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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珠海夜明 第二十一章 蛮族
书名：魔欲苍天 作者：鬼画符 更新时间：2017-10-16 16:02 字数：4785
惊呼声是从柜台后传来的。在柜台旁，有一个通向厨房的小门，被一块方布遮挡着。
七夜掀开方布，冲进里面。
这是一间很小的厨房，一旁两个火灶，灶上有两个小锅。一个锅中温着一壶酒，另一个锅中熬着肉粥。空气中充斥着肉粥的鲜香，以及某种辛辣的味道。
七夜愣了愣，冲进屋中的他，并没在这间不大的厨房见到人。火灶中仍旧有柴火燃烧的噼啪作响声，灶孔吞吐着火舌与黑烟。
厨房很小，五脏俱全。但始终很小，小到七夜一眼便将整个厨房收入眼中。在摆放着许多瓷碗的柜子旁，一抹黑色裸露在外。
那是一段纱巾，属于一件裙子，或是其他什么。纱巾抖动的很快，显示出它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七夜无声的笑着，“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那纱巾抖动的更剧烈了。好像它察觉到自己暴露在外，快速的收回。这样掩耳盗铃的举动，七夜不禁笑出声。
他的笑声温醇，带着几分怅然。
那纱巾的主人读懂了他笑声中的涵义，显然十分羞恼。从柜子后跳出来，“有什么好笑的？”
那是一个极小极小的女孩，脸上带着几分初展开的温柔。但此时，巴掌大的脸鼓鼓，显得有些生气。但是更多的，还是如同一个长牙舞爪的小猫。
“让开！”她最多不过齐腰的身材。她大胆的推开七夜，走到灶台旁，自顾自的取出酒壶，盛了一碗肉粥。在一旁的小桌上，自斟自饮。
她坦坦荡荡的，仿佛毫不畏惧突然出现的七夜。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就我一个人，你就想兽性大发，对我做什么吗？”小女孩瞥了他一眼，毫无顾忌的说道。
七夜苦笑，他何时成了这种人？
“自然不会。”他笑着。离开黑山那压抑的环境，女孩毫无做作的言辞反倒让他有些安心。
“请问这是哪儿，我该如何走，才能到两元山？”
女孩看他一眼，又低头小口喝粥。气氛沉凝，半晌，听见女孩小声的说：“这是花开的城，我从没离开过这个城市。”
“但你离开过花开。”七夜的一句话，整个空间安静下来。女孩低着头，不说话。
花开是很美的，但是这城中却没有花开。入眼的，皆是黄沙，以及渺无人烟的大漠。
也许风沙下，藏着花的尸骸，累累的，如同骨。
“这里开满曼陀罗的时候是很美的。”女孩低声的说着，像是呜咽。
七夜知道曼陀罗，那是情花。情花是很美的，一生一死，只开一次。
“我该走了。”七夜说着，就要向门外走去。
“在五个日夜之前，这里还是很美的。”女孩继续说着，“但是后来都被血淹没了。所有人都不见了，只有我一个人。还有，那些畜生。”
女孩紧咬嘴唇，牙齿咯吱作响。
七夜站起身，他不想听这个故事。虽然他知道这个故事很美，但内心中却有一个疯狂的声音叫喊着，让他赶去两元山。
“我真的该走了。你的故事，我下次再来听吧。”
“你要去哪儿？外面都是那些畜生。你走不掉的。”女孩说，“你想要去梵城吗？但是你要先穿过大漠，那里是那些畜生的家。他们就握紧刀子，隐藏在风沙中，你绝走不出这大漠。因为你躲不过他们的刀。”
“他们是谁？”
“蛮族，生吃人肉的蛮族。你一定不想遇见他们，如果你遇见了他们，你就一定会后悔活着。”
女孩站起来，希冀的看着七夜继续说：“留下来吧，至少在这里还能活下去。”
七夜诧异的回头，看到女孩期待的神情。他顿了顿，思考片刻，微笑着摇头。
女孩明亮的眼变得黯淡，她站起身，走到门口，“要走就走吧，反正你们都要走！走吧，走……”
嘭！门猛地关上。女孩踩在木地板上的沉重脚步声走远。
七夜长吁一口气，他走到酒楼一层的中央，回头看向楼梯，没有发现女孩。他转过身，走向紧闭的房门。
他走了两步，停住脚步。
门外传来如同鼓点般的马蹄声。杂乱的马蹄声中，夹杂着如同嘶吼的呼喝，以及唏律律的马鸣。
咚咚咚！
木质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女孩惶惶的冲下楼梯，她不由分说的冲到七夜身边，拉起他的手，拉着他向厨房内跑去。
“去哪儿？”七夜问道。
