本没什么血色的脸更加的苍白了,微微垂眸道:“我已经与师父闹翻,他老人家不许我再回去,师姐替我求了情,我不愿再忤逆他老人家的意思,所以便往这里来了。”
我心中微微一泠,虽然陌欢很少提及他的师父,但是只言片语之中,不难看出他对师父还是极为尊敬的,究竟能有什么事值得让他去忤逆师父的意愿?
其实联想到前些日的事,也不难猜出。
“是因为悭年吧?”我淡淡一笑。
悭年作为陌欢的契约灵兽,必然是受到了圣渊之人的极大关注,但是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悭年作为契约灵兽与主人抗衡的事。对于自己的师父,想必陌欢绝不会隐瞒,而荀墨渊将悭年私自关押,所以泉贰长老心中难免会有怒气。
泉贰长老的为人处世如何,我并不知情,但从作为弟子陌蝶的种种表现来说,泉贰长老不会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他不能直接与荀墨渊交恶,那便只有拿徒弟撒气了。
陌欢微微垂眸,低声道:“其实师父之前并不是这样,只是这一次不知为何,态度却是十分强硬。大概是因为悭年的非同寻常吧,而我这次来到这里,也多是为了此事,想要找师叔商议商议,没有想到,我才来不久,就碰到菁禾你了。”
说罢抬头展颜一笑:“真是幸运,我曾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会遇见……”
他说这番话着实让我摸不着头脑,虽然前几日我有心让灵儿不再与之交往,但是圣渊也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哪能够见不着?
正想反问他是什么意思,却被一个急促的声音打断了。
“啊,菁禾,你醒了!”只见灵儿双手吃力地提着一个水桶,一双杏眼眼巴巴地望着我。
我慌忙起身笑道:“灵儿,几日不见,你变漂亮了!”
灵儿微微瘪嘴,眼眶有些发红,慢慢的将水桶放下,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暗自叹息,不过是几天不见,怎么跟生离死别似的。
不过,见灵儿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的鼻间也是微微发酸。于是伸出手,紧紧地将对方抱住。
“太好了,太好了……”灵儿的身量比我略微小一些,说这话的时候,正趴在我的肩头,瓮声瓮气地听不太真切。可是我却着实被她感动了,原来有一个人如此关心你,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
我拍了拍灵儿笑道:“好啦,好啦,我什么事也没有,你也别哭了,本来就不好看,哭了就更加丑了。”
话一说完,便听见身后微微压抑的笑声,回过头,只见陌欢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地看着我俩。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偷听?”
陌欢难得得露出了久违的八颗牙笑容:“你们动静那么大,想不听见都难。”
灵儿这个鼻涕虫松开了我,脸颊微红地看看陌欢又看看我道:“菁禾,陌欢公子不是故意的。”
见灵儿一副娇羞的模样,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叹道:“想不到几日不见,你们的关系更近一步了,看来我得更加努力才行,否则我们这个铁三角就要散架了。”
灵儿双颊更红,默默地不吭声。陌欢倒是无所谓笑了笑,道:“灵儿姑娘,你的水桶还放在门口,我去帮你提过来吧?”
说罢便要去提那水桶。
“那就有劳了。”灵儿低声道,眼光却是一直追随着陌欢,直到陌欢提桶起身才将眼神悠悠地转向了我,猛道:“哎呀,光顾着寒暄,忘了一件事,刚才我经过前厅的时候,看见了墨渊上仙,想必他一会儿就会过来了罢?”
