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孩子很难平安长大,并且是子凭母贵,如果诗婳还在,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孩子交给诗婳,后宫的女子中,也就剩诗婳一方净土了,但是……
收起多余的杂念,他开始宣布圣旨:追封静妃孙静佳为静夫人,按照贵妃规格下葬。没有太高的抬高孙静佳的身份,也是怕她母家借势而起,堃轩几经几百年,其中第五代就是外戚夺权登上宝座的,所以之后几代帝王不得不防备这一块,加之黎家的例子。
第二道圣旨,皇子赐名云之端,交由淑妃扶养。一时间,无数双嫉妒的目光投向了淑妃身上,这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捡到一个大便宜。说到底,也是静夫人没福气,白白替她人做嫁衣。第三道圣旨,任何人不许议论皇子的出身身世,违抗者,立即处死。
云楚幽觉得诗婳是最好的抚育皇子的人,可是倾姿却是最合适的人选,她永远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知道如何保全自己,所以她扶养皇子,皇子绝对安全。第四道圣旨,封淑妃林倾姿为皇后,入住中宫,协理六宫。
这一道圣旨,云楚幽想的很明白,赐给倾姿她最想要的,那么她在做起事来会更加奉献自己的心,而且皇子才会更平安。后宫如今并不太平,后位空悬他本打算给属意的女子,可是却不曾想这么多股势利纠结一起,如今交给倾姿,也能打消一些人的贪念了吧,
而且他自信,倾姿有守护后位的这个能力。就算诗婳还在,她也无力守护,因为她太善良了,就像前朝有一位皇后,心慈貌美,入住中宫后得到众人爱戴和尊敬,可惜只是一年,就香消玉殒了,太善良,对于民间女子是美德,对于后宫女子,是催命符。
倾姿没有想到,今晚的一个意外反而加速了她的计划,让她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早就觊觎很久的静夫人腹中的孩子还有皇后的宝座。只是她实在想不透,究竟是谁,杀了静夫人于无形之中。
入夜十分,林倾姿还没有躺下,丫鬟来报,说是静夫人生前宫中的一位宫女找她有事情。因为疑惑太多,她也无心思睡觉,所以便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让小丫鬟带着那位宫女进来。
来人身着暗色大袍,在夜色中实在是看不太清楚,进屋,先行了跪拜之礼,因着圣意已经封她为皇后,虽然还没有行册封礼,但是来人也是按照皇后的规格行的跪拜之礼.
让这名宫女抬头,瞧着她的模样是熟悉,在静夫人的宫中见过几次,只是不是贴身侍奉的,所以总是印象不深刻。“深夜找本宫,有什么事情?”倾姿知道,入夜十分,打扮的这么隐秘而来,一定是有目的的。
“娘娘圣明。奴婢此次前来,是向娘娘表忠心的。”来人嘴角微微上扬,倾姿心下一紧,竟是她!虽然在她的计划之中,最后也是除掉孙静佳,理所应当地抚养孙静佳的孩子,
所以在此之前,她让孙静佳好好养胎,而且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孙静佳,因为这个孩子就是她以后的依靠了,所以不能有任何的闪失。但是没想到有人快了她一步,提前除掉了孙静佳。
倾姿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这个宫女的名字,负责院子中浇花的张馨子,只是之前因为太过于普通所以没记住。“本宫有些乏了,没能理解什么意思。”倾姿慵懒地躺在贵妃塌上面,吃着新近进贡来的提子。
味道微微有些酸,所以眉头不自觉皱起。张馨儿也是擅长察言观色,从桌子上拿起杯子,沏了一杯柚子蜂蜜茶,柚子稍微少了一些,蜂蜜多一些,然后给到倾姿,“娘娘,提子虽好,但是产于西域附近,终究不上档次,不若蜂蜜,温和,却最是不缺。”
孙静佳祖籍西北,所以性子里没有了堃轩中原女子的温婉和煦,多了些直言直语,多了些无拘无束。张馨儿在她身边许久了,这些不可能不了解。“奴婢仰慕娘娘已久,虽则奴婢只是负责花草的粗使奴婢,但是有一个道理奴婢却知晓,
那就是花草若想长得繁荣必须得修剪,多余的部分再好看,也得剪掉,不然终究影响大局。娘娘是牡丹,静夫人是芍药,虽然色泽鲜艳,但是终究要让位给牡丹,成就牡丹的花中之王的地位。”
看来以前终究是小看了后宫的这一众女子,眼光只放在了这些主子身上,没曾想这些不入流的角色,也开始蠢蠢欲动。“本宫是否是牡丹,全在于皇帝赏识,不在于其他。”“但是自古双王岂可并蒂而生呢?”
