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走镖啊,不怕风餐露宿,不怕风吹雨打,也不怕事。
就怕这一路没事,大家都松懈了,然后突然来一大事,搞得你措不及防。所以这一路上,我们几个老人不时搞点事,提点着这几个小子。这几个小子也是争气,路上有点不对劲的事,都发现了。几个人心也齐,开始时还请教一下我们,后来干脆合起伙来自己处理了。
也好,年轻人,就得有主见,有冲劲,遇点事就靠老人,什么时候才能当起家来?
这天晌午,我们正眯着呢,小李凑上来:“总镖头,这几天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啊。”
我心头一乐,这些人总算还知道天高地厚。有点不对劲我早就发现了,就想等着看这几个兔崽子怎么办。他们几个这次没敢自己解决,算他们心里有数,知道自己有几把刷子。
可脸上还得端起来啊,板着脸说:“你们的能耐呢?!这几天私下里,你们几个可是干了不少事啊。”
大武在旁边陪笑:“总镖头,我们不是怕麻烦你们嘛。再说,这次带我们出来,不就是锤打锤打我们,让我们好接……哎哟,你踩我干嘛。”
这个大武真是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说不出来就在一边憋的脸通红。酒葫芦在旁边解围:“小李,说说有什么不对劲。”
小李得了这一句话,赶紧接上:“这几天有个戴斗笠的跟着咱们,虽然每天换行头,可那身量改不了。我们几个仔细看过他,那身法藏得紧,但步法没改,好象是少林派的。那是名门大派,江湖上名声不错,也没出过什么歹人,我们也没太当回事。可昨天他突然不跟了,前头的路又险,所以我们几个商量一下,还是来请教一下该怎么办才好。”
顿了顿,又说:“小武性子急,跑前面打探去了。估计着也快回来了。”
我听完了,虽不是很满意,不过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了,小武轻功最好,人也机警,不贪功冒进,由他去探路,的确是个人选。
现下就得等他回来了,我装一袋烟,抽一口,任大车慢慢走着。
这少林派创派祖师是行伍出身,一生杀人无算,军功累至大将军,名满天下。后来突然大彻大悟,深悔当年杀孽深重,于是出了家,日夜诵经为亡魂祈福超渡。寂灭之后寺中僧众收拾遗物,其中有一本书,记载了他前半生所学。
那书名为《易筋经》。所记载者,不过是些炼气修心的法门,后人学之,本意是强身健体。可是那祖师征战之时所练就的一身杀人之术,虽极力隐藏,仍不免在书中透露一二,后人不分彼此,全数学之,竟也可凭一双拳头,纵横天下。好在学者全为僧人,慈悲为怀,只要你不惹他们,他们也不惹你。
正想着呢,只听前面马蹄声响。我心里一沉,这声音不对,太轻了,肯定是马回来了,人没回来。
果然,大武冲进大车,低声吼:“不好了,总镖头”
小武是他弟弟,他急成这样,我也不能怪他,只是白眼一翻:“放心吧,人家放马回来,摆明了是人没事,这叫放你一马,懂吗?”大武听了,似懂非懂,不过听我说小武没事,也就不那么紧张,只是那屁股在马上坐不安份,那手也是总想抽跨下马几鞭子的架势。
还有句话我没说,这也叫下马威,摆明了是有事。处理的好,也就罢了,处理不好,惹出少林派来,那就是大事了。
不过也没啥,没事不找事,有事不怕事。找事的,怕事的,都别走镖。我和几个老弟兄打了招呼,这次,恐怕得我们几个出面了,搞不好,还得活动一下手脚。
这天又好死不死的下起雨来,我们刚看到前面朦朦胧胧的有一个持伞的月白僧袍影子,那声音就传了过来,也不大,就象在耳边说一样,是以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晚辈少林派晦明。这几日有一事不明,还想请苏总镖头指教。”
得,人家直接就点了我的名,我也不能怂,扯开嗓子就喊:“在下姓苏,不知晦明大师有什么指教?”
那声音依旧平平淡淡的传过来:“那日路过黄泥岗,有缘听苏总镖头喊镖号,吐气发声大有道理,与我派金刚禅狮子吼有异曲同工之妙,故不揣冒昧,前来请教。”
原来如此,这是以为我偷师少林呢。
我打了个哈哈:“大师误会了,在下只是年轻时常练,嗓门大,声音传得远而已。和少林派神功相比,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总镖头过谦了。那日晚辈听得清清楚楚,如总镖头用的不是我派金刚禅狮子吼,请将晚辈一双耳朵取去,以敬效尤。”
说话间,我们已到了他面前,只见这和尚不过三十来岁,面目俊朗,单手撑伞,另一手扶着小武。小武看起来没事,只是被制住了而已。
大武兄弟情深,这时再也忍耐不住,纵马上前,手中棒借着马力直点向那和尚前胸。那和尚一惊,手头却一点不慢,把伞一丢,单掌立于胸前,竟是硬受了这一棒,接着脸上一阵红光闪过,看来并不那么轻松。
大武借势前冲,双拳合抱砸了过去。那和尚不敢再托大,一掌拍倒小武,双手一振,迎了上去。
这两人双手一碰,大武立即吃了亏,脸上登上荡起了青气。想甩开对方,可手被晦明以内力粘住,根本分不开。想那晦明能出寺行走,那一身功夫可不是用来唬人的,大武虽是硬手,可内力实在稀松平常,是以两人一较技,大武立时吃了亏。
小武被拍倒在地,没受什么伤。一见大武吃亏,以手支地把腰一抖,两脚奔晦明胸前就去了。
这下可糟糕了!这小武不光轻功好,那腿功也是相当不错,更要命的是他穿那双虎头靴。那靴子尖是铁打的,这要是把人踢死可就闹大了。可是也拦不住了,这两兄弟打起来全是要命的招数!只能盼那晦明能躲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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