我微微一愣,荀墨渊他来了么?为何他不直接来看我,先要找云肆大人寒暄?看来他倒是很注重礼节。这样也好,显得他并不是很看重于我,也免得我以后落下一个祸水的口实。
微微抬头,只见陌欢行步之间顿了一顿,微微皱了皱眉,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又恢复正常。而后缓慢将那木桶放于桌子之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捞那条沉蛟,为其置换位置。
见我疑惑,灵儿忙道:“我去打水之时,仙君并没有到,只是我刚刚路过的时候才见到仙君,想必是仙君刚刚到达。”
我微微点头,安心坐了下来,转而去看那沉蛟。
如今沉蛟依旧处于熟睡之中,所以任由陌欢将其动来动去,也没有丝毫的异动。
定下心看这沉蛟,倒是生出一个疑惑,这沉蛟如此狡猾,必定会料到云肆长老会将它的行踪告知于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呢。
“灵儿,这沉蛟有未醒来过?”我问道。
灵儿靠近了那木桶,伸出手去逗弄那沉蛟,笑道:“你还别说,之前我与你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直在熟睡,所以我并未瞧见他醒来的模样,可是今早,我便是瞧见了,那真是可爱,且这沉蛟能通晓人语,不愧是上古灵物……”
果然这沉蛟并未沉睡!
我连忙放出神识,念力游走,只见屋内原本铺天盖地的灵力竟然在以极快的速度被沉蛟吸收着!
而沉蛟体内的灵力便有火山爆发的奔涌之势,竟比之那怨灵王差不了多少,好厉害的沉蛟!
“灵儿,快去唤仙君过来,这沉蛟有异。”我忙道。
“什么?”灵儿微微不解,在她的眼中看来,这沉蛟不过是在睡熟罢了,哪能够看得见其他?不过当下也解释不了那么多了,只好道:“快去吧,越快越好!”
灵儿咬咬唇,急忙跑开了。
而屋子里的灵力却以更快的速度攒动着,仿佛是要逃离这个压抑的房间一般。
抬眸,只见陌欢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眼中似有不解,又似通明。
“陌欢,你察觉到了吗?这屋内的灵力比外界要精纯许多?”
陌欢不语,一双清明的眼中却更显得深沉。
“你早就觉察到了?”我微微蹙眉,看陌欢一副淡定安然的模样,我的心莫名的一堵,难道说他早就知道?为何不早告诉我?沉蛟拥有这么诡异的灵力,他竟然不早些通知于我,为什么?
“他昨日来时,灵力并没有什么异常,今早我才发现异常。”陌欢道。
“你为何不早告知于我?”从这里到栈司府上,想必花不了多长的时间,为何他却选择隐瞒,直到我前来也没有送信,虽然我不聪明,但我也知道里面颇有隐情了。
“菁禾……”陌欢苦涩一笑,“这是师叔的府上,断轮不到我来做主的。”
我淡淡道:“你与云肆长老素来亲近,怎么这点小事也做不了主?”
陌欢扯出一个笑容道:“师叔能够收留我,我已经是感激不尽,哪还能反客为主?”
陌欢的笑容百般牵强,到更让我生出一个疑惑。他陌欢做错了事,不是想着怎么能够让师父原谅,却是先来云肆长老此处,未免说不太通。更何况,通信之事,全凭个人意愿,若是有心,云肆长老必定阻拦不了他。
陌欢分明就是在隐瞒,不过我今日的到来确实是一个变数罢了。
“你不相信我?”
我微微摇头道:“那倒谈不上,只是微微有点儿想不通。”
陌欢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原本忧郁的脸庞蒙上一层寒霜。
“什么事想不通?”
陌欢此时此刻的神情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眉头深深地蹙起,语气冷冰冰。
我一愣道:“你为何不直接找荀墨渊商议有关于悭年的事?虽然你与云肆长老素来亲近,但是云肆长老对于悭年之事所知甚少,你没有理由找他。”
“你是在怀疑什么?”陌欢目光锁定我,眉间更添一丝狠厉。
“对不起,陌欢,我并不是故意怀疑你,我只是胡乱猜测而已……”
“只是因为你的胡乱猜测,你便猜忌于我?”陌欢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转而凄然一笑道,“我早就知道你并不将我看在眼里,却没有想到在你的心中我是这般模样。”
陌欢神情痴狂,猛地向我迈进了一步,吓得我急忙后退。
“师姐说我是自作多情,我便不信,我相信菁禾你待我是有一丝丝情谊的,却不曾想在你的心目中,我是一个伪君子,真小人了。”
陌欢越说越激动,白皙的脸上隐隐青筋暴起,拳头也握住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