“本宫自幼曾经误入冰窖,所以怕冷,一年四季,只畏惧寒冷。所以寒冷曾经差点夺取本宫的命。”“娘娘无需担忧,奴婢来自江南,最是炎热,定能将那份寒冷给消除掉。”夜深了,张馨儿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亡。
皇后娘娘有所需,而她有所求,所以最适合结合在一起。
又过了两天,诗婳的情况还是不好,身上只是出了一些痘痘,但是不多。半夏怀疑诗婳所染上的也可能根本就不是水痘,而是一种不知名的病,这种病和水痘很相似,所以才欺骗了她。眼下诗婳的情况不乐观。
整个人陷入了昏迷之中,她身上可以当掉的首饰都给了那个侍卫,可是那个侍卫只是认钱不认人,这些天她打点的首饰够这个侍卫在京城过中等人家的生活一辈子了,可是他根本就不知足,第三天半夏身上实在没有首饰了,那个侍卫翻脸比翻书还要快,又是一副木头人的样子。
好歹诗婳也是婕妤,这次半夏终究是恼火了:“婕妤娘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皇帝定会砍了你们的头的!”“皇帝?呵呵,这位姐姐,你可别说笑话了,眼下宫中接二连三地出事,皇上带皇后出宫祈福去了,最快也要五日后才能回来。
你们主子要是能撑到那个时候,你再来找我算账啊!”半夏从恼怒中清醒过来,才听清侍卫说的是皇上带着皇后出宫了,记得当初娘娘刚入冷宫的时候还没有皇后呢,
“敢问这位大哥,你说的皇后娘娘是?”这些个月后宫风云变幻,究竟是谁爬上了权利的顶峰呢?“就是你这位娘娘的好姐妹啊,当初的淑妃娘娘。”
虽然半夏一早就怀疑是她,可是真正从侍卫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惊了一下,没想到那个女子,真的是有这个手腕。眼下皇帝出宫,这可怎么办,娘娘的病要是再拖下去,真的就是有生命危险了。
回到小屋中,看着诗婳气若游丝的样子,半夏说不上来的心痛,第一次她痛恨自己这么没用,连娘娘是什么病都不知道,也无从下手,皇帝这架势分明是要将娘娘困死在冷宫中,如今他有了淑妃当皇后,真的不要娘娘了。
望着诗婳苍白的脸,半夏心疼地流下了眼泪。谁还会心疼娘娘呢。不顾一切了,做最后的殊死搏斗,半夏从衣襟上撕下布条,咬破手指,血书给远在边疆的江王,希望江王能够及时赶回来,救下诗婳的命。
现如今能这么做的,只有他了。写好后,她悄悄用暗语联系上信鸽,将血书绑在信鸽的腿上,然后放飞鸽子。之后她也没有坐以待毙,烧水,为诗婳擦干净身上,防止那种像水痘似的痘子破掉化脓,然后将江王给到的药丸又悉数让诗婳服下两枚。
希望这些能够延缓一下她的病情吧。
从那日被宫女送回,诗婳的身体就呈现昏迷之中。但是她的意识却格外的清醒,她知道自己已经躺了两天了,刺骨的寒风呼呼的挂着,她很想起身将被子裹住,可是她动弹不得。
好容易盼回了半夏,可是任凭半夏怎么呼唤,她就是无法做出回答。她也明白自己的这些症状很像前世时医学上说的植物人,这次看来是那个人要存心置她于死地。
虽然喊了那么久的姐姐,可是终究姐妹之情消失殆尽,连同一起消失的,是她对云楚幽所有的希望,她这个样子这么久了,云楚幽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云江染在边境这一代已经待了一阵子了,如果不是朝廷事先有密报,这一代有问题,他真的觉得这里和世外桃源差不多了,青山绿水,绿水红花,蓝天白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他的脑海闪过的情景竟然是如果来生有机会,一定和诗婳来这样的地方终老,不问世间俗世,心甘情愿采桑种田。
可是在看到当地一些人的神色的时候,他意识到这些都是假象。因为此刻他身着的虽然是便服,但是来自于王室子弟的高贵气质是在人群中即便扮演乞丐也掩饰不住的,可是这个边陲小镇,人们看到他的眼神竟然和那么的镇定自若,即便是衣衫褴褛的乞丐。
所以云江染当即料定,边陲一定出事了。在这待的这些天,他看到了一些西域来的胡人,在此经商香料,还有些人,从外貌穿着上来看却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也在经营不同的买卖。云江染扮做中药商人,
半个月后终于混入了这个商圈,从一些小商贩口中得知此时这一代边陲小镇已经不是原来的世外桃源了,一些神秘不知身 份的人经常出入,而且经常有人失踪,都是青壮年。云江染觉得此事非比寻常,地方官员从来只有歌功颂德,但是这些真实的事情他们从来都只字不提。
朝廷知晓真相都已经很晚了,某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云江染一身夜行衣,决定一探究竟。果不其然,白天看着安静祥和的街道小巷此刻已经笼罩在一层阴云之中。有着一丝神秘,更多的是一些莫名的恐惧。