“他们来了。”女孩脸色苍白，大眼中带着不可抑制的惊恐，娇小的身躯抖动着。
“谁来了？”
“他们又来了，你快躲起来。”女孩将七夜拉到橱柜前，又将橱柜打开。女孩接着伸出手，在狭小的橱柜上方内壁一阵摸索，挡板一下倒了下来，露出一个不小的空间。“快藏进去。”
七夜不愿藏，他转过头，却看到女孩哀求的眼神。“我藏进去，你怎么办？”
“你快藏进去，他们不会伤害我。但是要是你在这里，他们会杀了你的。”女孩哀求道：“快点。”
从大厅中传来推门声，门扉吱呀作响。那些蛮族已经走进大厅。一阵阵充满嘶吼的嗓音充斥整个酒楼。
女孩回头看了一眼，眼中的哀求更浓。
七夜知道此事不宜再犹豫，矮身钻进甬道之中。他刚刚钻入，女孩便在身后将橱柜关上。只留下一条浅浅的缝隙，将光透进来。
大厅之中。
五名蛮族随意的坐着，他们皆是身高两米以上的大汉。身材健硕，肌肉累累。上半身一条斜跨的兽皮长巾，裸露在外的身躯肌肉饱满黝黑。下半身着一件兽皮战裙，脚上蹬着兽皮靴子，用切的参差不齐的兽皮带子绑在小腿上。
他们绝不是温室里的娇公子，满头杂乱的黑发随意的绑了。其中夹杂可见的黄沙。脚上外翻的兽皮靴同样常年伴着风沙雨露，板结在外翻的皮毛表面。
此时，他们手中的武器就这么随意的放在身侧。那些与他们身体同样高的狼牙棒上，尖刺已经几乎磨平，染着锈迹斑驳的血色。
这些血迹证明，这种粗糙的武器，一定饱饮过敌人的热血。
“玲，出来，你在哪儿？”一名蛮族拍着柜台大声喊叫。他脸上有着一条青色的蛇，与他一双总是充满怨毒的眼睛极为相配。
这种纹路，每个蛮族人都有，从出生开始，这印记便伴随蛮族众生。
而这被称为战纹的印记同时也是蛮族人力量的来源，是战士的标志。
玲惶恐的掀开布帘子，战战兢兢的走出来。
“我在这儿。”
“怎么这么慢？准备的酒食呢？”蛮族人抓住玲胸前的衣襟，将她提到身前。“你该不会没准备吧？”
收束起来的衣襟让女孩感到窒息，她艰难的呼吸，双手紧紧抓住这名蛮族的手掌，却不敢用力将手掰开。
一旁的蛮族大声笑着，对所见到的一幕感到愉悦。
玲脸颊渐渐涨红，她的小腿胡乱的挣扎，踢在蛮族战士身上却如同挠痒。
嘭，蛇纹蛮族将玲丢在地上。玲剧烈咳嗽，眼泪混着口水流出嘴角。但她还来不及喘息。，听到蛇纹蛮族的冷笑，“给你半个时辰，准备酒食。”
玲爬起来，跑到后厨。摇摇晃晃的将一锅肉粥端出来。她力气小，不得不将滚烫的锅抱在怀中。
娇嫩的皮肤被锅沿烫烂，灼痛感让她忍不住咬着嘴唇。
这一锅肉粥虽然不多，可若是让一名成年人来吃。那也需要最少三天时间。
可对于这群蛮族人而言，却不足以饱肚。蛇纹蛮族见到这锅肉粥，大怒之下，伸手拍翻。滚烫的肉粥顿时洒在玲的身上，接触到肉粥的皮肤顿时被烫红。
玲紧咬嘴唇，不让疼痛溢出嘴角。她不能叫出来，因为后厨中藏着的不知名男人。
玲知道，若是自己叫出来。那个像是哥哥一般的男人一定会冲出来。她也不知自己为何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可那个男人的笑容就给她这样的感觉。
所以她强忍住抽泣，但眼泪却从眼眶中漫出来，将脸颊上的肉粥冲开。
忍住！不要哭。玲拳头紧握，狠狠咬着嘴唇，鲜血溢出。感受到脸上流出的眼泪，她不停的告诉自己：忍住，不要哭。
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流着。
懦夫，懦夫，玲，就是因为你这么懦弱，哥哥才会被他们抓走……
蛇纹蛮族被玲的沉默激怒了。玲看到他粗壮的手臂抬起。玲看到过同样的动作，毫不犹豫的撕开她家人的身体。
直到撕开她哥哥的胸膛。
她一下闭上眼。
“哥哥！”她大声叫。对死亡的恐惧，和自己一个人努力至今依旧要死的不甘，让她再也忍不住大声叫起来。
呼呼！
耳畔风声响起，玲感觉自己一下子飞起来了，紧接着，一股温暖将她包裹起来。
她有些奇怪的想着，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死原来是这么温暖的一件事吗？
但是这种仿佛在飞的感觉，却被嘭的一声响给打断。玲睁开眼，一个温暖的手掌压在她的头顶。接着，那手轻柔的将她眼前的头发分开。玲睁开眼看着，是那个陌生人。
“不要怕！”那张脸上带着有些无奈的神情，但更多的是温柔。玲呆愣着，是陌生人。可刚才，她仿佛看到自己的哥哥。
“好像。”玲的肩膀耸动着，她低下头，用手背擦拭眼泪。“好像哥哥。”