不多时,便看见几个身手利索的黑影在暗夜里飞速穿梭,眨眼功夫已经望其项背。云江染跟住了这些人,来到一处荒废的寨子前,这座宅子建的有些年头了,先帝在世时据说这里曾经是一座私塾学堂,如今早已经人去屋空了。
一个身影从他身前晃过,片刻间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身影的身手还有体型什么的他太熟悉了,可是正因为熟悉他实在想不出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影子消失了,他跟随痕迹来到院子深处,两个黑衣人拦住了他的去路,一番交手,
他没有吃什么亏,因为自幼他就喜爱习武,三下五除二摘掉那个黑衣人的蒙面巾,想不到竟然是白日里市集上一个收泔水的挑夫。
真是卧虎藏龙的地方,那个挑夫虽然比较魁梧,但是骨瘦如柴,面色蜡黄,怎么看都像是病入膏肓的人,没想到暗夜一到脱去白日里的行头,竟然这么有来历。也可能是方才的打斗出了声音,总之接下来他碰到黑衣人的机会越来越大,一直到最后他几乎是陷入了层层包围之中。
黑衣人中一位蒙面的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主上命令,瞧见这间屋子的人一律不留活口。”他们招招狠毒,招招致命。
好在云江染武艺不俗,又习得药性,所以能够避开一些涂抹了致命药汁的利器。也许是过来半个时辰,也许是时间更久,渐渐他有些觉察到不对劲,这些黑衣人数量虽然多,但是功力却并不深厚,就像是扯线傀儡似的受人控制一般
,只是一味地攻击他,似乎是要将他所有的体力消耗殆尽。眼见着天快要亮了,再这样耗下去徒劳无功还会打草惊蛇,更何况方才他见到的那个人,那种强烈的熟悉感迫使他一定要在天亮这帮人撤退之前找到答案。
使出一招致命的连焕刀,一排黑衣人倒地,他不想滥杀无辜,正在纠缠之间,突然暗处一个明晃晃的利器向他飞来,就在他要躲开的瞬间,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染,怎么是你?”只是一瞬间的怔忡,本可以轻而易举躲开的利器就这样深深地扎在了他的胳膊上,整个人顿时就像被施了点穴似的动弹不得。
可是他在意不了这些,因为那个声音分明就是黎诗婳,她不是在冷宫吗?怎么会在这个边陲小镇呢?随即他便失去了知觉,恍惚之中他觉得只看见了一道白色绸绫从面前晃过,接着腰上一紧,然后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了,他的身体自幼很好,从来没有过生病虚弱的时候,这次昏迷一天一夜已经实属罕见,由此看来那个利器上的毒药挺厉害。
“白芷,你什么时候到的?”昏倒之前面前的那个白色绸绫是他手下白芷常用的武器,白芷、白术、白薇,白蔷是他的贴身护卫,常年隐藏在暗处保卫他的安全,这个是先帝在的时候特意训练的四个女子。她们一般不出现在明处,除非是云江染遇到了危险,生命垂危。
“回禀江王,属下不请自到,暴露了自己,实属不得已。一则主上身处险境,二则黎婕妤生命垂危。”领头的是白芷,在四个女子中最是武艺高强,最是心细敏捷。
听到黎婕妤生命垂危这几个字的时候云江染正在喝一杯热水,一个闪失杯子打翻,杯子碎片四散开去。诗婳,走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不是有半夏照顾着吗?不是给了她十粒药丸吗?怎么会这样?“白芷,究竟是怎么回事?”此刻的云江染顾不得其它。
“主上,”白芷担忧地看了一下云江染的伤口,随即又复命,云江染她们几个姐妹跟随了快二十年了,他的脾气她们都清楚。看似什么都无所谓,不放在心上,可是对于真正在意的关心的人,他是宁可舍去性命去维护的。
“回主上,属下在京城外的琅琊山上发现白鸽的尸体,白鸽腿上所绑缚的信笺已不知何处,属下夜探皇宫,发现皇帝并不在宫中,新封的皇后也不再,可是宫中去守卫更加森严,尤其是冷宫,多了好多人把手,属下疑心有诈,瞧昏了冷宫一位刚当完值的守卫,
在他的身上发现了半夏的很多首饰,属下担心半夏她们情况危急,便用我们常用的联络暗号,可是半夏传出的消息却是娘娘生命垂危。
详细情况属下没有再去打听,便日夜兼程赶到,希望不要耽误。“半夏不知道,那天她用血书写成的书信一飞出皇宫就被秘密监控的人发现了,并且在琅琊山拦截了下来,那封血书已经落入了他人的手里,云楚幽远在寺庙祈福,身旁是陪伴他的皇后林倾姿。这堃轩的
天早已经被一片不起眼的云雾遮盖,这天,怕就是要变了。云江染和云楚幽就像水火,两位兄弟根本就合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