七夜看着女孩，他忽然觉得内心中一股翻涌的心疼和温柔。他擦拭掉女孩脸上的泪水，手指在她烫伤红肿的脸上拂过。他的手就忍不住颤抖起来。与此同时，与心疼同样强盛的怒火也燃烧起来。
“你是谁！敢在蛮族的领地伤人！”回过神的蛮族战士第一时间将手边的武器拿起，指着七夜大声喝问。
七夜却没有理会。他将哭泣的女孩抱起来，放在柜台上，让她坐好。
“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七夜
“不要！”女孩小声的拒绝。
七夜捧起女孩的脸，眼神坚定的与她对视着。他的目光坚定有力，让女孩慌乱的心莫名的平静下来。
女孩看看七夜的脸，又看看那几名蛮族战士。她点点头，但又反悔似的想要摇头。却被七夜阻止，“相信我。”
“要活着。”
七夜笑着，“安心，死的不会是我。”
他转过身，看着那名小心警惕的蛮族战士。
那是一个更加高壮的战士，脸上有熊的纹路。这纹路从发迹开始，一直覆盖到他的鼻尖。他高大的身体弓着，手中的狼牙棒斜握在手掌之中，如同随时将会爆发一般。
他身旁，其他几名蛮族也手持武器，警惕的看着七夜。
“你是人？玲居然把人藏在酒楼里。”他瞪着玲，让玲又开始颤抖。
“我是人，你们只是畜生。”七夜冷笑着。
“放屁！”熊纹蛮族大怒，脸上鲜红的熊纹顿时更加红，如同滴血。“下等人，死！”
他大叫一声，手中的狼牙棒猛地挥舞下来。他身材宽大，手臂粗长，看上去十分笨拙。可这狼牙棒接着这份笨拙，却显得沉稳有力。
狼牙棒一挥，呼呼的风就将屏风掀翻。这股气流充斥整个空间，随着这一棒同时朝七夜袭来。
这一棒之下，仿佛整个酒楼都被牵动，向着七夜倒塌而来。
七夜眯眼，细长的凤眼中似乎有无形的电流窜过。他猛地挥拳，袖袍被力量一牵，猛地在空中激展开，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白玉石般的拳迎着狼牙棒冲去，开地阁的境界的力道汇集在拳锋。远超寻常修士的力量顷刻间将空气洞穿，不带任何烟火般，与狼牙棒相碰。
乒！
拳头快如电光，将通体金刚的狼牙棒打碎成漫天铁渣。
“不可能，这是百炼精铁铸成……”
熊纹男子还没说完，七夜的拳头豁然落在他的脸上。
轰的一声，蛮族人坚实的脑颅顿时破碎。
漫天鲜血。血浆连着蛮族的傲气被这一拳顿时打垮。
其余蛮族大惊失色，一名蛮族转身便要逃走。但下一刻，他的身体便悬在空中。竟然是头颅被七夜握在手中，生生提起来。
嘭的一声，无脑尸身跌坠在地。
其余几名蛮族不敢动弹，聚在一起，小心的看着七夜。
“你是人类修士？你来自黑山？”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
七夜看去，竟是最初的蛇纹男子。他从门外走进来，脸上还有一个清晰的拳印。
“你从哪里知道黑山的？”七夜皱眉，反问道。
“果然来自黑山。想来，你是长乐的手下了？”蛇纹男人这句话让七夜心头一震。那长乐离家黑山之后，竟然投靠了蛮族。
长乐之前作为黑山之主，在西漠四个势力之中，总体势力排在第二。可以说身份上，丝毫不逊于蛮族之主。
如今离开黑山之后，竟然投靠了蛮族？
“你们尊主已经投靠了我们，你有如此实力，为何不加入我们蛮族？助我们蛮族统一南疆，以后论功行赏，共享荣华权势？”
七夜心头一冷，长乐果然投靠蛮族。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长乐此前身份尊贵，平日里自然有股雄心傲气。如今败在九歌之手后，竟然连这傲气雄心也隐藏，做了蛮族走狗？如此隐忍心性，实在可怕。
蛇纹蛮族抛出橄榄枝，却见七夜毫无所动。他又继续劝道：“你是为了这个人类女孩与我们作对吧？若是加入蛮族，像你身后的人类女子，你要多少有多少。”
七夜回头一看，玲也紧张的看着他。他宽慰的对玲一笑。又转过头说道：“你的条件很好，不过，你却弄错一件事。”
蛇纹蛮族惊疑的问道：“什么事？”
“我不是长乐的手下。”
蛇纹蛮族脸色大变，身体之上浮现一道轻灵的光。下一刻，身形急退，眨眼便到了门口。
七夜速度同样迅捷，骤然出现在他身前，一拳打向他的胸口。
“战纹密武—蛇纹遁！”蛇纹蛮族大喝一声，轻灵之光更加强盛。在七夜拳头打中之前，他身形一花，人已经遁出四五丈。
“蛮族不会放过你们的。”蛇纹蛮族隔空大喊。他却见到七夜丝毫不理，反将另外几名蛮族击杀。
他狂叫一声，光芒再闪，不见踪影。
忽然间，从天而降一块陨石，将一切终结。
（全书完。）
